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对方的话里,以及幼崽现在的情况来看,执余也能大致推断出幼崽真实的生活情况。
去厨房偷东西吃,说明对方并没有给幼崽提供充足的食物,甚至可能让幼崽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对方口中无缘无故地伤人,大概也是在经历痛苦之后的反抗。
他们族里的幼崽从小都是娇宠着长大,几乎都是要什么给什么,现在落在对方手里,居然沦落到要偷偷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填饱肚子。
执余承认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向来的理智,有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幼崽根本就没像他们推测的一样,被人好好照顾着,反而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预言中的那位御兽师,也就是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他们需要感谢的对象,而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收到消息,在幼崽彻底出事前找了过来,见到了对方的真面目。
对方大概在将幼崽虐待致死后,还能像预言中那样,用照顾过幼崽的名头来骗取族内的好感与支持,踩着幼崽的尸骨,借着幻兽族的东风,成为风云一时的御兽大家。
执余缓缓攥紧了拳头。
叶河辩解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看着对面两人越发恐怖的面色,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并没能讨好到对方,反而是在火上浇油。
叶河心中升起了对两人的怨恨。
明明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畜生,明明是属于他的契约兽,明明他想怎么对自己的契约兽都是他自己的事。泄愤也好,虐待也罢,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要和他们解释?!
法律都允许的事,他们管那么宽干什么?他们分明就是仗着自己幻想种的身份来欺辱他!
他现在确实比不上那些生来就在高处的人,但他迟早都会超过他们。
等他成为超越s级的御兽大师以后,他定要将这些高傲的幻想种们狠狠踩在脚下,让它们知道看不起自己的代价!
叶河怨恨地盯着两人,梗着脖子吼道,
“就算我真的虐待那畜生了,那又怎么样?我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管?”
“你们要是敢在这儿动我,你们就是蔑视联邦法律的威严。就算你们是高高在上的幻想种,也绝对不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直到对上执余极度冰冷的眼神,叶河的怨愤才像被戳破了洞的气球一般,瞬间瘪了下来,恐惧地后退几步,
“我、我和那畜生签的可是主仆契约,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那只畜生也讨不了好!”
听着这番恬不知耻的发言,幼年的龙族气的眼睛都发红了。
他一双竖瞳死死地盯在叶河身上,整个身体都进入了攻击的态势,却又害怕自己贸然进攻伤到被签下契约的幼兽。
怒到极致,执余的表情却反而冷静下来。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来到了叶河的面前。
好、好快的速度。
叶河惊慌失措地后退,却狼狈地被自己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执余拽着衣领将叶河从地上扯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凑近他,
“首先,那是我们族里珍贵的孩子,不是你口中的畜生,你敢虐待我们族内的幼崽,就算我把你就地斩杀,也不会有人敢过来拦我一下。”
不同于对低阶星兽保护的宽松,虐待处于幼年期的幻想种在联邦内属于重罪中的重罪,甚至比虐待未成年人族判的还要更重,家属有权对违法人员进行任何处置。
“其次,”
执余将在他手中惊恐挣扎的叶河掼在了墙上,石制的墙壁轰然崩塌,落下的碎石却在接近执余的时候被魔力震荡成了齑粉,只砸的叶河头破血流。
“就算不杀了你,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我也多的是。”
“最后,”
执余又将叶河从碎石堆里扯了出来,冷着脸将他砸在地上。
“我……”
“灵猫!给我攻击它们!”
叶河厉声的呼喊打断了执余的话,抱着自己有事它们也别想好过的念头,他引动了自己与祈岁间的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是一种在联邦被明令禁止,但未将涉及低阶星兽相关的条款写入法律,是与平等契约相对的,一方对另一方享有完全控制权的契约。
在主仆契约的效用下,签订在仆方的星兽必须无条件强制执行主方的命令,几乎无法主动解除契约,也难以无法违抗命令,直到死去方能解脱。
与此同时,主仆契约在生死方面也极不平等,主方死亡会导致仆方也随之死亡,但反过来却没有丝毫影响。
因而在对于d级以上,享有联邦公民权的星兽及幻想种,这种契约是被联邦所禁止的。
在下完命令后,叶河就忍着浑身的剧痛从地上撑起上半身,愤恨地看向执余。
那只该死的畜生清醒时能用精神力反抗他的命令,难道昏过去了还能抗拒?
只要主仆契约还在,它们就不敢真的杀了他,要保护的对象反过来攻击它们,他倒要看看它们能怎么处理!
如果能伤到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幻想种,也还算那畜生有点用。
执余冷着脸回过头去,宿烬怀中的幼兽也果然在命令之后有了反应。
幼兽发出痛苦的呜咽,原本无力垂下的爪子微微收紧,似乎想从宿烬怀中挣脱下来。
黑发的幼年龙族手忙脚乱的抱紧了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幼兽积蓄了一会儿力量,慢慢掀开眼皮,露出一双无焦距的混沌瞳孔。
攻…击…?
不……不对,不要……攻击。
这是他的命令,这种命令……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听从。
祈岁散落的精神力汇成一股,猛然向发出冰冷命令的契约冲击而去。
本就因多次反抗,而布满细密裂纹的契约摇摇欲坠,终于在这次的冲击下轰然破碎,化作零碎的光点彻底消散。
幼兽也发出一声低低地呜咽,又闭眼蜷缩成了一小团,在幼龙怀里不断发着抖。
看着碎裂的契纹,叶河彻底白了脸,手撑着地,手忙脚乱地向后挪去。
碎,碎了,居然碎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执余投下的阴影中,叶河恐惧地发着抖,他胡乱地翻起身来,手脚并用的往后逃去。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不就真的没有依仗了吗?!它们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
叶河像一坨垃圾般,被执余拽着后领扯了起来,终于没有顾忌的幼龙也从后方冲了过来,接手了执余手中的叶河,又用漆黑的龙尾将其从高空抽下,砸入另一侧的墙内。
墙壁轰然倒塌,碎石中短暂泄出一点微弱的光芒,正当宿烬准备从废墟里把人刨出来,再打一顿时,一只手稳稳地握住了他的肩膀。
“宿烬。可以了。”
执余对上幼龙发红的双眼,示意他看自己怀里的幼兽,
“她的状态很差,需要及时治疗,我们先回去。”
临走前,执余转过头去,深深看过一眼后,就拎着抱着幼兽的宿烬展开翅翼,瞬间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等到三者的踪迹彻底消失,早在两位幻想种出现的最初,就撤到远处的祁雁才从建筑背后走出。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掩埋叶河的废墟,丝毫没有想施以援手的模样,反而点开光脑,向青年那边发起了通讯。
……
另一边。
作为分部领导的青年已经循着仪器的指示,站在了一处倒塌的房屋面前。
他挥了挥手,驱散了跟在他身后的护卫队成员。
“好了,都站远点儿,别在附近碍手碍脚的,指望我一会儿保护你们。”
等众人都闻声退出一段距离后,青年才有了动作。
他的手臂上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点,代表着那一部分的外骨骼已经被激活。
他俯下身来,手掌便像切豆腐般没入土地中,只是微微动作,便轻松抬起一大块土地,将其随手扔在了旁边的空地上。
场内一时烟尘四起。
青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向被他掀开了一部分顶,或许是从前村民用来储藏食物的地下室入口。
入口幽深而又黑暗,即使有光线照下,也看不清内部的情况。
在察觉到从黑暗中向他袭来的魔力束时,青年终于露出了微笑,
“果然在这里啊,不枉我找了这么久。”
“所有人,都给我退远点儿!自己找个地方躲好!”
青年侧头躲过魔力束的攻击,掰了掰自己的拳头,如释重负地喟叹道,
“辛苦了这么久,终于到我擅长的打架环节了啊。”
“那么——希望你能让我尽兴一点,不要辜负了我的努力啊。”
“……嗯?”
青年的光脑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面对袭来的数道魔力束,青年随手抬起了另一只胳膊,用凝出魔力构筑的盾牌将其尽数挡下,空余另一只手则顺手接起了通讯。
残留的冲击波带起一阵狂风,吹过了他的发梢。
“嗯,嗯?那只星兽被人带走了?没关系,你直接回去吧。”
“嗯?带走她的是幻想种?”青年无声地叹了口气,“……那这可就麻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