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桌板上电饭煲里，白米粥也已经熬好。
巫桃正准备把内胆拿出来泡在冷水里降温，突然发现电饭煲上有一个常温标志，试探性地按了一下。
不过几分钟时间，原本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变成常温，不再烫得无法入口。
“现在的电饭煲已经这么高级了吗？”
巫桃感慨不已。
技术发展得真快啊。
“好香……”
纸壳床上，二姐巫童闭着眼睛喃喃道，发出吧唧吧唧吧嗒嘴巴的声儿。
巫春兰笑着瞅她一眼，盛出两碗粥后把电饭煲重新盖好。
说来也神奇，那么浓重的香味儿，在盖上盖子后很快消散。
巫桃难得地坐下和她一起吃早饭。
桌上简单炒了一盘空心菜，盐放得偏重，配粥吃刚刚好。
“这个粥……你买新米了吗？”
巫春兰说话的时候，口腔里还回荡着米油香。
浓稠，软香。
家里以前的米煮不出这个味道。
“没有啊。”
巫桃也喝了一口，马上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新电饭煲上说能让饭更香，没想到是真的。”
太好吃了！
香甜可口，就算不混着菜一起吃，她也能够一口气吃下两大碗。
吃饱喝足，巫桃骑上小电驴。
“妈，我上班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勒！”
巫桃咻地滑走。
巫春兰又喝了一口粥，目光从和破棚子格格不入的新电饭煲和空调扇上掠过。
她没念过书，也不太会用手机上网，但是，她不傻。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抽奖中的？
巫春兰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四桃啊……”
6点13。
巫桃打算一路朝着去门店的方向接单，没想到刚上线就看见熟悉的红色。
这次她直接没看内容，点击接取。
【叮，您已接单，请尽快前往“ 联域集团21楼C区8号工位”，删除该路径下的私密文件夹。】
“……还有这种单？”
巫桃听过联域集团，那是一个很有名的互联网大公司。
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去的都是大佬。
不过，这家公司和门店不在一个方向，而是在更靠近市中心的好位置。
巫桃没有一秒犹豫，咳嗽两声后捏住嗓子作虚弱装。
“咳咳……店长，我感冒发烧了，像是病毒性的，怕传染给你们……”
挂断电话，拧动把手，果绿色小电瓶直奔最近地铁站。
联域太远，骑电瓶费时间不说，还很可能半路没电只能用脚划拉。
不靠谱。
巫桃把车塞进密密麻麻的蓝色绿色黄色共享单车堆中，坐电梯下地铁，换乘过几次后，终于来到联域大楼外。
“哇，不愧是大公司，真气派。”
不过她要怎么进去？
巫桃拿出手机问下单的客户。
这个客户不是自定义的初始编号昵称，而是有头像有名字。
头像是力量感十足的肌肉硬汉，名字很简单，叫“野”。
“您好，我已经到公司大楼外，请问要怎么进去？”
走进大厅后，里面有坐下休息的沙发，还有可以咨询问题的前台处，没人拦。
可是要再往里去坐电梯，需要经过一道闸机。
闸机两边站着穿制服的安保人员，要进去只能刷脸或者刷卡，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野】：“你谁？”
面板前，石野很懵。
这是什么玩意儿？从哪儿蹦出来？
石野曾在知名大企联域集团任职，对各类APP非常熟悉，之前是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现在它自动弹出，他很快研究清楚。
简单来说，它是个冥版外卖APP，和某团、饱了吗差不多，区别就是冥外页面更简单，有神秘的红色花纹缠绕。
石野做过数不清版面美化工程，认真分辨后确认，红色花纹是传说中的彼岸花，据说长在忘川河两边的神奇花草。
不仅如此，他还摸到他的个人页面，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习惯性更新个人信息。
个人页面也很简单，只有头像、昵称、我的订单三个选项。
现在，石野已经改过头像和昵称，点进我的订单。
里面已经有一个单，显示正在进行中。
“接单的是和我一样的魂儿还是阴差？”
石野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正震惊于他心里的想法变成外卖单不说，还被接了这事儿，就收到外卖员发来的消息。
反问过后，石野发现对话界面还有一个群聊。
群里三个人，他，外卖员，还有一个顶着初始昵称“用户00001”。
石野没有在群里发言，而是去看另一个魂儿的个人页面。
头像和昵称不一样，头像改动过，是一个房子的样子。
头像下面显示，这个魂儿已经下过3单，都已经是完成状态。
石野立刻认识到，对方是前辈。
他立刻去打招呼，顺便问APP和外卖员是怎么回事。
碑前，于晴霞看见面板弹出来，忙回神儿。
“拍了新照片吗？”
点开却不是熟悉的骑手888，而是个陌生魂儿。
对方发了个人简单说明。
“原来是和我一样。”
于晴霞顿时生出责任心，认真科普道：“骑手888是个帮我们完成心愿的好心魂儿，她和我们不一样，可以在很多地方活动，好像也不怎么怕太阳，只要我们心里有强烈的想法，她就有可能收到订单，帮我们完成。我家长满草的地就是她给打理的。”
“完成订单要给她‘钱’，就是我也没弄明白这个是什么‘钱’，哪儿来的，每个魂儿有多少，你知道不知道？”
于晴霞一开始想过是不是后人烧的纸钱，毕竟都说那些钱是烧给去世的人在下面用。
可她看了一眼她的账户余额——那不是一串简单数字，而是一些很复杂的不太能弄懂的，非常玄奥的东西，她只是能感觉到，给好心魂儿的“钱”是从那儿来。
想下单的时候，能模糊知道账户里的“钱”够不够。
【野】：“如来如此，谢谢前辈指点。”
有来有往，他也把他刚才琢磨出来的信息分享给对方。
至于对方是不是骗子、能不能说什么的，石野根本不担心。
都已经成魂儿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多没意思多累。
至于账户的事儿，他猜测是多维度数据组成。
比如生前做过的事，生前相关的人，死后烧纸什么的也有影响，只不过不知道各占多少比例。
于晴霞听得云里雾里。
“算了我脑瓜子不好使，不琢磨了。”
只需要知道可以下单就行。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那儿是不是同样的情况。”
于晴霞语气十分认真和严肃。
“如果你有一单需要支付444，一定不要犹豫，马上下单。”
【野】：“请问444的单子是有什么特别吗？”
“至少我遇到的情况很特别，也许你也一样，千万不要错过。”
于晴霞本来想直接说，她上一次支付444的单，让她短暂地回到家中，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一个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的魂儿来说，已经非常难得。
但话到嘴边，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不允许她说。
于是于晴霞改了个说法。
石野也隐约感觉到其中的玄妙，当即把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
同时，他对这位骑手888也瞬间充满好感。
联域大厦前。
巫桃正在回野老板信息。
“我是您删除文件单的骑手888，你们公司不允许外卖员进去，所以需要您提供通过闸机的方法。”
【野】：“连你们也进不去吗？”
“嗯，我们平台的外卖员也进不去。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或许可以打电话给你的同事，让他们下来接我？”
石野嘴里发出哇偶的声音，高高竖起大拇指。
冥外骑手有点儿本事啊，居然还能和阳间人通话、接触！
这位骑手888至少是个兼职阴差。
【野】：“麻烦您打这个电话，他叫杨策，是我在公司的好哥们儿，就说你是野哥的朋友，帮他回公司拿个东西。”
“野老板还挺讲礼貌的。”
和她说话都用尊称。
巫桃拨通他发过来的号码，才响三声就被接起。
“你好，联域杨策，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和她这个做销售的一样，接到陌生电话一开口就是满满的牛马味儿。
巫桃叹息两句，说明来意。
“野哥的朋友？”
对方的声音顿时变得沉重。
“好，你等会儿，我马上下来。”
杨策来得很快，他穿着格子衬衫，戴圆框眼镜儿，娃娃脸，看上去有些稚气。
他在拿着员工卡在里面替巫桃刷开闸机。
“进来吧。”
“谢谢。”
巫桃穿过闸机，跟着杨策一起乘电梯上21楼。
全程他都没说话，很安静，表情有点儿怪，眼神里透着忧郁。
巫桃很懂打工人上班时不想说话的死人微活状态，体贴地没有强行拉着人聊天。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进电梯又下电梯，来到C区8号工位。
“到了，这里就是野哥的……工位。”
杨策说话的时候听上去有点儿哽。
“他的东西我们都收在这儿，你要全部拿走吗？”
他去旁边工位桌下抱来一个纸箱，里面放着一个帅气的兵人模型，身上套着迷彩服，还背了作战包，摆出酷酷的射击姿势。
此外还有施瓦辛格的照片。
极具力量感。
这时，有另外两个人围过来。
“怎么了大杨？你拿野哥东西干什么？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