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回主子爷的话,奴婢不敢怠慢姑娘,实是后头几个婆子见姑娘受了冷落,见风使舵,吃穿用度一律克扣,我们二人人微言轻,那些婆子把我们的劝说当做耳旁风,这才害得姑娘吃不饱穿不暖……”嫣红一口气将委屈说了出来。

    “那些婆子没长眼,你们也没长嘴吗?不知向爷禀报?”陆铎怒骂,“都给爷去领罚,一人打十个板子!”

    “等等!”黎宛出声制止,“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何至于此?紫姹和嫣红同我说过,是我说不必禀报了,再说香菱和雪樱刚养好伤,同她们更无干系了,你不要动不动就要打人板子成不成?”

    当着丫鬟们的面,黎宛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陆铎留。

    陆铎脸色几经变幻,终是没再追究:“若有下次,直接发卖。”

    “奴婢们谨记。”四人回完话,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

    “还有那些有眼无珠的婆子,通通给我送到庄子里去!”

    福安应是,心中暗啐这几个傻婆娘,送到手的一飞升天的机会不要,还给人得罪了,真是活该。那琉璃姑娘是受了冷落吗?那是爷拉不下脸巴巴地来找人家!也不看看这一个月来爷一得了空就杵在那里发愣,要不是在想琉璃姑娘,他福安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留园的人不好用,陆铎从隔壁重新传了晚膳到黎宛房内,两人对坐着,桌上是各式精美的菜肴。

    “我不饿。”折腾了一番,黎宛都困了。

    陆铎跟没听见似的,往黎宛碗里不停地夹菜。黎宛无法,只得拿起筷子用了几口,别说,味道还真不错,比白粥好喝多了。

    陆铎见对面的人用了一口又一口,原本难看的脸色缓和不少。

    “你跟爷倒是次次牙尖嘴利,怎的在下人那里平白的吃这些亏?”陆铎自斟自饮一杯后,问道。

    “人家只不过是少了我一点吃食,又不是将我囚在这里,我与她们理论什么?”

    陆铎被黎宛回怼的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又拣了话头说:“你若是安心跟了爷,爷带你出去走走。”

    黎宛生生将一句到嘴边的“你当时我是你养的狗吗”给吞了回去,她实不愿与陆铎多费口舌,搁下筷子,自顾自坐到一旁,拣起那本未读完的书。

    这会儿房中生了上好的炭火,暖洋洋的,陆铎本就带了几分醉意,方才又多喝了几杯,只觉腹中发热。

    都说月下看君子,灯下看美人。黎宛巴掌大的一张脸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愈发娇小可人,一双眼清清冷冷的,自顾自翻着书,看也不看他,可陆铎却只觉眼前人百看不腻,只生出一股要将人按在身下好生蹂躏一番的冲动。

    陆铎哪里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一口灌下一杯酒,随后咣当一声掷下空杯,起身抽走黎宛手中的书随手扔了出去,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来。

    黎宛大惊!

    “你这是要作甚!放我下来!”

    “爷都熬了一个多月了,你说爷要作甚?”陆铎不顾黎宛的挣扎,将人放倒在床榻上,四肢将她不停乱动的双手双脚死死紧固着,看完黎宛的眼神中一带一丝的遮掩,好似要将身下之人吃干抹净。

    黎宛自然知道陆铎想做什么,她一双眼厌恶地盯着陆铎,沉默着与他对峙。

    “怎么这般看着爷?”

    黎宛朱唇轻启,说出的话确比冬月的雪子更让人生寒:“你与那陆鸣原也无甚区别。”

    黎宛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冰水当头浇在陆铎身上,陆铎顷刻间酒意散尽。

    他眼底倏地窜起两团怒火,一把扼住黎宛的喉咙:“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次?”

    “陆铎你听好了”,黎宛丝毫不畏惧陆铎的恐吓,决绝地回视,“我不愿做你的妾,也不是你的妾。”

    “你碰我,只会叫我觉得恶心。”黎宛一字一句地说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黎宛这话,却是杀人诛心!

    “贱婢!你安敢如此?!”陆铎大手发力,黎宛被扼得喘不过气。

    但黎宛扔直挺着胸膛:“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两人对峙几息,陆铎终于残存了一丝理智,松开了黎宛。

    然陆铎胸口的怒火仍在灼烧,他宛如一只困兽,将桌上的杯盏瓢盆通通拂到地上,在寂静的深夜划出刺耳的破碎声。

    直至陆铎摔门而去,黎宛才忍着强烈的不适从床榻上翻坐起来,请紫姹等人进来收拾,又传了水,将身上沾染了旁人气息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

    这一夜过后,陆铎再度消失了。

    *

    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一晃,入春了。

    黎宛日复一日地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起初还能读读书打发时间,可渐渐地,人愈发焦躁不安。

    她多么想要走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曾经那个热爱户外徒步的她,如今被囚在这小小的院中,何其讽刺!何其恶毒!

    她宛如一条失了水的鱼,离了雨露的花朵,一日日地颓败下去。

    几个丫鬟也察觉出黎宛的不对劲。近些时日,送进房间的膳食被原封不动地拿了出来;一批又一批的书册被纹丝不动地搁置在架子上;姑娘的话也越来越少,像个木头人似的,成日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

    可那夜主子爷发了那样滔天的怒火,几个丫鬟又不敢擅作主张将姑娘的情形同主子爷讲,生怕一个不小心还得吃瓜落。

    就这般又耗了半月,雪樱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给福总管递个口信,说请他得空时来一趟。

    福安收到口信,心中一时摇摆不定。看那情形,琉璃姑娘是将主子爷彻底得罪了,这一回竟有足足两个月未曾踏足留园。

    福安自是不知琉璃姑娘是怎么惹得主子爷生这般大的气的,但他眼瞧着那月华楼里长得与琉璃姑娘有几分神似的琴姬,倒是在主子爷这儿颇有几分薄面,爷次次去月华楼都点她,旁人均默契地不染指。

    是夜,陆铎等人又在月华楼小聚,如今都不用说,只要陆大人来,那琴姬便自然而然的来伺候了。然陆铎只自顾自地喝酒,并不理会歌姬的眉目传情。

    “陆大人,那琴姬的眼都快生在你身上了,你是铁石心肠啊,这都不肯收用。”陈侍郎端着酒杯到陆铎身旁揶揄几句。

    “哪有?陈大人玩笑了,陆某只是觉得她琴弹得不错,别无他想。”

    “哟,陆大人这么说,可要伤人家心了。”

    琴姬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陆铎却并不理会。周围几人见此却起了哄,将陆铎和琴姬推搡着去了另一间包房。

    琴姬见陆铎相貌堂堂,仪表非凡,又出手阔绰,早已对他动了心思,奈何陆铎次次来就只稳如泰山地坐着听琴,叫她摸不透他的想法。

    今夜时机刚好,琴姬借着众人推搡的力道,佯装不小心跌近陆铎的怀里。

    陆铎鼻腔飘进了股浓重的脂粉味。

    琴姬抬头,楚楚可怜地看着陆铎,手指在陆铎胸膛游走:“陆大人,奴婢……心悦于你。”

    陆铎看着怀中与她有几分神似的女子,脸上神情却与她大相径庭,她从不会这般谄媚他人。

    说出的话……想从她口中听到,更是绝无可能。

    琴姬见陆铎并不阻拦,一时狠狠心,那双细手探究着往下,就要解开陆铎的腰带。

    没成想,陆铎回过神来,一把拂开了琴姬的手。

    “爷对你没兴趣。”

    琴姬一愣,眼中的泪说流就流:“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么?”

    “与此无关,”陆铎掏出两锭金元宝,扔到桌上,“这些你拿去,够你花销了,往后也不必再做这些委曲求全之事。”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了酒楼。

    福安见主子爷出来,面色仍是郁郁,犹豫着该不该将琉璃姑娘的事和盘托出。

    “作甚一副尿急的样子?”陆铎睨了一眼福安。

    “咳,主子爷明察,小的确有一事不知该不该禀报,是……留园那头的。”

    陆铎闻言皱起眉头:“少□□那没用的心。”

    福安乖觉地闭上嘴。

    谁知过了几息,又听主子爷开口道:“是她出了何事?”

    福安赶紧回话道:“小的听留园的丫鬟说,琉璃姑娘这几个月茶不思饭不想,书也不读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眼看着精神一日比一日坏下去……”

    福安话没说完,陆铎早已上了马:“还愣着干嘛,赶紧跟上!”

    *

    黎宛已经失眠整整一月了。也不知从哪日开始,她就睡不着了,整夜整夜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济于事。

    有时她会想起穿越前来的快乐时光,她跟陶立一起,爬遍了全国有名的山,什么武功山、泰山,高黎贡山……他们通通都去过。

    有时她又会回忆来这之后的种种,却似乎没有哪件能让她开心起来。

    她努力闭着眼想要入眠,可总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一下一下地冲击着她的胸膛。

    可是她又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时望着高高的屋顶,她脑中会产生一种冲动——或许从那里跳下来,也是一种解脱。有时望着窗外吱吱呀呀的鸟儿,她会心中嫉妒,为什么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她却不能?

    她想要抓住那只飞翔的鸟儿,然后生生掐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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