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拢娇 > 第4章 草木本心(四)

第4章 草木本心(四)

    接下来的几日,詹轻引都没有见到慕襄。

    显然,梁军原计划的两日开拔回梁都,很有可能赶不及了。

    这日上午,詹轻引带着妍雪在□□散步,撞上了正抱着一堆旌旗的王石头。

    他一个人抱了一堆旌旗,瘦瘦的身体几乎要被旗子压倒。

    这些旗子是在战场上染了血的,刚好要在淮安城驻扎几日,军曹就让兵士洗干净了,晾在后院里。

    此时虽说已经九月末天气,早晚寒凉,但好在白天阳光甚好,只一天,旗子就全干了。

    于是,王石头把几十面旌旗都收拢了,准备送到前院军曹处去。

    詹轻引叫住了他,问他两日多过去了,梁军怎么还不动身,梁王怎也不见人影。

    王石头说,梁王忙着在城中安抚百姓,接管衙门,安顿死伤的将士,忙得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小丫头妍雪嗔他道:“你一个小兵奴,怎就知道你家殿下吃不上饭的事了,怕不是你在这里臆想,在我们面前逞个口舌吧。”

    王石头挠挠后脑勺,一脸羞赧,看来还是被妍雪说中了:“我今日忙到只吃了一餐饭食,你想,殿下肯定操劳又胜我几倍,可不就是吃不上饭么!”

    詹轻引“嗤”地一笑,点拨他道:“莫要从你口中说出这些话,身在下位,更要注意言语尊重,不要妄自揣测殿下。”

    王石头赶忙点点头:“小人记住了。”

    此时詹轻引心情比之前几日,已经放松很多。对以后回到梁都后的前景,也颇觉乐观。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听说梁太后是个极为有心的人,怕是难以安稳。

    于是拿出一两银子递给王石头:“我们主仆二人,对梁都的情况一无所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烦劳你及时提醒。”

    王石头双手抱着旌旗,实在腾不出手去接,妍雪就接过银子,塞在了他的腰封里,拍拍他:“等你忙完了,别忘了来我们这儿,把梁都的情况说给我家小姐听。”

    王石头一脸感激:“放心吧,贵人的事我不敢忘。”

    他家中并无太多亲人,只有一个兄长和爹爹阿娘,兄长长他五岁,叫王铁柱,已经从军三年。

    家中阿娘生病,一年下来抓药就要几两银子,家贫实在无力承担,兄长就拉着他也投了军籍,一来梁王起兵后赏赐丰厚,只要勇猛杀敌争建军功,一年少说也能得五两银子。二来,家中实在没有余力给他们置办亲事,只能兄弟俩自己去挣得这份娶亲的银钱。

    从军半年多来,王石头已经攒下三两的军饷和赏银。他知道,这钱还不够他娘一年吃药的花费,所以在战场上都是跑在前面,争取多得一些赏银,从无怨言。

    此时詹轻引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直接塞在了他身上,他感激不尽,小跑着去交了旌旗,就拎着一壶茶来到后院詹轻引门口,轻轻拍打:“贵人在吗,我给您拎了一壶茶水来解解渴。”

    妍雪开了门,把他让进来,然后四下里瞅瞅无人,又把门关上了。

    进了门,妍雪接过了他手里的茶壶,娇笑道:“怎就只拎了茶水,我家小姐用过早膳已经一个时辰,此时也饿了,你也不知带些点心过来。”

    王石头挠挠头:“小人没资格进后厨,这壶茶水,还是向一位老大哥说情,他从茶房取了给我的。”

    詹轻引指着一条木凳示意他坐下,浅浅道:“真难为你了,刚好我口渴了,妍雪,你倒几杯茶吧。”

    妍雪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倒了一杯茶,端到詹轻引面前。又给自己和王石头倒了一杯,递他手里。

    王石头啜了一口手里的茶,看看詹轻引的脸色,小心问道:“贵人想问小的什么?”

    詹轻引拿着茶杯暖了暖手,沉吟道:“听说殿下事母至孝,不知是真是假?这梁地的事,是谁主事呢?”

    王石头回头看了看屋门,见关得严实,拿手放在嘴巴旁聚拢了声量,眨巴着眼睛道:“事母至孝?那都是假的。听说贵人是楚地过来的,估计听到的不实。这梁太后,跟殿下关系复杂得很。”

    “复杂?母子之间,能有什么复杂?”詹轻引眉宇微蹙。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梁太后是殿下的生母不错,可是从生下来,就是高祖的宠妃云妃养大的。一直到十五岁,殿下都是住在云妃寝宫。后来高祖驾崩,云妃绝食随君,殿下也按照律令来到分封的梁地任梁王,梁太后才从京城过来,由殿下奉养生活。”·

    “那……又复杂在何处?”

    似乎因为要说的事情过于繁琐,王石头把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道:“梁太后出身市井,不懂诗书。而殿下的养母云妃是个才女,一直都教导殿下以圣贤为尺。从个性上,两个人就说不到一起。比如说,梁太后来到梁都后,把自己的两个哥哥还有一堆表亲都安排了显耀职位,殿下很是不满,见了自己两个舅舅从来不理睬。后来为了拉拢御史大夫张谭,梁太后要让殿下迎娶张谭的孙女张静玉,殿下直接当着梁太后的面撕了聘书,这件事整个梁都的老百姓都知道,传得沸沸扬扬的。”

    看詹轻引不语,王石头又道:“但你要说孝顺呢,也真是孝顺。在钱财上,殿下不计较,梁太后要什么有什么,她的寝宫比殿下的还要豪奢。但也,就只是钱财上能满足了。”

    詹轻引知道,梁王的意思很明显,给钱,就不给心了。越是这样慷慨,就越是母子感情冷漠,二人才不是外人说的母慈子孝。

    王石头还要说什么,门“哐当”一声被用力推开了。

    妍雪站起身,正要斥责是谁这样无礼,等看清是慕襄和狄逊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不禁吓得瑟缩在那里。

    詹轻引不卑不亢站起来,行了一个万福:“殿下,狄将军。”

    王石头一个趔趄,努力站起来,差点摔倒,赶紧单膝跪地:“恭迎殿、殿下,狄将军。小的来这里,小的来这里,是来讨杯茶水喝……”

    狄逊怒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你能讨要茶水的地方吗?我必要让军正处罚你。”

    王石头“唔唔”了一声不敢言语。

    詹轻引赶紧解释:“狄将军误会了,是我差他拎壶茶水来,趁便问些行程上的安排。将军莫要怪罪他,是妾不懂军中法纪,要怪就怪妾吧。”

    狄逊火气明显低了很多,看了看慕襄,欲言又止,只对王石头道:“快下去罢。”

    王石头跪谢了一声,慌不迭地踉踉跄跄跑了。

    慕襄缓步走到屋子中央,看了一眼房中陈设,不禁感叹道:“还是淮王会享受,这房子布置得颇清雅。”转头问詹轻引:“你方才说,要问些行程上的安排,现在孤就在这里,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说完,在茶桌旁坐了下来,一双沉沉的眸子,冷冷盯住詹轻引的脸。

    詹轻引倒也不慌,敛衽答道:“是担心殿下被吴王算计,妾又不便向您询问,只能问问兵奴,了解一下情况。”

    慕襄似被她说中心事,沉声道:“哦?吴王会怎样算计孤,说来听听。”

    詹轻引浅浅一笑:“殿下以往多是跟秦王、淮王交战,并不了解吴王慕融。此人多疑,在用兵上颇有天分。为何他能轻而易举破了楚王,就是善用计谋。不然,以楚王的兵力,对抗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这点慕襄认同。楚地一向兵马钱粮储备富足,可是竟然被吴王慕融在短短一年里攻下,楚王慕凛奉王印跪降在王都荆门城郊,属实让人意外。

    这吴王慕融,大约三十七八年纪,颇有些权谋思虑。从起兵起,就收纳了不少江湖人才,自称“大雍信陵君”,着实没少聚拢声望。

    当然,楚王慕凛之所以失败这么迅速,也有他自大轻敌、志大才疏的问题。

    眼下,慕融的兵马相距淮安城并不远。临近淮安的泗水郡,就驻扎着五万兵马,严阵以待。一旦梁军开拔返程,很难不保证吴兵不会趁势掩杀。

    但慕襄故作轻松:“孤早已料到这种隐患。已经让人四下里放出风去,会在淮安驻军半年,吴军不会轻举妄动的。”

    “殿下,这可未必。眼下两军距离这么近,一点举动都会被发觉,更不要说十几万大军拔营返程了。”

    “那依着你,该如何是好?”慕襄疑惑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作为一个弱女子,怎还懂兵法筹谋。

    “妾有一策,请殿下思之。”

    慕襄坐直了腰,微微颔首,示意她直言。

    “殿下,您要佯攻实退,以攻为防。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吴兵在背后偷袭。”詹轻引言简意赅,并没有过多描述。

    狄逊看看詹轻引,又看看慕襄,似乎一时难以明白。忍不住心中埋怨,这姑娘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呢?

    慕襄思忖了片刻,不禁拍手道:“妙!果然是绝妙之策!”

    “孤竟然没想到这等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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