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雷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方才雷劫劈落的地方。

    乐音愣了下,脸色由阴转晴,大喜过望。

    沈覃瑶从惊愕中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向不念城这边,手心的白荼剑微微发烫,她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将冲上去杀了面前的仇人这个念头压下去,上前两步对孟祈年一躬身,“师叔,现在该如何做?”

    现今世间唯一有记载的化神期雷劫便是当年裴映雪进境之时,劫云异动四海,天下三日不见日光,共有劫雷八十一道。

    天下间多一位化神期当然是好事,可坏就坏在,这位化神期不在仙门,而在不念城。

    难道真要让这位不念城城主安稳度过雷劫进境化神?届时有这样一位高手压在头顶,仙门如何安睡?

    孟祈年与乐音对上视线,对着另一头的蒋怜春吩咐,“若有异动,随时来报,这里有我。”

    他微微一抬手,仙门弟子便将山谷这块地方围得密不透风。

    乐音脸色未变,挑了挑眉,“孟宗主这是要做什么?”

    孟祈年淡道,“这些人,带回宗门。”

    下一刻,酝酿许久的第二道雷劫轰然劈下——

    凌厉威压四散开来,山谷中元婴金丹的弟子们被轰出十余米,沈覃瑶喉间一阵腥甜,被这股巨力压得滑开几步,就连孟祈年都向后退了一步。

    徐煜吐了口血,勉强爬起来,“不是,她渡劫,劈我们?!”

    孟祈年皱眉,仰头看向天边,天地威压降下,在这一瞬间,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修为被压制到了合体期。

    青容隐隐发烫,不受他控制的脱手,衰落在地面上,白玉质的剑锋黯然失色。

    白荼自地面划出一道长痕,“哐当”一声落在了远处。

    不念城这处也是东倒西歪一片,乐音舒展双手,从地面踉跄站起,撑了个结界将两派隔开。

    “我使不出术法了,这是为何?!”

    “我也是!”

    “我的剑拎不起来了!”

    劫雷余烬散去的那刻,无数嘈杂人声涌入耳中。

    天边昏暗,只有雷光闪烁,狂风骤起,一道威严声音响起——

    “尔等休要放肆。”

    随后一道结界舒展开来,将整座山谷封闭起来。

    *

    仙门,文定峰。

    林心栎胸口莫名发烫,她望向天边,捂着心口停步。

    她身旁,白陌察觉异样,端详她的面色,“怎么了?”

    沉默须臾,林心栎笑了笑,“无事。”

    *

    长生界。

    蒋怜春断了传讯,刚揉了揉额角,殿外弟子慌忙闯入——

    “长老,不好了!”

    于此同时,蒋怜春腰间寂寒剑发烫,她下意识皱了皱眉,就听见这人慌张道,“藏剑峰中异动,降春剑——跑出来了!”

    降春剑!

    自虞绛“死”后,降春沉寂二十年,怎么会在今日有了异动?!

    事关重大,她猛地拍桌而起,在脚下使了个传送符,火急火燎赶到了藏剑峰上。

    望着眼前一幕,她停住步子,嘴唇颤栗。

    藏剑峰中,由历代仙门宗主亲笔题字的石碑自降春剑刺入之地碎裂几道,镇守藏剑峰的长老此刻倒地不起,周围弟子们运起全身灵力布下阵法,才堪堪挡住凌厉剑意。

    降春剑柄上枯败二十年的藤木竟又生出新枝,刻在其上的“降春“二字闪烁灵光。

    白苏紧随而至,在看到降春的一瞬也变了脸色,“这是……”

    轰然雷声再次响彻云霄,阵法破碎,降春亮起明光,石碑碎成了细小的石块。

    蒋怜春与白苏对上视线,两人微一点头,两位大乘期各自祭出法器布阵,堪堪压制住降春躁动。

    陆茗来不知何时到了她们身后,在法阵落下的一刻,他冲上前捧住降春,声音颤栗,“……降春怎么了?”

    白苏深吸了口气,上前察看降春的情况——

    剑柄藤木先前的活气转瞬即逝,剑锋灰暗无光,新长出的藤叶暗黄落下。

    陆茗来希冀问道,“会不会是师父回来了?”

    白苏沉默着摸了摸他的头,蒋怜春收好寂寒,“寂寒前一刻也有异动,但并未像降春这样,或许是无主之故,等宗主回来后我会禀明。”

    白苏与蒋怜春相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性子执拗得很,早年上长生界被虞绛教过几年剑法,偏要拜虞绛为师,哪怕没行正式的拜师礼也天天跟在人身后叫师父。

    虞绛“死”后,他抱着降春哭了一大鼻子,偏不认死理的说自己师父没死,和孟祈年疯了五年,直到那年阵法失败才消停,被蓬羽岛主拎回家当少主去了。

    今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在孟祈年放出要收徒的消息后又来了仙门,要知道他小时候可是发了毒誓说自己此生只有虞绛一个师父的。

    陆茗来双眼发亮,笃定道,“师父一定没死!真的!”

    他抱紧降春,掌心传来一阵阵颤栗,他弯着眼睛笑起来。

    *

    幻境中。

    第二道雷劫没多少落在她身上,虞绛想起幻境外的乐音,心下一急。

    裴映雪百无聊赖地划拉着自己身旁的灵力,瞧见她神色,莞尔,“放心,幻境中时间和外界不同,你弄快些半日便可出去了。”

    虞绛一顿,“前辈……”

    裴映雪却已闭上了眼,打断她,“屏息凝神,你真正的雷劫要来了。”

    *

    陆茗来被蒋怜春赶去静思峰看守了。

    少爷背着一袋子糕点坐在静思峰外,有路过巡视的弟子遇见他,“陆师弟好啊。”

    陆茗来耷拉着眼皮,“哈哈好啊。”

    静思峰共有八十一处静室、十六口灵泉,除此以外,静思峰内峰则是一道灵脉,环绕灵脉的十二方静室专供宗主与各峰长老使用。

    陆茗来指了指静室的方向,“还有人在里面吗?”

    那弟子略一思索,“还有虞双师妹在里面修炼。”

    虞双?

    陆茗来皱起眉,“她来了几日了?”

    “应当有四五日了。”

    “中途没出来?”

    “没有。”

    四五日,也真是坐得住。

    陆茗来腹诽,随后问了虞双所在静室的顺序,到了门外。

    头顶的雷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他本想直接进去将人拉出来,却在进门时停住步子。

    陆茗来沉思。

    万一他正好进去害得人家不能进境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脚步一转,打开了对面静室的门,舒舒服服躺了进去。

    周围环绕着的灵气逐渐浓郁,他吸了吸鼻子,突然感到那层卡着他不能合体的瓶颈松动了。

    陆茗来,“!”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他一个翻身盘坐起来,就着这个契机开始修炼。

    *

    沉山。

    雷劫余烬散尽,落在众人身上的威压却丝毫不减,沈覃瑶撑着白荼站起来,“师叔,这是什么情况?”

    孟祈年冷笑,“这方天地法则在护着她渡劫。”

    他目光环视一周,沈覃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错愕道,“这是什么时候设的结界?”

    “在她破境之前我们是出不去了。”孟祈年松了松拳,在下一道雷劫劈下前撑起一片结界,“她在幻境中渡劫,用不了一日便能破境了。”

    沈覃瑶咬紧了牙关,“一日?!”

    孟祈年望向昏暗天边,低声道,“或许更快也不一定。”

    *

    八十道雷劫落下,虞绛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

    她咬紧牙关,再一次撑坐起来,嗓音沙哑问道,“外面过去多久了?”

    “两个时辰吧。”裴映雪瞧见她的模样,轻“嘶”一声,暗自咂舌——

    天道对自己亲闺女可比当年对自己狠多了。

    第二道雷劫没落在虞绛身上多少,她还以为天道心软要放水,结果那之后的雷劫一道劈得比一道重、一道比一道快,像是生怕劈不死人。

    她的灵识受到劫雷波及都变暗了点,可想而知被劈了这么多下的虞绛会有多痛。

    可这么多道,她硬生生挨了过来,一声不吭,流了血便随手抹掉,她痛得蜷缩在一起,就当裴映雪以为她站不起来的时候,她又爬了起来。

    轰隆——

    雷声大作。

    裴映雪仰头,脸色大变。

    这最后一道雷劫在劫云中几乎呈现黑紫色,劫云翻滚,就在要劈下来的前一刻,裴映雪冲上前,向天大喊,“老不死的天道你要干什么?这一道雷劈下去她真会死的!”

    喊完她才意识到不对——

    天道沉睡了。

    她喊得再大声她也听不见。

    裴映雪,“…………”

    劫云当然无动于衷,到了时间,便将劫雷毫不留情投下——

    虞绛撑起的结界还没碰到劫雷一角便碎了个干净,她心口一悸,被震飞出去五六米远的距离,五脏六腑像是被架在火上烧灼。

    好痛、好痛。

    雷火烧灼在她裸露出的皮肤上,连带着三魂六魄都痛得在她身体深处嘶叫起来。

    劫雷还没落下,这是她的最后一道劫。

    可虞绛已经没力气喊出声来了。

    好累。

    她迷迷糊糊想着。

    爹娘……好痛啊……

    她在混沌中闭上了眼,下一刻,身侧一阵劲风,她脸侧一亮,终于清醒了些。

    雷火落在她灵识上,随后被温和如水的灵力抚下去。裴映雪的灵识似乎又淡了些,她摸了摸虞绛的脸,声音轻颤,“虞绛,别睡。”

    “你的仇还没报完,这是最后一道劫了,你怎么能在这时候睡过去。”

    大仇未报……大仇未报。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虞绛身体痛得一哆嗦,她苍白的唇角满是血迹,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沉寂的意识猛地清醒了,她睁开眼睛。

    裴映雪温和的灵力覆盖住她被雷火灼烧过的皮肤,虞绛咽下一口血,哑声道,“……多谢。”

    雷劫紧随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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