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

    誉王秦策徐徐走近。

    这人星眸朱唇,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一丝一毫皆精致入微,风姿卓越。身上浅蓝锦衣衬得他面庞越发光洁明亮,浑身散发出润玉般的辉芒。

    尤其一双眸子,宛如蕴怀日月之光。

    安澜汗如雨下,避开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光,福身道:"誉王殿下~~" 她口干舌燥,硬生生地憋出一声公鸭嗓。

    察觉到她的紧张不适,誉王微微挑眉:"沈娘子,我有话与你说,随我来。"

    安澜:……

    "这…… 还是请殿下到府上一坐。" 安澜委婉推辞,却未拒绝。

    沈尚书嘱咐过,要对誉王欲拒还迎,尽量周旋,万万不能得罪他。好生难伺候! 安澜瞥了眼跪地发抖的樱桃,当机立断:"樱桃,还不快请誉王殿下入府,备茶。"

    见誉王稍有愣怔,安澜捏着嗓子又邀道:"殿下请~~"

    "也好,等檀昭回来,我正好会一会他。" 誉王掩住短暂的怔色,落落大方地撩袍入内。

    檀府是天子恩赐,二进院格局,在寸土千金的汴京算是安适,但比起誉王府可要差远了。先帝生前最宠长子秦策,诸王所居之中,誉王秦策的府邸最为宽敞豪华。誉王十五岁那年,就在洛阳封王,食邑万户。

    仆役们不认得誉王,只有孙嬷嬷曾经有幸见识过。五年前,皇宫秋狝之际,孙嬷嬷跟随沈氏家人饱了眼福,那年十八岁的誉王英姿飒爽,弯弓饮羽,稳夺魁首。

    孙嬷嬷无法完全确认这位贵公子就是嘉王,他没有穿蟒袍,然气度极为矜贵,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股天潢贵胄的风采。孙嬷嬷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软了起来,"咚"地下跪。其他仆役不知其详,也跟着跪了一地。

    安澜:……!!

    越发如负千钧。

    将誉王邀至厅堂,樱桃颤颤巍巍地端来清茶点心,还有木瓜汁、水晶皂儿等冷食。

    安澜掏出绢帕,姿势秀雅地拭着汗涔涔的脸庞:"今儿炎热,樱桃你去叫甜橙她们也来伺候,让甜橙拿两桶冰过来,放殿下边上,降降温。还有,请孙嬷嬷赶紧做些凉水茘枝膏,还有蜜沙冰,豆沙加蜂蜜,掺些沉香甘草,可为殿下消暑去火。"

    一会儿人多眼杂,誉王您不得不矜持。

    安澜打着这个注意。

    待樱桃回来,安澜使眼色让她站在誉王后头扇风,一边殷勤招待道:"殿下,您可先用些茶水点心。"

    誉王呷了两口茶,侧头看向安澜。

    美人被热浪蒸得双颊绯红,花颜益发娇艳动人,接着他的目光扫过她前胸,薄绸褙子被顶出丰满傲人的曲线…… 誉王的眉眼闪过一缕惊讶,少顷,莞尔笑道:"这天比往年要热,明日我让冰井务多送些泉水冰来。许久未见,你倒是很能应酬了,檀夫人。"

    那声"檀夫人"拖了长音,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安澜羞涩垂眸,用团扇遮唇:"殿下见笑了,如今妾身是檀门沈氏,待人接物都得多学着些,才能执掌中馈,令人信服。" 她特意强调身份,檀门沈氏。

    誉王又移来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朱唇微抿:"檀夫人很是得体。"

    …… 唉呀,甜橙她们怎么还不来!

    安澜略微心烦意乱,轻轻摇着团扇。

    樱桃慌里慌张,在背后呼啦扇风,将誉王的广袖都吹了起来。

    "够了,你且退下。" 誉王回头瞪了樱桃一眼。

    彼时甜橙吭哧吭哧地提着两桶冰进来,孙嬷嬷尾随其后,端来新制的冰雪凉水。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要紧事与檀夫人聊。" 誉王命道,语气不容辩驳。

    他竟然,反客为主?

    安澜暗自咬牙,敢怒不敢言。

    誉王秦策是先帝最宠爱的万贵妃所生,自小机敏伶俐,多才多艺。听闻先帝曾想将太子之位转给他,不过,先帝蓦然驾崩,太子秦旭登基。不久,誉王的母亲万贵妃也病逝了。誉王悲痛不已,此后久居洛阳,自我放逐,沉迷酒色。他身旁美人无数,已有好些郡君,但迟迟未定王妃。

    最是风流情种。

    待堂内只余他俩,誉王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温柔轻唤:"婉儿,你过得还好么?"

    "欸?挺好的。" 安澜手心潮湿。

    誉王长腿往桌子底下悄悄伸去,碰了碰她微微露出的红绣鞋尖。

    "当真?" 男人媚眼如丝,勾人心魂。

    安澜旋即将脚缩到百褶裙里,不敢看他,垂首轻"嗯"一声。

    "洛阳花会时,婉儿同我说过甚么,可还记得?" 誉王追问。

    大热天的,安澜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咋晓得啊!」

    「他步步紧逼,还碰脚,这也太张狂了吧!」

    安澜竭力回思。樱桃曾说,沈清婉在洛阳期间,遇见誉王,俩人有过多次交集。某日,沈清婉从誉王府出来,一副雨打芙蓉泪涟涟的样子,身子软成棉花似的,整个人痴痴愣楞。其余的樱桃也不晓得。

    "唉,妾身回京后,病了一场,许多事情记不清了。" 安澜又拿出失忆的藉口,使了不少次,还挺管用。

    誉王蓦地正色,剑眉一挑,沉声道:"如此要事,你当真忘了?莫非,你存心唬弄本王?"

    "妾身不敢!" 安澜抬眸看向他,像一头被猎人追击的麋鹿,水光漾动的双眸含着哀求,"妾身惶恐,对于誉王殿下,妾身哪敢遗忘,只是…… 唉……"

    欲言又止,欲拒还迎,既要又要。

    安澜使出浑身解数,这是她演得最艰难的一场戏。

    望着她娇颜欲泪的楚楚模样,誉王心神荡漾,倾身凑近,像是密谈机要之事,说道:"婉儿,分离三月,我苦苦煎熬,情思难却。我说过的话不会不作数,我一直等着,等你幡然醒悟,等你回洛阳,与我共赏锦绣芳华。" 低沉的声音似在蛊惑,将安澜的心也撩拨得一跳一跳的。

    这番甜言蜜语,看似情真意切,温柔似水,天下哪个女人不迷糊。

    等等!

    竟是誉王殿下!

    沈清婉珠胎暗结的原来就是他! 怪不得沈尚书被逼到绝路。

    破案了。

    安澜细思量。若真如此,待她完成任务,极可能遭到沈尚书杀人灭口!! 安澜又惊出一身冷汗,稳住心神,表面羞答答地应道:"殿下的话,妾身不敢怀疑,只是……"

    "只是什么?" 誉王迫切追问,眼神巴巴的,身子又靠近了些。

    话音甫落,一道高挑的身影迈入厅堂,原本充斥着暧昧情调的堂内忽地冷寂。

    安澜惊得登儿立起:"官官人,您回来了啊!"

    像似与外男调情的妻子被捉了个正着,她感觉热血涌往头顶,双颊丹霞乱飞。

    檀昭徐徐走进,冷色打量她两眼,随即向誉王作揖:"不曾想誉王殿下忽然驾到,臣未能亲迎,还望殿下见谅。"

    面对誉王,檀昭敬而不谄,通身文士的清贵不输皇亲的矜贵。

    誉王早已收敛缱绻温情,恢复庄重神情,一边打量檀昭,一边从容说道:"我正等着檀中丞回府,今日路过,便想着前来一聚,亲自恭贺你新婚大喜,并且,有些要事与你聊一聊。"

    檀昭应诺,凤目微挑,冷冽冽地看向妻子:"夫人请先回,让人备上晚膳,今晚我诚邀誉王殿下。"

    安澜讪讪告辞,总算逃离危境,沿着抄手游廊,经过垂花门去西院。

    一众仆役正在院里激动唠嗑。

    "原以为我们檀郎君风华绝世,哪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方才我以为仙人下凡,只想给他磕一百个头!"

    "连头发丝都发着光哩!"

    "誉王好像与夫人挺熟络?"

    "我们沈府结交的皆是皇亲贵族,我家夫人自然认得誉王殿下。"

    "哦?甜橙姑娘说来听听!"

    安澜干咳两声,甜橙惊愣回头:"夫人!"

    "一个个闲着无聊是么,私底下议论主子的事情来?" 安澜端着架子,摆出严厉神情。

    之前樱桃提醒过,甜橙有些怀疑她。甜丫头过分活络,安澜正想寻机治一治,"甜橙,你即刻回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婢子知错,请夫人原谅! 婢子这就去屋里呆着!" 甜橙吓得双眼噙泪,急忙离去。二姑娘以前最常用的惩罚手段便是逐人出门,她可不想被赶走。

    其他闲话众者都立得笔直,听候夫人吩咐。

    安澜不疾不徐地拿眼扫了他们一圈,命道:"郎君吩咐了,今晚宴请誉王。你们赶紧准备准备,十八道正菜,之前摆上花果看盘,还有,去清风楼买最好的玉髓酒过来。" 作为当家娘子,她不能寒碜待客,丢了檀府的脸。

    .

    夜间,送走誉王,檀昭去净房用冰水冲洗一番,回屋。

    安澜不晓得他对晚宴的安排是否满意,为了避嫌,她没有陪同,而是与婆婆在屋里用了素斋。彼时她瞧见檀昭红彤彤的脸,想必喝的还算尽兴。

    檀昭只字不提誉王,轻声谢过一句:"今日有劳夫人了。"

    安澜意外遇见誉王,心绪波澜起伏,还未彻底缓和,便淡淡回道:"官人满意就好。那些没怎么动过的膳食,我已让庖厨留着别浪费,送去朱雀大街分给乞儿们,动过的那些,明儿我与巧姑拿去喂流浪猫狗。今日我陪阿婆去了大相国寺,正好行善积德。"

    檀昭忽地眼波流转,踌躇半晌,问道:"我是不是,平常对你过于苛刻?"

    这人怎么了?忽然自责起来,酒喝多了?

    安澜稍有惊悚,回道:"倒也不是。" 为了摆脱窘境,安澜指着一只锦袋,岔开话题,"这是什么?之前屋里好像没有,我犹豫着没敢打开。"

    "你且打开看看。" 檀昭别开头,脸似乎更红了。

    噫,究竟什么东西啊?

    安澜好奇探往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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