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准备的?”
秦远岫忍不住问。
岐无合正想着给秦远岫拿些什么样的衣裳,才好搭配今天的发髻和钗环,闻言回答道:“绣娘给你做的拿些衣服,什么时候不是我亲自吩咐下去的?绣娘们要是做好了,当然也要我过目,我这里自然也要留一份。”
日理万机的东厂厂督,背地里居然连夫人的衣裳都要过目。
秦远岫换好了亵衣和百蝶裙,一出来就见岐无合给她挑好了,一件银红的漳缎撒花袄,江崖纹和缠枝莲的花样,领口和袖口的边缘都镶嵌着银鼠毛。
果然,岐无合这里连秦远岫的常服都备好了。
这衣服一看就是岐无合特意叮嘱绣娘们做的花样,比京中流行的样式要好,更合秦远岫的眼光。
“来,抬手。”
秦远岫闻言,便十分顺从的遵循着岐无合的吩咐,等着岐无合伺候她穿上了上衣。
没想到,这都不算什么,岐无合一拉开橱柜的格子,这下连秦远岫都忍不住惊呼,谁能想到,前院这般机关重地,岐无合竟然给她准备得这么齐全。
那柜子偌大的格子里,放着的不是岐无合的机密文件,竟然是秦远岫的钗环。
岐无合伸手取出一件收在匣子里的东西,一打开,竟然是花丝镶嵌岫岩玉的七宝璎珞,上头金丝编织雕刻出来的螭龙栩栩如生,一望便知,不是凡物。
“这是岫岩玉。”
秦远岫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这样漂亮的东西,原主原本也有几件,都是秦理专门做给原主的,只是秦丞相府一朝遭难,都再也找不见了。
岫岩玉曾被称为“千年璞”,本就贵重,千金难得,更因为和秦远岫的名字有着一层渊源,所以秦理更喜欢给自己的女儿做些岫岩玉的东西。
岐无合手中这块,色泽纯净,美玉无暇。岐无合又是这般用心,自然能讨秦远岫欢心。
“正是。”
岐无合点点头,补充道:“自从得了这一块玉,特意吩咐了底下的人,紧赶慢赶地让工匠做出来的,我一见着这块玉,就知道你一定喜欢。”
岐无合的表情有着隐隐的自得,秦远岫知道他的意思,凑上去,亲了岐无合的脸颊一口,小声道:“督主英明。”
秦远岫确实喜欢得很,这块岫岩玉上泛着一层林檎色的青光,秦远岫最喜欢它的色泽。
玉质细腻,光华照人。
雕琢复雕琢,片玉万黄金。*
更重要的是,岐无合捧出来的这一番心意,自然是最令秦远岫高兴的。
岐无合得了秦远岫一个吻,这下也不卖弄了,伸手便给秦远岫戴上了。
“《本草纲目》上说了,岫岩玉能够安魂魄、滋五脏,先前你进了一回诏狱,惊着了。便总是有些不舒坦,我在外头,也忍不住担心。我只愿茸茸,千欢万喜,无灾无难。”
“唯愿我儿鲁且直,无灾无难到公卿。*督主这是拐着弯希望我笨些?”
“怎么会,”岐无合搂着秦远岫的腰肢,一伸手就把人抱个满怀,“茸茸的聪明才智,天下第一。我只恨茸茸不能在朝从政,谏诤纠偏,轨物范世。”
秦远岫摁住了岐无合的动作,不仅硬生生地止住了岐无合将要落下的吻,还摁住了岐无合抚摸秦远岫脸颊的手指。
岐无合早已经习惯了秦远岫的动作,顺从地停了下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大型烈犬。
岐无合的怀抱,能把秦远岫整个人都藏进怀里,却被秦远岫轻轻抬手的一个动作就控制住了。
秦远岫抬起手,轻轻放在岐无合后脖颈,岐无合顺从着秦远岫的意图,微微低下头,秦远岫便维持着这个动作,仰起头,吻了上去。
秦远岫主动舔吻了一下岐无合的唇舌,岐无合的气息肉眼可见地急促起来,一下子便乱了。
秦远岫后撤,一只手还捏着岐无合的后颈,像是控制着岐无合的命脉似的,岐无合一双眼睛中水光潋滟,秦远岫也不遑多让。
岐无合不满足地轻声喊道:“茸茸……”
秦远岫只是微微停下,并不是要故意折磨岐无合,便双手捧着岐无合的脸颊,岐无合维持着弯腰的姿势,顺从地接受了秦远岫的亲吻。
唇舌交缠,呼吸交错。
岐无合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一双手揽着秦远岫的腰肢,大手不停地在秦远岫身后,抚摸着秦远岫的肩背。
秦远岫的手指还放在岐无合后脖颈,一只手放在岐无合脑后,微微用力,在亲吻中,秦远岫总是流露出不同平常的强势,岐无合反而更加沉溺其中。
岐无合也动情不已,手上一用力,秦远岫整个人都像是被岐无合抱在怀里,双脚都要悬空了。
秦远岫依靠着岐无合的双臂,就这么被岐无合猝不及防地抱起来了,秦远岫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揽住了岐无合的脖子。
岐无合的动作逐渐放肆起来,含唇吮吻,秦远岫轻启朱唇,齿尖轻轻啮咬着岐无合的薄唇,惹得岐无合像是一阵无形的麻痒窜过了全身。
风月缠绵,裙摆和蟒袍都相互交缠,岐无合身上的雪松木香气和秦远岫身上的月桂蔷薇香混为一体,再不分彼此。
烛火摇曳间,两个人的影子都合为一体。
秦远岫的呼吸不稳,却不愿意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一阵振翅欲飞的蝴蝶,看得岐无合心尖微微发痒。
两个人彼此对望,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半晌,秦远岫才又啄吻了一口岐无合的下颌处,轻声道:“这是给督主的奖励。”
秦远岫着急忙慌地跟着岐无合来前院,这半晌过去了,竟然一点正事也没做,真是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
岐无合听了这话,居然十分若有所思,似乎秦远岫点醒了他的任督二脉似的。
“当然啦。”秦远岫的表情笑眯眯的。
岐无合早就熟悉了秦远岫的各种表情,此时的秦远岫,简直是在脸上明晃晃地写上了“坏心眼”三个字了。
秦远岫道:“我这么急着来前院,是为了继母的事情。可督主看看,我来了多久,可做成了什么事?”
岐无合闻言,竟然认认真真地点了头,轻声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看来我还得在旁的地方努力才是。”
秦远岫故意喊他作“督主”,岐无合此时故作不觉,这般严肃正经的回答反而让秦远岫承受不住。
岐无合好似秦远岫的天敌,总能准确地戳中秦远岫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秦远岫不敢再逗岐无合了,转身说起正事来,“继母既然救了我和飞奴,让我躲过了一劫,先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就想要救她出来。”
岐无合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对于秦远岫斩钉截铁地向他提出要求,岐无合看着像是高兴极了。
岐无合自然道:“她既然救了你,就是于我有恩,咱们也该有恩图报,并不是什么大事。”
秦丞相当年给秦理下的虎狼之药,是为了一心求子,至于害了秦理和飞奴,秦远岫不想再分辨秦丞相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苦果已经种下了,他也该付出代价。
秦远岫从来不曾想过要动手救下秦丞相,只是没想到,秦丞相的罪行还不止一处。
秦丞相曾经试图给秦远岫这个大女儿喂些能让人无声无息“病弱”的药,却被继母王氏暗地里置换了方子,成了温补的太平方。
底下的千户报上来这个消息,秦远岫看着纸面上刺眼的黑字,甚至觉得不是很意外。
白纸黑字,这回是再不能让他辩驳的了。
秦远岫火急火燎地要往前院来,就是为了和岐无合一起商量对策。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秦远岫和继母不过是点头之交,淡如水的关系,自然秦远岫不曾想过这一茬。
如今既然秦远岫已经知道了,就不会再让继母留在刑部大牢里受苦。
秦远岫承接了这一份恩情,继母这一行动,说是对秦远岫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若是继母王氏冷眼旁观,对她而言也没有丝毫妨碍,反而是她在背地里救了秦远岫,若是一着不慎,后宅妇人对上当朝丞相,毫无疑问是以卵击石,那可不是满盘皆输四个字就能断言的。
秦远岫要是中了招,体弱多病四个字在缺医少药的古代,也和谋财害命没什么区别。
倘若秦远岫再运道不好一些,除了心狠的秦丞相,要是再摊上一个狠心磋磨的继母,别说护不住小小年纪的飞奴,自然连秦远岫自己也十分危险。
岐无合道:“废太子的罪过既然不曾拿到明面上,那秦丞相的罪过到底怎么判处,究竟会不会祸及家人,这里头都要看陛下的意思。”
秦远岫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窍:“陛下三缄其口,无疑是不想让人再议论废太子的事。废太子究竟是什么罪过,都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
岐无合跟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废太子不曾定罪,若只是为了砍掉废太子的臂膀,陛下此时对待秦丞相的态度,自然不是能与人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