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陆昭晞坐在座位上呆呆盯着本子上记的笔记，满心满眼都是茫然。
高中的课程原来这么难吗？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她根本听不懂啊怎么办！
陆昭晞板着脸默默抓狂，好一会儿后才朝教室后门走去。
值日表贴在黑板旁边，她的名字被排在今天，倒垃圾的任务落在她头上。
苏晓从她们班凑过来问：“小溪我陪你一起去？”
陆昭晞抓起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不用，你先去吃饭，要不待会食堂没饭了，我一个人动作很快的。”
走廊里人声鼎沸，弥漫着中午食堂放饭的兴奋感，陆昭晞提桶下到一楼，逆着人流小跑向楼梯间尽头的垃圾房。
她尽量避开嬉闹的同学，目光在人流中搜寻那个身影。
没有，楼梯上，楼道里，都没看到谢时屿。
她心中涌现一丝慌乱，动作飞快的倒完垃圾后，选择走靠近高二教师办公室那边稍僻静的楼梯。
快步走到二楼转角平台时，她脚步一顿。
上面一层楼梯阴影里，靠墙站着一个人。
蓝白校服外套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微低着头，似乎在看脚下的台阶。
是谢时屿。
陆昭晞悬着的心缓缓落地，肩膀松弛下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他在这里，看来前世的那些事还没发生？
也许前世的信息有误，或者是她的重生带来蝴蝶效应，总之她提着垃圾桶的手松了松，准备走过去叫住他。
刚上半层楼，一阵谈笑声从走廊处清晰地传来。
“哎，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陆昭晞！就初中我们班坐最后一排，整天阴森森不说话的那个。”有点公鸭嗓的男声响起，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陆昭晞的脚步几乎同时顿住。
这道声音她永远不会忘记，是初中同学李伟。
“她啊？记得记得！”另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接上，是赵鹏，“她不是有毛病吗？听说脑子不正常吗，叫什么……人格分裂？吓死人了，我初中跟她一个值日组都不敢靠近，谁知道高二文理分班又和她分到一起，就怕她什么时候发疯，万一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捅你一刀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就是，神经病就该关在医院里，放出来上学不是祸害人嘛，我要是她爸妈，早该把她锁家里了……”
嬉笑声在相对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嘭！”
陆昭晞还没从那些污言秽语中回神，一声闷响猝不及防响起，她抬头就看见楼梯阴影里那个身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谢时屿！”陆昭晞急忙喊出他的名字，但已经晚了。
谢时屿速度快得惊人，几步就消失在转角，紧接着，走廊里传来混乱的惊呼声。
“操，你TM谁啊？”
“打人了！”
“疯子你给我松手！”
陆昭晞闻言脑子嗡的一声，扔掉手里的空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
班级门口走廊处，场面已是一片狼藉。
谢时屿一手紧紧揪着李伟的衣领，把他整个人顶在墙上，另一只手砸在对方格挡的胳膊上，拳拳到肉。
他紧抿着唇，那双平时干净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陆昭晞从未见过的愤怒。
赵鹏在旁边试图拉扯谢时屿，脸上挨了一记肘击后，捂着鼻子踉跄后退。
周围已经零星围了几个没去吃饭看热闹的学生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
“谢时屿住手！”
陆昭晞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谢时屿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她。
但李伟趁着他松懈的瞬间，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骂着，屈膝就要往上顶，谢时屿眼神一厉，揪着他衣领的手更紧，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挥下——
“都别动！”
陆昭晞没有冲上去拉架，而是迅速掏出校服口袋里的手机高高举起，镜头对准扭打在一起的三人。
“李伟，赵鹏，刚才你们说的话我手机都录下来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发抖，“谢时屿为什么动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需要我现在就发给班主任，或者发到班级群里让大家评评理吗？看看到底谁才是疯子，谁才该被关起来！”
李伟被谢时屿按在墙上，脸上血色褪尽，惊恐地看着陆昭晞手里的手机。
赵鹏从谢时屿身上下来，眼神慌乱地闪烁。
“你胡说什么！”李伟色厉内荏地挣扎道。
“是不是胡说，我手机里全都有!”陆昭晞往前逼近一步，手机稳稳对准他们，“需要我现在就放一遍你们刚才是怎么侮辱同学的吗？”
李伟和赵鹏眼神躲闪，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带着鄙夷的目光投在他们二人身上。
谢时屿揪着李伟的衣领依旧没松，但也没再挥拳，只是用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盯着李伟说：“给她道歉。”
她指的是陆昭晞。
李伟被谢时屿和陆昭晞夹在中间，嘴唇哆嗦，脸上阵红阵白，赵鹏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示意快走。
“对……对不起。”李伟挤出三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眼神更是不敢看陆昭晞。
谢时屿见状又把他往墙上掼了一下：“大声点，听不清！”
“陆昭晞对不起！是我们俩胡说八道！”李伟吓得闭着眼大喊出来。
“还有你。”谢时屿目光扫向赵鹏。
“对不起对不起！”赵鹏捂着鼻子，忙不迭朝陆昭晞低头道歉。
谢时屿松开手：“滚！”
李伟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赵鹏扶住后，两人像是身后有鬼在追，看也不敢再看陆昭晞和谢时屿一眼，低着头推开围观的人逃走。
围观人群见主角跑了，也一一离开，走廊里登时只剩下陆昭晞和谢时屿两人。
紧张的气氛消失，谢时屿还站在原地急促的喘息，他抬手用手背蹭过下嘴角，那里破了点皮渗出些许血丝。
等他转过来陆昭晞才看清他的样子。
校服外套的拉链在刚才的拉扯中崩开了，里面白T恤的领口有些歪，最显眼的是他右手手背，指关节处一片通红，好几处擦破了皮，靠近手腕的地方更是迅速肿起来一大块。
看到这些，陆昭晞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了一下，生疼。
她立刻按掉手机录像，快步走到谢时屿面前，“你怎么样？手还好吗？”
她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那片红肿。
谢时屿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避开她的视线垂下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里面的情绪：“没事。”
“这还叫没事？”陆昭晞眉头紧紧拧住，“都流血了，还有这里，肿得那么高，不去医务室处理你还想等它自己慢慢好吗？”
“一点小伤而已，一个星期就能好。”谢时屿转身摆摆手就想走。
“谢时屿！”陆昭晞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触手所及是少年结实的小臂肌肉，隔着校服还能感受到他皮肤的尚未平复的温度。
谢时屿身体一僵，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也没挣脱。
陆昭晞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语气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强硬：“现在就去医务室。”接着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你也不想待会被老师看到这个样子再问东问西吧？”
谢时屿沉默片刻，背对着她的肩膀似乎塌下去一点，他回头带着她迈开脚步朝楼下走去。
陆昭晞松口气，抓着他胳膊的手依旧没松开，跟在他身后。
她必须亲眼看着他处理伤口。
两人一声不吭走在通往医务室的路上，陆昭晞能清楚感受到手下少年肌肉的紧绷，以及他刻意控制的步速。
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在路上行走，还挺像约会那回事的，要是脸上没那些伤就更好了。
想到这，她低头看向他红肿的手腕和破皮渗血的指关节，刚平复一点的心疼又翻涌上来。
还好，这一世她总算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