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不欢而散。

    黎暖的车就在她们谈判的附近等着，等郭蓉蓉一上车就跟她汇报，“第一步成功了。”

    接下去就看玉姐那边了。

    郭小芳还有点不可置信，“十万，那是多少钱啊。”

    黎暖知道郭小芳的生活环境不同，对钱的认知观念也不同，“你们是夫妻，你赚的公分既然都替他还债了，那他赚的钱自然有你的那一份。”

    “你也别听陈三柱胡说八道，就算你们没有结婚证，你们也是夫妻，你们的爸妈也都没有办过结婚证，难道他们都不是夫妻吗？既然是夫妻，他赚的钱也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

    这时候的社情和后世不同。

    七、八十年代农村人结婚一般都只是办婚礼，没有办结婚证的。

    一张结婚证需要两块钱，有那个钱他们觉得还不如买肉吃来得值当。

    而且这个年代农村办婚礼比结婚证更有说服力。

    当然其中隐患也多。

    “你也别觉得你不拿这个钱他就会对你的付出感到愧疚，不会的，他这种人只会觉得你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在婚姻关系中，黎暖的婚姻观念可能是偏激的 ，把男女之间所有付出价值化，而价值标准是她自己定的。

    这或许也是她上一辈子结不成婚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相信一句话，情能伤人心，钱也能很好的抚慰人心。

    郭蓉蓉：“小小姐说得对，你可别学北威酒楼那个赘婿的前妻那样笨，被他三言两语就哄骗回了家。”

    北威酒楼和平安酒楼一样都是老字号。

    看着郭蓉蓉义愤填膺的样子，黎暖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那赘婿的前妻可没有真的回内地去，而是被赘婿秘密养在了外面。

    这事吕贝贝也知道。

    吕贝贝就是北威酒楼现在名义上的老板。

    她和童臻茱一样都是独生女。

    这个时代都讲究多子多福，像她们这样的独生女有一部分是父辈身体有问题，可能是家族遗传，也可能是伤了身体子嗣困难。

    吕贝贝的父亲就是当初来香江的路上被人打伤了身体，才会只有吕贝贝这一个女儿。

    吕北威年轻的时候的精力都放在经营酒楼和求子上。

    等到年纪大了，求子失败了，酒楼生意也稳定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给吕贝贝招赘继承香火。

    小时候即使是吕北威唯一的孩子，吕贝贝也从来不受重视，因为吕北威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生儿子。

    而等他不奢求儿子了，也照样没打算把吕贝贝当继承人培养。

    反而精心挑选了一个赘婿让她结婚能够早日生出他的孙子。

    孙子出生后，吕北威就转幕后，大部分的权利捏在手里，名义上的老板是吕贝贝，但没有一点权利。

    赘婿只是个经理，但有一小部分权利。

    黎暖就不明白了，一个亲生血脉的女儿和一个外人的女婿是怎么放到天平上衡量的。

    甚至在知道女婿结过婚的情况下，还不准女儿离婚。

    郭蓉蓉还在劝郭小芳，“我也不是说回家乡不好，只是你到了香江应该也看出来了，虽然背井离乡，但你在香江工作一个月赚到的工资就比种地两年还多……”

    “我没想回去。”

    她也回不去了。

    郭小芳也不是那么清高，面朝黄土的日子她过够了。

    她只是怕麻烦郭蓉蓉的主家给她带来麻烦。

    但蓉蓉都这样说了，那她再推迟也就辜负她的好意了。

    “那我接着要怎么做？”

    黎暖：“等，等第二步计划成功实施了，你再去他眼前晃悠几下，他就会主动来找你。”

    都说女孩子拜金，但其实男人也不遑多让，甚至“精明”得更过分。

    现在玉姐已经抛出饵了，就看陈三柱这条白眼鱼咬不咬钩了。

    黎暖笃定的表情让郭小芳的心定下来了。

    接下来几天她就开始忙着新工作了。

    她现在庆幸她之前洗碗的工作都是日结的，不然她突然要走，茶餐厅老板还可能克扣她工资呢。

    郭小芳很快就通过了杂志社的面试，她手脚利落又勤快，又因为格外想要这份工作，杂志社不管谁找她干点杂事她也都愿意干。

    就算是这样，郭小芳也觉得杂志社的这份工作很好很好了。

    幸亏杂志社一部分工作人员有着和郭小芳类似的经历，感同身受下，在个别人得寸进尺的时候会出言阻止。

    不然就郭小芳这种吃亏是福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成为偶像剧里的那种便利贴女孩。

    *

    陈家杰有副好皮囊，家里条件不好他也长到了一米八。

    哪怕他还是一个酒楼侍应生时，也很受女人欢迎的。

    就是想着他可能能靠女人翻身，所以他身边才会跟着几个听他话的侍应生。

    怒气冲冲的陈家杰刚回到平安酒楼，他的狗腿子一号王堂亮一下子就蹿到他身边。

    “老大，你总算回来了，今天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他们这些资历浅的都是负责在一楼二楼招待客人，和楼上那些负责包厢的老人很少混在一起。

    来酒楼开包厢食饭的都是有点小钱的，他就经常看到那些老人拿小费。

    他算过了，那些小费加起来有时候比一个月工资还要多。

    王堂亮早就想去楼上了，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后来陈家杰因为立了功被提为领班，王堂亮就想着从他这里下手。

    他的讨好也即将有了回报，前不久老板亲口点名夸奖了陈家杰，还把卢经理撤职了。

    这不是摆明了要给陈家杰铺路吗？

    王堂亮也试探性问过陈家杰。

    陈家杰很聪明的用春秋笔法让王堂亮几人相信他即将当上老板夫了。

    “什么大事？”

    陈家杰心不在焉的说道。

    他的心思还放在怎么把郭小芳赶出香江上面，而且他也不觉得王堂亮会有什么大事跟他说。

    被陈家杰这么轻视，王堂亮也忍下了，“今天老板来了，她在街上差点被车撞了，是卢强救了老板，他现在又是我们的经理了，而且老板还亲自送他去医院，现在就在医院照顾他呢。”

    陈家杰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子就变得狠戾。

    陈家杰很讨厌卢强，当初他刚到平安酒楼工作，就因为手脚不利落被卢强当众骂过。

    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反思自己的人，他一定要报这个当众被卢强羞辱的仇，把他赶出平安酒楼。

    他在酒楼工作三年多，才发现玉姐的破绽，又用了半年的时间，设计了那场煤气泄露，但这么努力也只是让他当一个小小的领班。

    好不容易找到第二个机会，试图把卢强赶出酒楼，但也只是把他从经理的位置拉下来，还跟他平起平坐。

    更没想到卢强会救了老板官复原职。

    既然这样他打算制造第三起意外，这次他打算来一个狠的，不仅让卢强在没有翻身的机会，也要让老板和他绑死了。

    只是距离第二次意外太近了，他怕把自己暴露了，所以得好好计划。

    陈家杰还没有想好第三次意外该怎么制造，而不让人联想到他身上，郭小芳就频繁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她没有直接找他对质，但光光是她的出现，就让陈家杰心惊胆跳。

    在郭小芳第三次出现，还是和黎家小小姐一起出现，又有郭蓉蓉这个小姐妹，陈家杰终于忍不住了。

    寻了一个机会找上郭小芳。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是你想要怎么样？你如果不想丢人现眼，影响到你在老板眼里的形象，那就老老实实给钱，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郭小芳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她对陈三柱好的时候真心实意掏心掏肺，可以省吃俭用，勤勤恳恳干活给他还债。

    一旦收回这份好也是毅然决然，他们分开已经是必然的事，她又有蓉蓉和她的主家帮忙。

    如果她还是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的，那岂不是糟蹋了她们的心意。

    陈家杰不想拿钱就跟郭小芳打感情牌，“小芳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香江赚钱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我很想赚了钱就回去找你，和你好好过日子，但没想到老板会看上我，她那种有钱人是容不得别人违背他的意思的，我怕连累到你们，只能答应和她在一起。”

    十万陈家杰倒是拿的出来，可凭什么？

    这些钱都是他的血汗钱，是他辛辛苦苦挣的，凭什么给郭小芳？

    她又不是他的谁。

    陈家杰已经全然把自己当做大城市人了，一个没有结婚证的老家老婆根本不算什么。

    “你要是没钱，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郭小芳面无表情的把手从他的手上扯出来。

    即使陈三柱掩饰的再好，他们到底是做了一年的恩爱夫妻，郭小芳可以从他的细小表情中看出他对她的嫌弃。

    这五年来不只是陈三柱变了，她也变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淳朴的小村花。

    看看她的手，关节粗大，老茧遍布，如果不是知道她自己今年才二十六岁，她都快以为这是一双六十二岁老妇人的手。

    “我去跟你老板说，她就算再有钱，也不能逼良为娼，你不是觉得香江赚钱难吗？那我们一起回老家，我不怕辛苦。”

    “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真的要这么逼我吗？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你就不能为我暂时忍一忍吗？”

    “不能，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反正没钱我就去找你老板，她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吧。”

    郭小芳铁石心肠，软硬不吃，背后又有人撑腰，为了摆脱她陈家杰只能咬牙拿钱给她。

    没了一大笔钱，陈家杰想要出头的心思更重了。

    过了一个礼拜，陈家杰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在收工之后他故意拖延到最后一位走。

    等到整个酒楼只剩下他一个，他来到三楼最里面的包厢安装了一个简陋的定时着火装置。

    看着他做好的准备，无声的笑开。

    等到明天他就是不要命冲进火场救了老板的大英雄了。

    北威酒楼的赘婿不就是这么上位的嘛，他要是再用力点，为了救老板再受点伤，老板怎么也不可能弃他选择卢强的。

    英雄救美的招式虽然老了一点，但很实用不是嘛。

    但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有蔓延到眼角，包厢里的门和等同时被打开了，玉姐，卢强还有负责包厢的老人站在门口，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就跟想杀了他一样。

    陈家杰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玉姐这段时间会给他一种错觉，好像她对他有感情，但因为卢强的救命之恩只得压制，都是为了抓他个现行。

    可能是骗人骗多了，把自己也骗过去了，在玉姐稍稍示好之下，陈家杰就觉得他和玉姐就差登记一步了。

    但为时已晚，陈家杰很快被巡逻警带回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