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心拿着没洗干净的菜，看向周飞鹏：“你咋了？”
周飞鹏没有听见，机械地开始摘四季豆。
“三哥？”柳清心扩大了声音。
周飞鹏终于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你最近怎么了，好几次看你走神了。”
周飞鹏摇着头：“没事儿。”
知道这是周飞鹏不愿意说，柳清心即便心中好奇也忍住了不问。不过不直接问不代表不能从别的地方打听：“你和你对象约好了这周末去她家。”
“对。”周飞鹏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还后悔因为胆子小没有早点说。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第一次去女方家，可不能空着手。”
周飞鹏将摘好的四季豆用水冲洗，心中也愁：“还没有。”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家长准备的，他都不知道要带什么。
柳清心眼睑低垂：“你还是上点心，我们无父无母的，傅叔叔齐阿姨养大我们不容易，能不麻烦他们还是不麻烦他们。”
“嗯。”周飞鹏想起那晚上偷听到的，心里面一团乱麻。一个告诉他，傅叔叔和齐阿姨能把他养大很不容易了，识趣点应该自己搬出去，这些年齐阿姨没要他交过工资，他手里钱不少，能租得起房子。
另一个对他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本来就和傅叔叔没有血缘关系，搬出去肯定会疏远起来，以后只能当亲戚处，有个什么事儿就不好求了。不止如此，结婚以后花钱的地方多，能省点是点。
纠结了两天，也没拿定主意。
厨房安静了下来，客厅也是一片寂静。
傅玉倒是不受影响，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别人都难受的时候，她一个人乐呵，这不是找骂是什么。连八岁的傅兮都知道安静呢，她可不是那种没颜色的。
齐香难受了好一阵儿，越想越生气，干脆站了起来走进房间，哐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砸门的声音大，吓得大家都一哆嗦。
傅兴家更是生气地说道：“没完了还？”
傅争不想管，却不能不管：“爸，你还是去哄哄吧。”
傅兴家昂着头：“哄什么哄，接个傅林，她发这么大火，她还有理了。”这些年屋内屋外，齐香都没有驳过他的意思，这两天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两次对他使脸子。
和睦了大半辈子的夫妻，犟起来谁都不理谁。
等到饭出来了，夫妻俩还是谁都不理谁的状态。
柳清心盛好了饭菜，递给了傅争，想让他送进去。傅争将饭菜接过，转身走了两步递给傅玉。
虽然才回来几天，可是他也看出来了，傅玉在这个家里就像一个外人，和谁也不亲近。
傅玉看着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碗，后退一步：“干什么？”
“你给妈送进去，你们都是女性，好沟通。”
“你怎么不让柳清心去？她和妈生活得更久，也更知道怎么哄她。”
因为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加上离得不远，柳清心已经看过来了。
“你要怎么才去？”
傅玉想说怎么都不去，但是一想自己缺钱，这不是送上门的好处：“给我钱我就去。”
钱吗，傅争多的是，当兵这六年，吃住都在部队，他存了不知道多少了。手往裤子袋子里一伸，抓出了几张钱，从里面掏了一张五元的：“去吧。”
傅玉将钱接过，态度十分好地将碗拿过去：“二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妥了，以后有活您吩咐。”
傅争盯着傅玉，悠悠地补充道：“只要钱给到位，都能办是吧。”
有钱的是大爷，傅玉一点不害臊：“二哥你可真聪明。”
回家几天，傅争今天才算是初步认识到了这个妹妹：“别贫嘴了，快去。”
“得呢。”傅玉端着碗推开了齐香夫妻俩的门。
齐香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才哭过。抬头看到是傅玉：“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饭。”傅玉把碗放到房间的梳妆桌上。
“端出去吧，我没胃口。”齐香坐在床边，眼神都没往饭菜上面瞅。
傅玉只要把饭送进来就完成了任务，齐香吃不吃她可不管：“饭放在这儿，吃不吃你自己决定。”
她转过身准备拉开房门走出去，脚刚走两步，又转了回来，在梳妆台前面坐下。
看着齐香说道：“其实你今天能和爸发火，我还挺意外的。”
齐香被傅玉带出了一点兴致：“有什么意外的？”
“我来家没多久，也看出来你对爸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其实我不懂，明明你自己也赚工资，也上过战场，是一位女英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迁就？即便自己不愿意，最后也总是随了爸的心愿。”
“我哪是什么女英雄，还不是跟着你爸，他在前面打仗，我就在后面救人。”齐香的声音带着沙哑，脸上也因为女英雄几个字，流露出了羞涩。
“你爸聪明，心中有大义，我自然要做好后勤工作。”这句话算是对傅玉问题的回答。
齐香这么回答，傅玉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着问道：“那为什么今天不愿意忍了，要发火了呢？”
傅玉的问题，点燃了齐香心中的抱怨：“你二哥年纪不小了，该把婚事提上日程了，你三哥也说了要带对象回家。这男孩子结婚可不像你们女孩子结婚这么简单，那是要房子的。”
“家里就这几间房子，给了你二哥，就给不了飞鹏，我原本打算和你爸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你三哥买个小房子，也算是把房子给排开了。”
“现在你爸又把傅林接过来，好不容易空下来的房子，又住上了人，你二哥什么时候能结婚？傅林来了，要给他找工作吧，要给他腾住的地方吧，样样都是事儿。”
“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呢，现在家里已经四个要结婚的了，你傅林哥来了，再给他操持一番，好吗，五个结婚的。这结婚可不是小事儿，样样都废人，样样要花钱。”
别的傅玉不多嘴，就一个：“我的婚事儿还早呢，你就别操心了。”
因为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齐香现在好受多了，听到傅玉的话，也只是反驳道：“你一个孩子懂什么，现在不结婚，等年纪大了，好的对象都被挑走了。”
“是，我一个孩子，你都要让我结婚了，你觉得合适吗？这不是矛盾得很。反正我的婚事你别管了。”
好心当作驴肝肺，齐香生气地说道：“不管就不管，我还没那个时间管呢。”
傅玉可不管齐香是不是说的气话，反正她当真了。
傅玉站起来，对着齐香说道：“爸是人，你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会犯错，你也别把我爸想得太完美，样样听他的。他倒是轻松，几句话的事儿，留你在后面吃苦受累。老了落下一身毛病，难受的还是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就拉开房门出去了。
只听到齐香说：“你这孩子，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傅玉知道，人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她说这些话只是觉得自己该做这些事儿，结果怎么样她就不操心了。
“怎么样，吃了吗？”傅玉刚走出去，就被傅争给堵住了。
“没吃。”至少她出门的时候还没吃。
傅争薅了一把头发：“我们先吃吧，吃完进去看看。”
桌上的菜卖相一般，傅玉夹了一筷子到嘴里，嗯，味道和卖相一样，甚至还差点。
平日都是齐香下厨，两人能煮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傅玉倒是不怎么挑食，该吃吃。
傅兮可就不习惯了，吃了几口就不愿意了：“我饱了。”
柳清心见傅兮碗里还剩一半：“兮兮，剩下的不吃半夜会饿。”
“不好吃，我不想吃了。”傅兮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想走开。
傅兴家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到桌上，盯着她：“把碗里的吃了。”哪里来的挑食的坏毛病。
傅兮撇了撇嘴，还是坐了回去，不情不愿地用筷子戳碗里的米，一点一点地吃。
傅争吃完饭，嘴一抹：“爸，妈那里你还是去哄哄。”
“我不去。”傅兴家觉得自己没错：“因为我，你二叔才没能继续读书，一辈子在村里，现在他想把傅林送出来，我这个做大伯的，于情于理也得搭把手。”
行，傅兴家不去，自己去。
经过刚刚和傅玉聊天，齐香心情好多了，傅争进去的时候，她都吃完了。
“老二来了，快来坐。”
傅争找了个凳子坐着：“妈，你没事儿了？”
“我好多了，就是一时气不过。”顺从了这么多年，今年的爆发也是一时情绪上来了，那口气卸了，也就好多了。接下来有个台阶下，这事儿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齐香抱怨着：“你说你爸做事儿是不是不过脑子，傅林来了，吃喝拉撒结婚样样都要管，现在家里就一间屋，我肯定要给你留着。”
傅争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话。
“妈知道你不喜欢我们插手你的婚事儿，我就是问问你，这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妈，我的婚事儿会自己看着办的，我今年是副营长，家属能随军，房子就不用给我留了。”
齐香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你给妈说，你有没有看对眼的？要是有，就带回来。你年纪不小了，也该结婚了。”
傅争犹豫，要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