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时隔数月。

    店铺修葺完工,在各个裁缝铺里定制的衣裳也都做好了,挂着“小鹿衣铺”牌子的衣铺终于开业了。

    秋风透出些许凉意,落叶纷飞到无人的角落,寂寥之中,听得一阵哗啦啦纸张颤动的声音。

    细一看,原来是有许多家丁们分散在四处奔走,发放着画好的传单,衣铺门前,响亮的鞭炮声乍然吸引了街道上的路人。

    “瞧一瞧看一看,新店开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买的也欢迎进来逛一逛!”

    鹿芩站在门口,挥舞着制作好的一面缝着“小鹿衣铺”字样的橙红色大旗,卖力地大喊。

    “凡今日在衣铺消费者,无论多少,都可以免费去隔壁医馆号脉一次,仅限今日哦!”

    喊声很快引来大批好奇的人跑来围观。

    只见衣铺门口的鹿芩蹦蹦跳跳挥舞着比她还高的大旗,隔壁的医馆门口则站着个郝景时,靠着门框,双臂搭在一起,背后背着一面同样大的橙红色旗子,上面写着“在隔壁消费者可免费号脉,注:老弱病残孕优先”。

    虽然街坊邻里都有些畏惧强势的郝景时,但大家对他的医术还是认可的。

    毕竟谁都知道,郝家儿媳刚嫁过来的时候是病怏怏的,据说病的都快死了,经郝景时之手,如今竟然又蹦又跳,还能扛大旗,有劲儿的很。

    众人忍不住在门前交头接耳,讨论着这诱人的优惠活动。

    “免费号脉?真的假的?”

    “的确划算啊,花一份钱,既买了衣裳又看了病,这看病的银子也不少两呢!”

    “是啊,我听说这医馆是祖传下来的,几十年来治好过不少人,方圆十里都没有第二家医馆能比得了了。”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鹿芩赶紧跑到郝景时面前,用两根手指头强行将他的嘴角勾起弧度来。

    郝景时顿了一下,随即僵硬地维持着这个笑容,笑着笑着,见鹿芩一溜烟似的跑来跑去,忍不住真笑了出来,嘴角翘起一边。

    有她的,还真引来人了。

    没想到他这医馆的名声还挺好,也算没白干。

    此刻大多数人的注意都在号脉上,见众人止步不前,鹿芩又哒哒哒跑回店内,随便拿了一件罗裙出来展示。

    她走近人群,在众人眼前翻开袖口:“家人们,看看!这件衣服,是不是轻薄透气?这可是外地进贡的料子,顶级工匠赶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得此一件!”

    说着又扯了扯衣裳:“你们看,布料还很有弹性,不怕拉扯,不容易坏,非常耐穿!”

    她的声音像苹果一样脆,再加上漂亮的小脸,炯炯眨着的眼睛,甜美热情的笑容,更是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靠谱”二字。

    本来只想蹭个免费号脉的人,这下纷纷被她和衣裳夺走了注意,看热闹的人们也逐渐感兴趣,忍不住凑近。

    有人试探地伸出手来摸了摸滑滑的料子,问道:“能不能试试?”

    鹿芩爽快地一挥手:“当然,家人们喜欢可以进来试穿,咱们这有试衣间哦!”

    “咱们家的衣服,都是提前制好的,省时间省力气,您不需要等上十天半个月,只需要几分钟,量了身材尺码,从衣架上拿下来,买走,非常方便!”

    听后,一对小姐妹率先进了屋,紧接着适才犹豫的一大批人也都涌了进来。

    见衣铺像煮开的一锅粥一样乱,鹿芩连忙让家丁帮忙,组织大家排好一条队伍。

    偶然路过的人张望了一眼,以为是有什么活动,也很好奇地凑过来了。

    “我瞧着这衣裳款式倒是新奇,不如去逛逛看,反正就是去试试,不买也没关系。”

    “就是就是。”

    “……”

    众人边私语边迈步进屋,发现这小鹿衣铺非同寻常。

    一进门,便能看见玄关处侧边贴墙的位置有个“量身间”。量身间里贴着刷成温润红色的九宫格尺子和尺码标准表,可以在短时间内粗略量出身材,寻找自己的尺码标准。

    尺子前,还放置了一张圆形几案和几把小凳,是留给顾客的等候休息区域。

    从量身间路过朝里走,便是衣裳的售卖区,分为男装女装两个区域,各个区域都分为几个尺寸板块,立着挂满衣裳的鹅黄色的衣架。

    区域四处,分布几个着能容一人的试衣间,用厚厚的淡紫色纱帘子遮住,防止走光。

    店铺的整体设计,是郝景时的杰作,不过上色倒是鹿芩的巧思。

    因为装修店铺时,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做小组作业而搜过的资料。

    红色能有效促进冲动消费,放在一进门的地方最好;黄色则能带来愉悦感并营造廉价印象,适合清仓大甩卖场景;紫色呢,在历史上象征权贵,就放在试衣间,让顾客在试衣的时候感觉到高端大气上档次。

    为了防止这些色块太过突兀,她又把墙面的颜色也设计了一下,让店铺整体看上去生机勃勃的,不同于其他铺子里简单的原木色。

    鹿芩一边招呼客人进屋,一边介绍道:“咱们的衣裳,分为几个尺码,这个小尺码的,叫做s码,中等尺码的,叫做L码,大一点的,叫做XL码,大家进门站在这个九宫格尺子里,量好尺码就可以来对应的区域试衣啦!”

    “当然,如果您想节约时间,还可以来看看咱们的均码区域!用弹性布料制作,有拉伸的带子,可以调节宽松哦!”

    在热情的介绍声中,众人跟随她参观,率先被这新奇的店铺设计吸引,随即自行挑选,又被衣裳迷的走不动道。

    郝景时设计的衣稿,都是当下最流行的花样,做出来的衣裳漂亮又便宜,当初说“只看看不买”的人也忍不住买了好几件带走。

    买了衣裳,众人自然也不肯错过这免费的号脉,因此医馆和衣铺门前的两道队伍越排越长了,拐了两道弯,一直排到晌午。

    越来越多的人好奇这条队伍在排什么,叫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队伍的尽头是一家“小鹿衣铺”。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都道,“那衣铺可真是不同寻常,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店。”

    “是啊,原本以为是唬人的,谁知进去一看,真是眼前一亮又一亮,这衣裳是又便宜又好看哪!”

    就这样,开业第一天,小鹿衣铺便响当当的被十里八条街知晓了,挂着售卖的衣裳全都售空,赚了不少银两。

    鹿芩原本囤了很多衣裳,这下库存告急,她又赶紧派大批大批的人去裁缝铺制作。

    郝景时也没闲着,一直给人号脉,简直是接手医馆以来最忙碌的一天了。

    两人双双忙到顾不上吃饭,一直到夜深人静,才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关了铺子的门。

    关门前,鹿芩特意跟大家强调,为了回馈大家的热情,明日还会继续推出优惠活动,选择清晨作为福利时间,欢迎大家现场选购。

    看大家欣喜的反应,她便知道,明日又该是忙碌的一天了。

    ……

    转眼间,万籁俱寂,点点星子闪烁在夜空上,晚风趁机低低掠过,拂去了忙碌间的燥热。

    玄岚和菱儿打扫了铺子,陪着鹿芩关了衣铺的门帘,发出“咔啦”一声响。

    随即众人一起前往医馆。

    郝景时那边还有几个等着号脉的顾客。

    见天色不早,鹿芩便让玄岚和菱儿先回府休息,自己则坐下来在一旁等郝景时。

    菱儿本是不放心,想陪着主子的,但被玄岚强行带走了——少爷的幸福,他必须守护。

    差不多一刻钟后,所有的顾客都满意地离开了。

    见鹿芩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打瞌睡等他,郝景时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喔。”

    他力气不大,但把鹿芩吓了一跳。

    这个欠打的家伙,最近怎么越发爱动手动脚的了。

    鹿芩皱了下眉头,睁开眼:“没人了吗?”

    “没了。”郝景时极具暗示性地捶了下肩膀,说道,“真是累死小爷了。”

    “嗯。”鹿芩走到他身边来,也捶捶肩,大步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也累死姑奶奶了,回家吧,困死了想睡觉。”

    “……”刷存在感失败,见鹿芩归心似箭地出了门,郝景时只得乖乖收拾东西,关门追上她。

    路上,郝景时暗暗瞟了鹿芩几眼。

    鹿芩像是没察觉,依然自顾自活动着颈椎和手腕。

    受不了被无视,郝景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这几个月,夫人对他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虽说她一如往昔地和他同吃同住,有时候还是会哭唧唧地来求他办事,但他总觉得二人之间疏离了许多。

    她鲜少粘着他不说,闲聊几句,也都是关于衣铺。

    就连他故意气她,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暴怒地骂他一顿了,反而只是懒得理他的样子,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想着,郝景时又笨拙地连着咳嗽好几声。

    因为咳的格外卖力,还夹杂了几声干呕,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吐出来了。

    这拙劣的演技,鹿芩听了一下子就识破他是装的,但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扭头看了一眼,配合地问道:“夫君怎么忽然咳得这么厉害,是病了吗?”

    “夫君精通医术,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记得按时吃药,多加些衣服。”

    原来她还是关心他的。

    郝景时点点头,抬起一手,用中指和大拇指分别捏住两边的太阳穴,道:“可能是劳累所致,再加上近日天凉了……”

    不等他说完,鹿芩露出愁容,“那不如暂时分开睡吧,万一你给我传染了,咱们都病了,衣铺就没人管了,这才刚开业,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呢。”

    “……”

    郝景时像哑巴吃黄莲似的,放下了搭在脑门上的手。

    他讪讪地咳了一声。

    “才不会耽误事,小爷身强体壮,没准吃顿饭就好了。”

    鹿芩“嘁”了一声。

    两人开始无言地走着,见郝景时再度习惯性地抱起双臂,掩饰尴尬般,鹿芩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悄然看了看身边高挑的少年夫君。

    郝景时今日穿的衣服是天青色,干净又清新,像初长成的树苗一样,挺拔、生机勃勃的。

    确实好看。

    鹿芩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他近日总是穿着她买的那些艳色的衣裳。

    是她生气后又“想开了”装大度买来的。

    狗男人,这就穿上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像孔雀开屏了似的。

    鹿芩又酸溜溜地收回目光。

    他最近越发频繁地招惹她,小动作不断,比如拽她的头发,扯她的衣袖,弹她的额头,像极了她小时候的欠八精同桌。

    她觉得这种幼稚的举动本质上是在套近乎。

    同桌套近乎是为了抄作业,那么郝景时是为了什么呢。

    分明是为了让她主动“善解人意”地帮他张罗纳妾,自己好坐享其成吧!

    鹿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若非要说,那大概是……她确实在意,并且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或许是不同的时代观念使然,又或许是有什么隐在心里的旁的缘故。

    反正她不愿与别人共处一个夫君,哪怕她不得不接受未来会有这种可能。

    因此,她能做的便只有刻意和郝景时保持距离,极力地表现出不介意,一头扎到自己的衣铺里,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还总结出一段万能真言。

    不气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夫君还是未成年,气一身病不值钱。

    三妻四妾又如何,多几人伺候公婆。爱美之心人皆有,不行我也酒楼走一走。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默念起自己总结的真言,鹿芩便觉得好受多了。

    事业上升期的女人,可不能被男人影响。

    她要更加努力地卖衣服,化悲愤为动力,赚大钱,然后开连锁铺子,开遍全国,数钱数到手软,再把郝景时甩了单过。

    不就是纳小妾吗,有什么了不起,她还养男宠呢。

    养一百个。

    看谁纳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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