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顺治又留宿了。
当晚，睡前活动做完，顺治与婉莹两人躺在帘子拉下之后隔离出来的空间里，他将她抱在怀里，温情地道：“婉莹，我没法给你我嫡妻的身份，但我想给你嫡妻之下最尊贵的身份，你真的不能明白我的心吗？”
不得不说，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候，用这样温情的语气，对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杀伤力是很大的。
更别说，他还长得帅。
更别说，他还年少多金、位高权重，是这偌大的国家里最有权势的男人。
这杀伤力就更不一般了。
至少在他温柔地抱着自己，用温柔的语气，看起来十分真诚地，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婉莹的心在狠狠地跳动着。
除了这个男人还有其他妻妾之外，到目前为止，她确实在他身上挑不出多少缺点。但是，偏偏他就是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这东西六宫的妃嫔都是他的。
据她所知，他现在女人已经有十几个了，他才十九岁而已，未来每一年会有一次小选，每三年会有一次大选，他还会有更多的女人。
那狠狠跳动着的心，又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这是一个有十几个女人的皇帝，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你还是个用了人家身体的顶替者。
他不是你一个人的，也不只是会对你一个人这么温柔。
即使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他是真的爱你，那么，他爱的是你吗？还是原主?
你要记得他的身份，也记得你的身份。
在这样一句句地提醒着自己，婉莹有些发热的大脑，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福临并未介意她的失神，仍然温柔地抱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她并未让他继续等太久，整了整心情，便动容地道：“您对妾的心，妾如何不明白？可妾的心，您明白吗？”她没有进一步剖白，而是给出一句反问。
福临沉默了。她能感觉，他揽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她没吭声，就看他怎么回答吧，他会怎么回答呢？婉莹心里生出一点好奇。
“你的心，我自然是明白的，你不是个贪慕虚荣的人，是个规矩的人，也是个心地善良、喜欢与人为善的人。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他女人都想当皇贵妃，但你不一样，我知道，你说不想当皇贵妃，说的是真心话。”
不贪慕虚荣、规矩、心地善良、与人为善？她在顺治心里形象这么好吗？或者应该说是，原主在顺治心里的形象这么好吗？
想想也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是有原因的，不是喜欢别人的容貌，便是喜欢别人的内在，或者喜欢容貌以及内在。
原主的容貌虽好，论起姿色来能称得上是上等，但是，这宫里也不是没有与她能相较的人，顺治为什么就偏偏喜欢她呢？
可能有原主的父亲是顺治的心腹武将大臣、原主的家族是顺治要拉拢的满洲著姓的原因，但是，家世好、出身高的，也并不只有原主一个，他并不是只有原主这一个选择，那为什么顺治就偏偏喜欢她呢？甚至，在她已经嫁为人妻的时候就喜欢？
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好，确实并不奇怪。
婉莹并没有接话，因为福临又接着道：“但我还是想让你做这个皇贵妃。你觉得贤妃这样的位份就已经够了，但我觉得还不够，一个妃位，哪里配你？何况，现在宫里，妃位上的人也不只你一个。我不能让你当皇后，至少要让你当皇贵妃。”
说的真好!
不可否认，因为福临说的这些话，婉莹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只是因为这样吗？即使心猛烈地跳着，她心里还是有些质疑的。
却听福临继续道：“当然，我也有我的一点私心。”
他顿了顿，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向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难为情。
"您的‘私心’，可以说给妾听吗？"婉莹看着他，目光盈盈，清澈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轻易地拨动了他的心。
“可以，但希望你别生我的气才好。”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忐忑。
婉莹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点好奇，到底是什么“私心”？是把她捧上高位，然后借她来压制皇后、防止蒙古女人把持大清后宫的“私心”吗？
在这段时间，她也琢磨了琢磨，还是不觉得他把她捧在高位，一入宫就给她贤妃的位置，不过一月就封她为皇贵妃，只是因为对她的喜欢和迷恋。
喜欢和迷恋，可能是有吧，毕竟原主的确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也是这时代的满人女子中难得的精通汉学、琴棋书画皆通的才女，是真正的兰心蕙质、秀外慧中。而且，她性格又好，家世也不错，阿玛也是有兵权在手的武将高官。
这样的女子，顺治喜欢是很正常的，她应该是长在他的审美点上的。何况，她又曾是别人的妻子，曾是他求而不得之人，对他来说，应该会更多几分抓心挠肺之感，格外的有吸引力。
但是，只是如此吗？婉莹心里是有些审视的。
“妾怎么会生您的气？您说吧。”婉莹面上期待地道，声音柔柔的。
“皇后能力有限，让我放心不下，我希望你能帮我打理后宫，这是我的‘私心’。”福临说出了他的“私心”，眼睛紧紧地盯着婉莹的眼睛，像是想看她有没有生气。
“能力有限”？目前为止，宫务在皇后的管理下，虽然称不上宫里上下人人称道，但也没有乱成一团，皇后哪里就能力有限了？
退一步讲，即使皇后能力有限，还有太后娘娘帮衬呢，皇后若真有不懂之处，自可以去向太后请教、求助，皇后身边也有太后赐的得力嬷嬷帮忙，哪里需要担心皇后管不好宫务?
怕是“放心不下”才是主要原因吧？即使现在的皇后，不如第一任皇后那般善妒、奢侈，但你还是放心不下。
想了想，婉莹觉得自己也能理解，现在这大清后宫里可是有一个蒙古太后、前后两个蒙古皇后、三个蒙古福晋，还有不少蒙古侍妾格格呢，后宫的高位上除了她这个贤妃和那个汉人福晋石氏外，全是蒙古女人!
这是非常危险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若这皇上软弱一些，太后、皇后的权利欲再大一些，这紫禁城做主的是谁，只怕都难说，历史上可是有着不少这样的例子的。这对于一个并不昏庸的帝王来说，自然是难以容忍的。
而眼前这顺治，可并不是一个昏庸的人!那么，他自然就想要限制这宫里蒙古女人的权利。
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婉莹很能理解。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一点和她坦白，他在她面前这么实诚吗？
“既然这是您的希望，那妾就会尽力去做，若能为您分忧，妾万死不辞。”她不仅没有生气，还作出一副恍然大悟和感动的神情。
帝王都开口求助了，她一个做妃嫔的能不帮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这皇贵妃之位，她再不接，可就是不识抬举了。她自然不会做一个不识抬举之人。
“婉莹，是我为难你了。”他的眼睛微湿，里面有着歉意，有着感动，“你本可以过清净的生活，却要因我的私心，被推至风口浪尖。”
婉莹不禁心里微哂，原来你也知道这样做是把我推至风口浪尖啊？但你不是还是这样做了？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按照她们现代人的说法，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男人的喜欢都是这种德行的吗？还是因为面前的这个是皇帝，才会是这个德行？婉莹心里不禁生出一些讽刺。
“您不必对妾感到歉疚，就像您所说的，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其他女人都想当皇贵妃。您不缺愿意为您分忧的人，却把这个位置给妾，妾知道您是因为心里有妾，妾都明白的。能为您做一些事，妾心甘情愿。”婉莹一脸无怨无悔的表情和语气道，她看着他，眼神极为诚挚，看起来全是发自内心。
既然这皇贵妃是必须得做了，那她就要效果最大化，能多博他一两分心意也是好的。他不是会演吗？难道她就不会了吗？
婉莹心里不服输地想着，她的实际年龄，可是比他要大三岁呢，不过是个弟弟，哼哼！
“婉莹，能得你，是我之幸也。”福临脸上露出了感动，他珍惜地将她抱得又紧了紧。
哼!
看着他眼中的欲色渐浓，担心他要再折腾一遍，她连忙道:“夜已经深了，明日还要早朝，您赶紧睡吧。”
他喉咙里泄出笑声，道:“放心，你的身子弱，我有分寸的，睡吧。”
他放开了她，不敢与她靠得太近，深吸了一口气，把眼中的欲色压了下去，让自己慢慢平复。
婉莹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地收回了视线，闭上了眼睛。
调整呼吸，她让自己的呼吸，像是睡着了一般。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有规律，她又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才放任自己真正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