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冷蓁有说这么多字吗?她不太确定。

    但她能确定的是,尤恩人很好,肯定不会骗她。

    冷翠烛:“对、是!”

    闻言冷蓁挑眉,低垂不振的唇角有了笑意。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她长叹一声:“你怎么掉湖里了?李姑娘呢?”

    语毕,蓬船正好靠岸,李姑娘从船上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娘子,你该好好管教你的孩子。”

    “……怎么了?”

    李姑娘面色难看:“他口出狂言,妄自评判我父亲的医术,还打听我家有多少钱财、我母亲身体如何、我的嫁妆有多少,咒我父亲早死。”

    “你真的好好管教一下他吧,不然没人能看得上他,他迟早要出大问题!”

    冷翠烛蹙眉,欲言又止。

    她很是对不住李姑娘。

    她知道冷蓁性格不好,她没少被呛过,但她没想到冷蓁说话竟然能这么恶毒,如此肆意妄为。

    “李姑娘,真是对不住……那你还留下来吃饭吗?奴家在香满楼订了一桌筵席。”

    “不了娘子,”李姑娘冷哼一声,“怕被说居心不良,贪图你家少爷钱财呢,毕竟我吃块糕点都催着让我把钱还回来了。”

    冷翠烛臊得慌:“他一穷二白有个什么钱啊……”

    冷翠烛连连给李姑娘道歉,到后面尤恩也跟着道歉,等送走李姑娘,一直未吭声的冷蓁开口。

    “我说的全是实话,他的父亲是庸医。”

    “蓁蓁,你的医术也没多高明。”

    冷翠烛长吁短叹:“你这样,我还真不敢给你介绍其他姑娘了……”

    “那就别再介绍。”

    冷蓁面不改容:“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把我往外面赶,尹渊能同意?”

    “你在说什么啊……”她心头一紧。

    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已经如此亲密了吗?他们才搬来几日啊。

    她又不自觉幻想两人会做的种种行径,顿感恶寒。

    亲生父子之间……真是恶心。

    若是寻常断袖,她断不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

    男女之间、女女之间、男男之间,或许皆有真情。

    可这份真情,无论怎样都不该中伤到旁人、有悖于人伦,若是真的情深意切,也该暗暗埋藏于心。

    否则,就该接受谴责。

    就像她一样。她是见不得光的外室,破坏了夫妻间的情谊,轻视她、骂她,她全认。

    “你不怕我告诉他?”

    冷蓁徐徐绕到她与尤恩身后:“只要尹渊还存活在这世上一日,他就永远是个奸夫,你们之间,也只会是不可启齿的奸情。”

    尤恩:“抱歉,以后我会离她远些。”

    冷翠烛不懂冷蓁在闹哪出,为何要将她与尤恩扯上关系,她都说了尤恩是来划船的路人。

    威胁自己的母亲,还信口造谣她。

    他这副模样与外面那些恶臭至极的老男人有何区别?

    原本善良可爱的蓁蓁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撇唇:“可是,我与你父亲也是奸情啊。”

    “你父亲没资格说旁人偷情,他若是个正人君子,也不会有难以启齿的你了。”

    “李姑娘要比你明事理得多。”

    “你就非要向着外人说话?”

    冷蓁眯起湿漉眼眸:“我在你心中这么不堪?让你夸不出来一点,只能够贬低我?”

    “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我不想成亲,不想和那些姑娘谈天说地,你为什么从不考虑我的感受,总是一意孤行?”

    冷翠烛直愣愣盯他,对他的恨意、怨怼,全数接纳。

    她哑然自笑:“好荒谬啊。”

    “没有母亲,哪里来的你呢?你又哪里来的身体发肤呢?”

    “原来就这一次的不顺从,都能让你这么生气么?”

    “我不可能只不考虑你一次的呀。”

    “那该怎么办……”

    冷蓁一怔。

    “娘……”

    她干笑几声,扭头望向水榭外的漫天大雪。

    琪花玉树,粉妆玉砌。

    “娘纵容你好多年。”

    不知为何,见她所挂念之人难过、怨怼时,她不再像往日那般额蹙心痛、忍泪含悲。

    而是,莫名畅快,难得释然。

    李姑娘把冷蓁推下水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尹渊耳朵里。

    冷翠烛自然不会将此事告诉尹渊,尹渊身为知府,偶然听下属提起也正常,毕竟那日冷蓁落水好多人都在湖岸边看见了,再加上李姑娘也是个爱闲扯的。

    尹渊:“你是怎么教他的?他怎么能那么无礼?”

    “罢了……他不愿,就算了。”

    冷翠烛梳发的手一顿,迷迷怔怔终是未说什么。

    “……行。”

    男人躺在床上先睡过去,她磨磨蹭蹭半天,不情不愿地走到床边掀开床幔。

    男人侧躺着背对她,她躺着望天花板,上下眼皮强撑住不闭合。

    床边蜡烛将要燃尽,烛光摇曳。

    “……官人,奴这几日染了风寒,不想将病气过给官人。”

    “嗯。”

    她抓住男人往下滑的手:“奴昨日来了月信。”

    “官人早些睡吧,奴陪着官人。”她闷声缩进被子,只露出一截墨发。

    怎料被子被掀开,男人握住她发丝,缓缓搓磨。

    “十几年前,你说不会离开我。”

    “结果你还是那样做了。”

    “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冷翠烛自是挣扎不过他,被他扣住双手,凌乱的发搭在脸颊。

    她被迫仰头,瞥见窗外剔透雾凇。

    然后,冰凉划过大腿,猛地扎进去。

    她的确骗了尹渊。

    但对尹渊来说,还不如没骗他。

    触及到那处时,男人眉心明显皱了下,求之不得,意惑靡宁,恛惶无措。

    “官人,奴不是有心要骗你的。”

    “官人要么?”她笑笑,主动揽上男人脖颈,凑到他耳畔,“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喁喁私语,媚色娇声。

    她瘦怯怯的身体,由他拥着,脊背刺青浮了薄汗,靡丽、艳冶。

    男人像要揉碎背上蝴蝶般,紧抱住她。

    冷翠烛:“当年,你也说只爱我一人。”

    既种孽因,必生孽果。

    她太傻了。

    她怎么可以信一个嫖客的话。

    她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地将自己托付于他。

    “那你呢?”

    “你还会离开我吗?”

    “如果你说不离开,我就爱你。”他冰冷的手背抚过她轻颤的眼睫、纤薄的脸颊,停在她苍白唇瓣。

    她双唇翕动。

    “不离开。”

    男人抚过她唇瓣的一丝一寸。

    “泠娘,再说一遍罢。”

    她阖上眼,浑身颤栗。

    可是,她不需要他的爱了。

    他却还渴望她的承诺。

    烛光燃尽,他们相拥堕入黑暗。

    她低低道:“官人,以后……不要来找奴家了。”

    如她所料,男人眸中情欲崩裂、瓦解,抚她脊背的手僵住。

    她大胆去看他,唇角勾起,做出一副含羞带怯欲说还休的模样:“不要再来了。”

    尹渊:“不行。”

    “奴身份低微,官人日日来奴这饿儿,恐落人口舌。”

    她抬手拭泪,倚靠在男人肩头:“官人已不同往日,现在是一县之长了,百姓们都盯着呢。”

    “奴听说,前几日衙门才查抄了一批私窑。”

    “你是清倌人。”

    “如今也不再是风尘女子了。”

    冷翠烛热泪涟涟:“是啊,奴知道。”

    清倌人、红倌人,又有什么区别。即便她当初主要是靠卖艺取乐客人,尹渊每次来也听不了几首琵琶曲,日头未歇就与她打单铺。

    他不过是在为他自己开脱罢。

    她眼尾泪水落在男人肩头,嚅嗫道:“奴不想有损官人的清誉……”

    尹渊架不住她倚姣作媚,终是答应,只不过,要求她每隔三日便要来尹府找他,每日还要给他寄信。

    冷翠烛将尹渊哄睡着后,去庖厨烧水揩身子,正好碰见公鸡偷吃玉米。

    “欸宿主,”公鸡忙给玉米罐盖上盖子,“这么晚还没睡啊。我们明天还陪你儿子去相亲么?”

    她往铁锅里倒水:“不去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

    公鸡砸吧嘴:“唉,我早说了没用。”

    “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就开始做任务吧!要做的任务有一大堆呢……”

    “我让尹渊不要来找我。”

    “他来不了宅院,自然也与冷蓁见不到面,两人间就不会有进展。”

    “你的那些任务,再等等吧。”她坐在灶台边,将火折子放进火灶,“那些玉米,本就是给你准备的。”

    “你真是……唉,宿主,你知不知道男人只要想偷吃,无论怎么拦都是拦不住的呀,被阉了也不耽误,反正还有嘴。”

    公鸡摇摇头,缩到她裙下,嘿嘿道:“但是嘛,你都对我这么好了,我再等等也没什么的。”

    “放心,我不会告诉尤恩你请我吃玉米的,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

    灶火暖和,公鸡躲在她裙下困瞌睡,迷迷糊糊来了句:“宿主,你身上好香啊……”

    冷翠烛拧眉,将裙下公鸡抓住翅膀拎出来,一言不发就往火灶里送。

    “啊啊啊啊啊啊啊别——”

    公鸡扑腾身子,连连求饶。

    她听鸡叫声听累了,才将鸡收回来,搁在腿上。

    “以后不要钻裙子里了。”

    公鸡被燎掉好几根毛,浑身糊味,抽抽嗒嗒就要哭出来。

    “为什么不能啊?我就是一只鸡而已,为什么不能钻?裙子里面很暖和的呀……”

    “你肯定是嫌弃我丑,是不是?如果我是一只猫,你肯定不会这样对待我。”

    “以貌取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变成什么动物又不是我说了算,况且我每天都在梳毛泡澡洗爪子,身上又没有味道,我天天帮你保护家里的粮食打老鼠,我就钻个裙子你都要说我! 你凭什么不说尤恩啊!他天天什么都不做,日日踩在你肩上,总有一天把你踩成高低肩!”

    冷翠烛捏住鸡嘴:“……别说了。”

    她喜静,最见不得人吵,鸡也不行,因此每次与菟丝子待在一块儿都烦闷得很,这只鸡话太多了。

    “再吵拔光你的毛,用开水烫死你,再把你的鸡屁股割下来喂巷子里的旺财。”

    公鸡瞪大眼。

    “唉不是你……”

    良久过后,锅里水开了,她松开鸡嘴去舀水。

    公鸡缩在凳子上,盯住灶台边往木盆里倒水的女人,瑟瑟发抖。

    “……坏女人。”

    冷翠烛不让尹渊来找她,尹渊还真就不来。

    再加上冷蓁因议亲一事与她矛盾难解,整日不是上山去采药,就是去尹渊给他安排的医馆做工,直到半夜才回家。

    因此,平日里宅院便只有冷翠烛和一鸡一鸟。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再过几日就是小年。

    她这些天忙着采买年货,背背篓背得肩膀疼,夜里歇下后就坐在窗边揉肩,望着漫天雪景。

    她黏在颈侧的发丝,被拨到一边。

    “你怎么进来了?”

    她的目光移到身侧男人上:“是有什么事?”

    尤恩银发半挽,身上披着她为他裁制的披风。

    过年自然要制新衣,冷翠烛想着尤恩总是撷肉摊上的五花肉回家给她,就用剩余的布料给他做了件披风。

    “这披风你披着合适,也好看。”她伸手摸摸墨绿的披风料子,“我不知道你的身形,就照着尹渊的尺寸给你做的,没想到歪打正着。”

    尤恩除了比尹渊高些外,其余尺寸都相差无几,尹渊的衣袍、披风,他都能穿。

    “原先是想送给他的吗?”

    “当然不是,”她摆摆手,“他府上的夫人会请绣娘为他裁制新衣,我做的,他自是看不起的。”

    “我的女工当然比不上绣娘……尺短寸长嘛。”

    “谢谢夫人。”

    “唉……”

    她倏然滞住。

    男人轻牵起她手,弯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抬起眼眸,直勾勾望她。

    冷翠烛被盯得脸热,一时间竟忘了将手收回来,任他牵住。

    他温热的唇贴在她手背,她才沐了浴,肌肤上的水渍还未干透。

    她就这样看着腕上水珠从倾斜的手背滑到男人高挺的鼻梁,他的双唇也被手背水渍濡湿,湿润润的。

    下半张脸全沾了水雾。

    “……这也是礼节?”

    “嗯,表示感谢。”

    她收回手,移开眼。

    这次肯定是在骗人。

    “我要歇息了。”她抿唇,“这么晚了,你穿着披风,是要去哪里?”

    “来见你。”

    她小声嘀咕:“……见也见了,该回去了吧?”

    “现在,恐怕不行。”

    男人瞥向窗外,银眸映雪。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冷翠烛慌了神。

    翩飞雪花中,一个身影朦胧若现,穿过长轩逐渐靠近窗边。

    那身形她再熟悉不过——是尹渊。

    “快、你快变回去!”

    “那要先脱光衣物,不然会被闷死。”

    “我忘记了……那你快找地方藏着!别让他发现。”

    冷翠烛关上窗户,理好仪容后敲门声响起,她忙叨叨去开门。

    “官人?”

    她眨巴眼:“官人怎么来了?”

    尹渊淡淡:“来看你。”

    “是要歇息了?”

    冷翠烛替他解下带了寒气的披风,挂在架子。

    “嗯,是。”

    尹渊坐到椅上,牵住她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指腹摩挲起手背。

    他垂下眼帘:“这几日可还好?”

    冷翠烛想到这几日无人打扰的生活,微笑答道:“还挺不错的。”

    男人一顿,道:“七日未见了。”

    “嗯……官人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双眼不自觉往别处瞟,心也早就飘走。

    尤恩藏哪里去了……

    直到裙摆被掀开,一只手钻了进去,覆在她腿上,徐徐往上。

    男人的手冰冷,激得她趔趄几步,被拽住手才站定。

    “你瘦了。”

    “啊,是啊,最近天冷,没什么胃口。”

    她顾不上尹渊怪异的行径,心中焦灼,视线乱飘:“官人是有什么事?”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她垂下头。

    腰间系带被男人一扯,衣裙便轻松落地。

    男人掐住她腰肢,她站不稳摔在他怀里,浑身紧绷。

    “在找什么?”

    “没什么……”

    尹渊将她头掰正,迫使她盯着自己:“在找什么?”

    冷翠烛合上唇,不回答了。

    身上仅余的肚兜也被扯下,她冷到肌肤泛青,瑟瑟缩缩。

    男人扶住她的腰抱着她,视线在她身前扫了一遍又一遍,从脖颈到双腿,全部注意湿腻腻黏在她身上,缓缓滑动,舔舐过每一寸。

    “转过去。”

    她难以置信地抬眸,男人也只是用手背抚过她脸颊,声音半哑:“转过去。”

    “……”

    她一心想让他快点走,没兴趣弄清他的意图,便听他的话转过身。

    身后人伸手,将她的长发拨到胸前,触摸她背上刺青,未置一词。

    过会儿,男人忽然抱住她,双臂紧环住她腰肢,头枕在她肩头。

    柔声说:“乖。”

    等送走尹渊,冷翠烛已浑身僵冷,穿好衣服在房中找了半天,最后是撩开床幔与尤恩四目相对。

    “你冷?”

    他解下身上披风,披在她身上。

    “……这起得了什么用啊。”她往手心哈气,不停搓手。

    “那盖被子吧?”

    尤恩让她躺到床上去,听她的话从衣橱里找出几床被子,全盖在她身上,仔仔细细掖好被角。

    她缩在床上,鼻尖发痒,忙捂住鼻:“阿嚏!”

    冬日最容易感染风寒,方才裸着站那么久,身子受得住才怪。

    “我去给你熬些姜茶。”

    她闷声问:“你会熬?”

    “之前看你熬过,就学会了。”

    尤恩走前拉好床幔,不让风泄进去。

    冷翠烛躺在床上,不停打喷嚏。

    “定是着风寒了……买药又是一笔花销。”

    想着多捂捂万一病能好,她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一捂就是好久。

    她睡够了,恍恍惚惚睁开眼,瞥见肩头银发。

    “……尤恩?”

    耳边传来一声:“醒了?”

    她偏过头。

    男人从背后抱着她,胸膛紧贴她脊背,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墨白交缠。

    清冽兰香绕枕,她却更昏了头。

    “你怎么……”

    尤恩低垂银睫:“夫人方才浑身发冷,我一时心急,才……,抱歉,是我失了礼。”

    他抱腰的手微微松了些,虚搭在她腰肢。

    “……原是如此。”

    冷翠烛乜斜双眼,懊恼的同时又稍稍介怀。

    “可这样,终究不太合适,你是孤男,我又不是什么寡女,我已有夫君了。”

    “全是我的错,未考虑到这一层。”

    “可是夫人,”他温言道,“我着急为你取暖,外袍脱在窗边架子上。”

    “外面好冷,夫人可不可以留下我?就这一次。”

    就这一次。

    冷翠烛竟然有一瞬的心动。

    一次而已。

    只是这一次罢。

    尹渊不会知道的。

    除了他们二人,无人会知晓这一次。

    “……好。”

    桌上那碗热腾腾的姜汤,终是放冷结霜都未喝。

    他抱着她,已足够温暖。

    翌日清晨,冷翠烛先醒,悄然移开男人搭在腰间的手,坐起身。

    尤恩昨晚与她共枕,发丝铺在枕上,皑皑若雪。

    他身上中衣,还留有她靠出的褶皱。

    冷翠烛望着,只觉灼目,视线上移,落在男人面颊。

    他深邃的眉目舒展,鼻梁有处粉印子。

    她琢磨半晌,低头意识到是自己头发压出来的,昨晚他一直靠在自己肩头。

    "……"

    更灼目了。

    她闭眸屏息许久,站在床上,跨过熟睡的男人,下床梳洗。

    床幔微动,床上男人睁开一只眼,瞧布幔掩映间的那个绰约背影。

    他往里睡了些,轻嗅枕上香气,触及床铺残余温热,低眉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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