第二天上学，程程穿上了新衣服。

    宋林娟给她挑的两套新衣服都是非常合身的，一套是泡泡袖短袖搭配卡其色中裤，看着活泼可爱，但现在这个天，早晚穿有点太冷了。

    另一套是白色长袖搭配浅蓝色喇叭裤，携带着这个时代的时髦印记，也很符合她的年纪，白色长袖胸前印着粉色的HelloKitty图案，格外青春洋溢。

    程程穿了第二套。

    她的头发一直是在街上理发店理的，没什么发型可言，曾经她想跟别的女孩一样扎长头发，但试了几次后觉得麻烦，就放弃了。

    最近她再没去过理发店，头发越来越长了，拿个小皮筋，可以在脑后扎成个小揪揪，不过她没扎，自己用剪刀修了点层次，就那么披着，也挺好看的。

    上了初中，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开始爱美，往头上戴各式各样的卡子，扎别出心裁的马尾。

    程程以前是个闷闷的性格，虽然也会喜欢那些小玩意，但别别扭扭的，不好意思戴在头上。

    说不清楚为什么，在最青春最应该打扮的年纪，她却有着打扮羞耻症。之前宋林娟去集市给她买了件粉色的上衣，胸口还有蕾丝，穿上可漂亮了，但她死活不肯穿，还觉得很幼稚。

    最后，那件衣服一直放到她嫌小不能穿了，送给了舅舅家的表妹。

    现在程程心态不一样了，别管是粉色还是蕾丝，只要是漂亮衣服，她就很愿意往身上套。穿着新衣服，昂首阔步走出大门，坦然迎接林子豪的注视。

    “挺好看的，什么时候买的新衣服？”林子豪好奇。

    程程嘿嘿笑，“我爸妈把挖的雪莲花卖了，为了奖励我，给我买的。”

    林子豪表示了然。

    程程想到林子豪还给自己保守秘密呢，坐上自行车后，探头对他说：“虽然你在替我保密，但你跟你家里人也可以去挖，真挺赚钱的，过了这阵子，等大家都知道，想挖都没有了。”

    “不用，我爸不在家，我妈就算了。”林子豪拒绝的很干脆，这是程程找到的赚钱法子，他不会趁机给自己谋好处。

    话题很快又转到学习上，林子豪很认真地向程程说明了自己的烦恼。

    对于一个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投身于学习是一件困难的事，尤其是做卷子的时候，经常会碰壁，一道题接着一道题不会做，那种挫败感简直能浇灭一个学生所有的自信心。

    程程认真听着林子豪的倾诉，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困境，大多数学生都经历过。但只要能克服，以后就会轻松很多。

    林子豪说了很久，听程程不出声，懊恼道：“都是废话，不说了。”

    安慰人是个技术活，程程琢磨了几分钟，才说：“你听过飞轮效应吗？”

    “那是什么？”

    “简单说，地上有个轮子，要想推动它，需要特别用力，但是一旦轮子转起来，需要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少了。拿骑自行车来说，最费力的，是第一脚踩下去的时候，等自行车轮子转起来，有些时候都不用踩，车子也会继续往前走。”

    林子豪蹙眉听着，没说话。

    一直到学校门口，程程跳下了自行车，俩人并排往里走，他才突然开口问：“你说的那个轮子效应，是物理学的知识吧。”

    程程点头，“始于物理学，在生活中也延伸到了各个方面。”比如心理学和管理学。

    林子豪若有所思。

    进到教室里，赵文静立即夸程程新衣服好看，特可爱。

    程程又害羞又高兴，接受了赵文静的夸奖后，她也夸了回去，“你头上这个发箍真好看。”

    “在欣欣书店旁边那个精品店买的，今晚放学一起去逛逛吗，有款粉色的发箍，我觉得会比较适合你。”

    精品店，在小镇是时髦的象征，是同学们送生日礼物必去逛的店铺，是姐妹花手挽手增进友谊的最佳场所。

    程程自从重生后，还没去过精品店，她以前是非常感兴趣的，但现在的她，心理年龄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

    这是赵文静第一次邀约她去学校外的地方，面对赵文静期待的眼神，程程还是答应了。并说：“到时候顺便去书店也看看，我想买一本作文书。”

    “好啊，我也要再看看有没有新卷子。”

    下午，李淇过来找程程，拿着昨天孙梅借给黄倩倩的裤子。昨晚黄倩倩回去洗了，今天中午干了后，就立马准备还回去了。

    程程沉默了片刻，接到了手里。

    李淇还记得上次赵文静说人生短暂那些劝导的话，脸色不自然，动作也局促，“黄倩倩不好意思跟你说话，让我替她跟你说一声，谢谢。”

    这一句谢谢，是程程没有想到的，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她昨天的确是帮了黄倩倩的忙。

    “不用谢，都是同学，应该的。”程程淡淡道。

    李淇回去了，跟黄倩倩原封不动转达程程的话。黄倩倩听了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再没让李淇继续传话。

    赵文静陪着程程一起去给孙梅还裤子，看程程神情淡淡，赵文静凑近了说：“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

    程程转头看赵文静。

    “真的，黄倩倩以前那么对你，你还能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而不是落井下石。我觉得你的胸怀很宽广，品格很高尚。”

    “……”程程鸡皮疙瘩起来了，颈后汗毛也跟着竖起来。

    小女孩说话真是没轻没重的，用这么多伟光正的词来夸她，还是当着面一本正经夸，她要害臊得昏过去了。

    孙梅正好就在她的宿舍门口，把裤子拿回去后，没有让程程和赵文静走，而是叫住她们，问一些班级和学习的事。

    程程和赵文静交替着回答，末了，孙梅说：“过两周有个英语演讲比赛，你们俩有没有参加的意愿？”

    赵文静对于这种与学习有关的事情，都是相当积极的，当即就说自己愿意参加，孙梅看向程程，程程摇了摇头。

    据她所知，这个英语演讲比赛就是学校弄的活动，进入前三名能有奖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不像是那些正规的知识竞赛，可以给中考加分。

    程程现在也是发现了，小地方学校跟重点学校的差别在哪儿，重点学校会想方设法给学生们增加能提分数的可能性，不管是各种竞赛还是写作比赛、体育特长。

    在这方面，地方上的小学校就欠缺相关意识。也可能是信息滞后，也可能是资源不够。

    孙梅问为什么不愿意，程程说得很直接真诚，上次没考好，在中考之前，希望用更多的时间来努力学习，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会浪费时间。

    “但是我听你读英语课文的时候，口语很流利，如果你参加比赛，肯定能拿个好名次。”孙梅没有直接为程程做决定，循循善诱，“其实浪费不了多少时间的，而且你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学英语。”

    孙梅难得温柔，程程不好意思拒绝，只说自己回去想想。

    回到教室，程程翻开英语书看了几页，哪怕是最难的课文，她也可以流利地从头读到尾。英语口语，确实是她学过那么多年英语后相对而言，最擅长的。

    或许，可以试试。她心想。

    没有让这个事情困扰自己，程程迅速把自己投入到了学习之中，马上就是第二次月考了，据说考完第二次月考，就要填意向高中的志愿了，时间不可谓不紧张。

    程程集中注意力做题，哪怕是孙梅来到教室都没发现，她现在已经把初中三年的知识点都过了一遍了，做题是为了查漏补缺，巩固知识。

    孙梅从程程身边走过，看她正在做一套物理卷子，她不动声色地站在程程身后看了几分钟，点了点头，嘴角挂着笑走了。

    对此，程程全无察觉，倒是把她身后那两个男同学吓得够呛，一会儿拿英语书看，一会儿又翻找英语卷子，在那儿做样子做得满头大汗。

    放学后，程程告诉林子豪，自己要跟赵文静去逛精品店，还要去书店，问他什么打算。如果他忙着回去的话，可以先走。

    林子豪表示，自己直接去书店等俩人，他也要买几本参考书。

    说好了之后，林子豪先骑自行车去书店了，程程和赵文静手挽手走过去。俩人出了校门，打算抄近路过去。

    走进一个人少的小巷子，赵文静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程程狐疑看去，发现周文飞，也就是一班班长，正在前面不远处跟一班那个女学习委员说话，女学习委员把一个粉色的信封交到周文飞手中。

    “走，咱们走。”赵文静突然拉着程程的手，埋头加快脚上的速度，在周文飞身边急急忙忙路过。

    巷子窄又没几个人，自然是引起了周文飞的注意，他朝着俩人看过来，程程也看了过去。令她觉得很古怪的是，周文飞看着赵文静的表情，很不自然，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满脸心虚。

    咦？

    赵文静一口气急速走出小巷子，拐了个弯，才猛地停住脚步。程程不明所以，也没有乱猜，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文静。

    “你想问就问吧。”赵文静抬头，看着程程，眼眶红了一圈，“我知道你好奇。”

    程程其实并没有多少好奇，她现在对青春期男男女女的感情毫无兴趣，但既然赵文静都这么说了，她再不问，也太不给面子太冷漠了。

    思索了几秒，程程在赵文静的注视中发问：“你是不是喜欢周文飞？”

    赵文静点头，又摇头。

    短短几分钟，她伤心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声音闷闷的，“是他先喜欢我的，他给我写情书，向我表白。”

    程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