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礼

    摊子上的灯谜倒不是很难,只要是才对了就有奖。

    秦昭临一眼就看见了挂在最上面的花灯,是个螃蟹灯,灯影灵动,这个花灯甚至还能动。

    她转头看向段成玉,指着它:“我要这个。”

    小摊看向秦昭临指着的花灯,笑着搓手:“小娘子可真是有眼光,这可是我的镇摊之宝,若是想要拿下,可是猜对最难最多的灯谜才行。”

    说罢,他看向段成玉:“这位公子可要为小娘子赢得这盏花灯,若是输了可是得给一两银子。”

    没想到最好看的那盏花灯,猜输了竟然要一两银子,闻言大部分都散去了。

    一两银子虽然听起来不多,那可是够寻常人家过上一周了。

    摊子周围的人散去了大半,段成玉终于有空位可以和秦昭临挪开一点了。

    交缠的气息远去,依旧是相互牵连着。

    周围的人虽然散去了不少,小贩依旧是笑眯眯的:“公子可要参与?”

    段成玉点头应下,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我也要参加。”

    秦昭临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望去,一个带着老虎面具的男子挤了进来,怀中甚至还带着一位姑娘。

    怎么又是他。秦昭临扶额,方才他就看见他了,若不是因为他,当时也不会和段成玉走散。

    没想到又会在这里看见他,是秦承立。

    秦承立拥着怀中的姑娘进来,两人带着同样的老虎面具,只是颜色略有差别。

    是陆轻。

    “老板,我也要参与。”秦承风站到段成玉的旁边。

    段成玉与他的挑衅的眼神对视上。

    段成玉收回视线,顿时感觉他莫名奇妙的。

    老板敲着铜锣,看向剩下的人群:“还有人要参加吗?”

    若是输了就要给老板一两银子,那还真没有多少人乐意参加。

    最后快开始的时候,才又一个小伙子举手说也要参加,他身边也是站着一位姑娘,看样子也是姑娘也想要那一盏花灯。

    秦承立挽袖,这颗不能输,这可是事关男人的尊严之战。

    灯谜是由易到难,三人开始比赛。

    “好。”老板一敲铜锣,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先说第一题,谜底是: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打一动物。”

    “鱼。”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出来。

    “身寄疏篱,心向晴空,虽无艳色,暗送香浓,打一植物。”

    ……

    几番回合下来,难度开始加大,小伙子的速度开始变慢,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遗憾退出。

    剩下的秦承风与段成玉越比越起劲,老板手中的谜底纸条几乎就要见底了。

    “好,最后一道。”

    “请听题:镜中人影,水中月光,皆是实景,却惹心房,打一成语。”

    这道灯谜倒是有点难度了,一时间两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段成玉垂眸,“镜中影”“水中月”都是浮光,“非实景”对应的又是“琼影”的虚幻。

    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那这个四字词就是。

    他抬眸时,已先一步开口:“浮光掠影。”

    老板大喜,将挂在最顶上的螃蟹灯取了下来,“恭喜这位公子喜得头筹。”

    秦承风看着段成玉接过花灯,转手就送给了秦昭临。

    秦昭临接过花灯,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段成玉这才发觉两人竟然认识。

    秦承风懒得看她这副小人得志地模样,刚要掏出一两银子。

    一只白皙地手先他一步,将银子递了出去。

    秦承风低头,对视上陆轻那双笑脸盈盈地眼眸。

    陆轻的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秦承风的身影。

    秦昭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陆轻瞧见了,似乎冲她笑了笑。

    老板见花灯给了他们之后,周围的人看到没有看头了,于是逐渐地就要散去。

    老板连忙从摊子底下掏出三个一模一样的螃蟹灯,又挂了上去。

    又是新的一轮猜灯谜比赛,小摊子再次围满了人。

    秦承风嘴角抽搐,这玩意原来还是批发的。

    秦昭临炫耀似的扬了扬手中的螃蟹灯,全然不顾秦承风,拉着段成玉便挤出了小摊子。

    秦昭临拿着花灯,拉着段成玉往街上跑去。

    段成玉被她攥紧手紧随其后。

    紫色的袖摆扫过他的视线,发间绸带若有若无的飘在他的鼻尖,随着风而过,他似乎又能闻到她身上的莲花香气。

    他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秦昭临拉着他,手里的螃蟹灯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晃,栩栩如生,吸引了不少小孩子的注意力,哭着闹着也要卖这个灯。

    秦昭临甚至还嫌不够热闹,专门提着灯在哭闹的孩子面前晃圈。

    段成玉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秦昭临,此时的她全然不像世家中举止端庄的小姐公主。

    段成玉的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笑意。

    掌心处传来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打算挣脱。

    掌心不断地发热,耳根一直发烫,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给烧没。

    秦昭临逗够了小孩,这才停下,掌心处传来地滚烫,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拉住他不放,回头第一眼就瞥见了他那红透的耳尖。

    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于是松开了他的手。

    松开的那一瞬间,段成玉的心头莫名一空,像是少了些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河的对岸。

    秦昭临忽然停下脚步,她看着灯火万千的对岸,将手中的螃蟹花灯放置在地上,此时的花灯中的烛火也没有先前的那么耀眼了。

    昏黄的光晕恰好将他们两人笼罩住。

    秦昭临坐在草地上,不顾身上是否会沾满上草屑,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

    她坐下了,段成玉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段家的贵公子,早已不会在意衣袍是否会沾满草屑。

    秦昭临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搁置在地上。

    她看着眼前的灯火阑珊,“你看这灯火万千,看似安稳平静,底下的皇权斗阵却从不停歇,谁也说不清何时会变天。”

    她转头看向段成玉,措不及防与他对视上。

    她目光灼灼,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你父亲的案子要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段成玉喉间发紧,收回视线不敢与她对视:“我知道。”

    秦昭临看着他好不容易冷下去的耳尖重新染上一抹殷红,侧过头去,让自己笑得不要这么明显。

    他这副模样,实在可爱。

    段成玉余光也瞥见了她嘴角的笑意,耳尖更加热了,幸好他脸上的面具还没有摘下来。

    不然秦昭临若是看见他脸上的颜色,只会让他更加窘迫。

    事实也正是如此。

    秦昭临看着他脸上的狐狸面具,于是便起了坏心思。

    段成玉尚未反应过来,秦昭临的手直接抚上了他的面具。

    他心头一紧,终于反应过来了,想要往后挪,但是身后便是一块石头,退无可退。

    秦昭临凑近他时,莲花香气越发清晰,段成玉脑中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任由她摘了下了黑色狐狸面具。。

    月光下,秦昭临看着他的脸。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段成玉白皙的脸颊浮着比晚霞还要艳丽的红晕。

    段成玉眼神闪躲着,不敢与她对视。

    秦昭临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更加想要逗逗他。

    但是伸出去的手终究还是停在半空,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还是不要吓到他比较好。

    毕竟来日方长。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出现,段成玉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又是空落落的。

    对岸忽然“咻”地燃起一道焰火,将两人的思绪拉到前方。

    焰火在空中绽放,发出绚丽的光彩。

    他们所在的位置极好,段成玉侧头望去,秦昭临正仰着头专心看着焰火。

    在绚丽的一闪一闪的光亮下,秦昭临半边身子浸在光亮里,紫色的裙摆在光晕中柔和得不像话,令他一时失了神。

    段成玉一时愣住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神全然都是她。

    秦昭临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去。

    段成玉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偷看别人,就这么快被抓包。

    他慌忙撇过头去,看向天上不断绽放的焰火。

    虽然是在看着眼前的焰火,但是心思全然不在上面。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椭圆形的玉牌。

    段成玉顺着玉牌看过去,秦昭临举着玉佩,歪着头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他听见她说:“段成玉,生辰快乐。”

    段成玉愣住,他早已忘了今日是自己的生辰。

    他下意识抬手去接秦昭临手中的玉佩。

    是一块上好的美玉,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上面的雕工,像是新手练手的作品。

    雕刻的是一块无事牌,只是……

    段成玉手指在上面摩挲,上面似乎歪歪扭扭雕刻了几个小字。

    他正想要细看,秦昭临已然摁住她的手:“先收起来。”

    段成玉刚收好玉牌,还没有来得及抬眸,便瞧见秦昭临朝他凑近。

    段成玉愣在原地不敢乱动,他能清楚地看见秦昭临衣襟前的暗纹越发清晰,鼻尖萦绕的莲花香味越发浓烈。

    她将他头上的发簪取走了,乌黑的青丝倾泄而下。

    段成玉浑身一僵。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发冠,小心翼翼地为他挽发。

    她的动作并不算熟练,试了几次,才堪堪挽好,发髻虽有些松散,却透着认真。

    秦昭临退后一步打量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来之前可是特地请教了翘怜,现在应该可以出师了吧。

    秦昭临的突然远离,鼻尖的香味越来越淡,僵住的段成玉这才回过神来。

    他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冠。

    今日不仅是他生辰,更是他冠礼。

    秦昭临的声音中带着暖意:“今日是你冠礼,你家人也不在身边,我便自作主张为你行了冠礼。”

    说罢,她与段成玉的眼眸对视上,漫天烟火在她身后绽放,段成玉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她说:“你不会怪我吧?”

    段成玉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她笑脸盈盈地模样,以及她身后大片绽开地烟火,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哑:“不会,谢谢你。”

    按照安国的习俗来说,男子冠礼之后是会由家中长辈给起一个“字”。

    但如今段成玉仅剩的家人也远在江南,秦昭临前世虽知道他的字,但也不好擅自主张给他起。

    “我的字是‘润之’。”

    秦昭临似乎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歪着头看着他。

    段成玉盯着她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字是‘润之’。”这是先前祖父那边提前给他想好的。

    润之。

    “段润之。”她念出这三个字,尾音中带着笑意。

    听着自己的字从秦昭临的口中说出,段成玉感觉脸上越发热。

    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又熄灭,世间重归于平静。

    段成玉望着秦昭临的侧脸,胸腔里的心跳声越发清晰,仿佛要跳出这具躯壳。

    他想,自己大约是真的病了,不然心为什么会挑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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