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就好。”他声音磁沉。

    林雅眼尖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故意凑到两人跟前，拉长语调：“哎呀呀，澍哥怎么只给云荼姐盛啊？我们也都辛苦了呢！”

    云荼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下意识想把碗藏到身后。

    陈澍却从容转身，又盛了几碗豆花：“都有份。都尝尝看，传统手艺做的豆花，和外面买的有何不同。”

    品尝完豆花，开始最后一道工序：压制成型。

    张婶指挥着大家将温热的豆花舀进铺好纱布的木模里，云荼和林雅仔细整理着纱布边角，周大哥和宋青昱则抬来厚重的木板和石块。

    “要压得实实在在，豆腐才会紧实。”张婶示意他们压上重物。

    石块压上木模的瞬间，纱布里的豆花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清亮的汁水顺着木模缝隙缓缓渗出，滴落在下方的接水盆里。

    张婶用洗得发白的布擦了擦手，笑着说：“得等半个时辰，让水分慢慢沥干，豆腐才算真正成型。趁这功夫，咱们可以把剩下的豆渣加点面粉和调料，炸成小丸子当零嘴儿。”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季然率先举手：“我可以创新一下吗？比如加点可可粉或抹茶粉进去？”

    林雅撇撇嘴：“先说好，你做的我就不吃。”宋青昱凑过来打圆场：“试试嘛，这次有张婶指导，说不定味道更好了呢！”张婶也笑着点头：“创新也好，不过火候要掌握好，不然豆渣的香味出不来。”季然一听来了劲，立马跑去取可可粉和抹茶粉，嘴里还念叨着：“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美食！”

    云荼站在木模旁，看着季然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微笑。陈澍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递来一把小凳子：“站累了吧，坐着等。”

    她接过凳子坐下，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跳，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吃过豆渣丸子吗？”

    陈澍摇了摇头。云荼说起小时候奶奶经常给她做，语调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她还会在豆渣里加少许糯米粉，说炸出来的丸子更软糯。”说着，她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那时候我总蹲在油锅边，等着第一锅丸子出锅，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松口。”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香。”云荼轻声感慨，转头对上陈澍的眼眸。她无法准确描述这种眼神，只觉得就像奶奶看她时那样，真挚得让人心动。

    真心无相，其感无穷。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忙转过头含糊地说：“等下季然炸好丸子，咱们也尝尝看。”

    陈澍点点头：“好，要是不合口味，我再给你做奶奶那种加糯米粉的。”云荼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意，低下头假装观察木模，没再接话。

    另一边，季然已经把豆渣分成三碗，一碗加了可可粉，一碗加了抹茶粉，最后一碗保留原味。

    张婶在一旁指导：“面粉别加太多，能成团就行，不然丸子会硬。”林雅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监督：“我倒要瞧瞧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季然哼着小曲，手腕用力搅拌着豆渣馅。可可粉和抹茶粉均匀地融进豆渣里，三色丸子馅在瓷碗中格外分明。“那你好好等着，这创新丸子保准让你们惊艳！”

    “油温差不多了！”林雅盯着锅里的油，见油面泛起细小的波纹，连忙喊道。

    季然端起装着原味丸子的碗，小心翼翼地将丸子逐个滑入油锅。

    “滋啦——”热油瞬间裹住丸子，金黄的油泡翻滚着，豆渣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张婶在旁边把控火候，提醒着丸子该出锅了。季然小心翼翼地把炸至金黄的原味丸子捞出，随后放入抹茶味的。浅绿色的丸子在油锅里慢慢变成深绿，一股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最后放入可可味的，深棕色的丸子炸得外皮酥脆，可可的甜香诱人食指大动。

    三种颜色的丸子在盘子里摆得满满当当，像一串彩色的灯笼。

    “开吃！”季然刚把盘子放到桌上，宋青昱就迫不及待地抓了个原味的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还含糊不清地喊：“好吃！”林雅挑了个抹茶味的，轻轻咬了一口，眼睛微微发亮：“抹茶味不冲，还带着豆渣的香，挺特别的。”张婶也尝了个可可味的，点点头：“创意不错，口感糯叽叽的，小孩子肯定喜欢。”

    季然得意地叉着腰，转头看向云荼和陈澍：“你们俩快尝尝。”陈澍拿起一个可可味的递给云荼，自己则取了个抹茶味的。云荼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外酥里嫩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可可的甜香恰到好处，她笑着说：“很好吃，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吃。”陈澍也点头认可：“抹茶味的很清爽，一点都不腻。”

    季然顿时像打了胜仗的将军，端着他的战利品，大摇大摆地给其他人分享。

    “对了张婶，豆腐差不多好了吧？”宋青昱突然想起还在压制的豆腐。张婶走到木模旁，大家也跟着围了过去。宋青昱和周大哥小心翼翼地移开石块和木板，揭开纱布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豆香扑面而来。洁白的豆腐稳稳地躺在木模里，质地紧实却透着水润，用手轻轻一按，还带着弹性。

    “成了！这豆腐看着就地道！”周大哥忍不住赞叹。张婶拿起菜刀，在豆腐上轻轻划了几刀，将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晚上咱们就用这豆腐做几道硬菜，红烧豆腐、小葱拌豆腐、麻婆豆腐，再配上这些丸子，妥妥的豆腐宴！”众人一听，顿时欢呼起来，宋青昱更是拍着手喊：“太好了！我要吃三大碗米饭！”

    云荼看着眼前成型的豆腐，又看了看身边说说笑笑的众人，心里满是暖意。陈澍站在她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想什么呢？”云荼转头对他笑了笑：“在想，原来和大家一起做吃的，这么有意思。”

    陈澍也笑了，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是啊，要不是和大家一起做吃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不心虚地和我站在一起。”

    “你……”云荼被他说中心事，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却又忍不住悄悄弯起嘴角，“谁心虚了？”

    陈澍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从医院回来的这些天，是谁躲我躲得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

    “我那是......”云荼一时语塞，正想反驳，却见林雅拿着手机，不停地朝她这边张望。

    直觉告诉她，小雅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而且似乎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我晚上再跟你说，突然想起我有个对账单错了，我先去找小雅。”云荼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云荼走向林雅，林雅见她过来，立刻收起手机，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到厨房后门那边说话。

    “怎么了，小雅？神神秘秘的。”云荼跟着她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好奇地问。

    林雅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纠结：“云荼姐，我刚收到邓婵姐的消息。”

    云荼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说什么了？”

    “她问我……青昱哥怎么样了。”林雅抿了抿嘴，“她说她知道前些天青昱哥喝多了，有点担心他。她还说……”林雅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说拒绝青昱哥的时候，话说得可能有点直接，怕伤他太深。她知道青昱哥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只是她对他确实没有那种感觉，强求不来。”

    云荼安静地听着，能想象邓婵发这些消息时，大概也是字斟句酌。邓婵虽然拒绝了宋青昱，但并非冷漠无情，她也会在意对方的感受。

    “那你怎么回她的？”云荼轻声问。

    “我还没回呢！”林雅有些着急，“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才来找你的！云荼姐，你说我该怎么说？是告诉邓婵姐我哥他难受得一个人跑去喝闷酒，其实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还是骗她说我哥没事，让她别担心？”

    云荼沉吟片刻，拍了拍林雅的手背：“别急。邓婵会来问，说明她是在意青昱这个朋友的，只是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我们如实说就好，但语气要缓和些。”

    她想了想，建议道：“你就说，青昱确实心情不太好，但大家都会陪着他，让他慢慢调整。也谢谢她的关心，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毕竟，大家以后在社区难免还会碰面。”

    林雅眼睛一亮：“对哦！还是云荼姐你想得周到！我这就这么回她。”她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打字，一边打一边小声念叨，“希望我哥能快点想开……”

    云荼看着林雅专注打字的侧脸，心里也有些感慨。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对错，只有合适与否。宋青昱的真心值得尊重，邓婵的拒绝也无可指摘。只是……一想到她对陈澍的喜欢，虽然陈澍也向她表明了态度，自己怎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过了一会儿，林雅发完消息，抬起头松了口气：“发好了！”

    “那就好。”云荼点点头。

    “不过……”林雅又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八卦的好奇，“云荼姐，你说邓婵姐是不是真喜欢澍哥？所以才那么干脆地拒绝青昱哥呀？”

    云荼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轻轻点了下林雅的额头：“别瞎猜。感情是两个人的事，邓婵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我们尊重就好。”

    林雅吐了吐舌头：“知道啦！我就是有点替我青昱哥可惜嘛……”

    “缘分强求不来的。”云荼柔声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望向不远处正和周大哥一起收拾石磨的陈澍。

    他似有所感，也抬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原来，这就是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