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两旁的副官听到下面抱怨声，都皱起眉头，呵斥道:“平时也没饿着你们，怎么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琛言上将完成清扫异种的任务那么辛苦，你们坐在位置上多等会儿就抱怨连天，那干脆下次的清扫任务就交给你们好了。”
话落，众人缄默，无言以对。没人敢再发出一点抱怨，纷纷低下头。
大厅里瞬间安静，似乎可以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副官见状不再教训他们，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他招来侍从，耳语道:“去把菜再端回去热一遍。”
侍从恭敬照做。
十分钟后，等菜热好端上桌，宴会厅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诸位久等了。”男人慵懒的嗓音在大厅回荡，“汇报完此次行动的结果，我看还有点时间，就去洗了个澡。没有耽误时间吧？”
众人追寻声音向大门看去。
此时，琛言上将已经卸下厚重的盔甲，没有像白天一样全副武装，他没有带可以包住整个脑袋的头盔，露出一头光泽顺滑的金色短发，身穿剪裁合身立体的白色军服，胸口挂满三排胸章，腰挎佩剑。肩膀上披着同色系军装大衣。脚上穿着长度到小腿的棕色短款马靴。
鞋跟踏在大理石地砖上，踩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军服上绣着精致图案，衣服上的流苏也随着男人稳健的步伐摇动。
众军官在看到琛言上将的那一刻，便齐刷刷站起来敬礼。
琛言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是我来迟了，不用这么多礼数。”
他落座主位，示意可以开席了。
面对丰盛的菜肴，他没什么胃口。
举杯和众人庆祝，又简单说明了城外异种的情况，表示现在依旧在基地的掌控范围内，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边往嘴里塞食物，便恭维起上将。
等到所有人敬完酒，琛言才动筷夹了几口菜。
……
晚宴渐近尾声，琛言感受到饱腹感，喝下银杯内最后一口葡萄酒，“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大家吃好喝好。”
走之前，琛言突然想起什么，在副官耳边轻声吩咐:“帮我盯个人。最近在边城活动，和某个捕杀异种的三人小队走的很近，详细情况等会我发给你。”
说完，琛言便消失在宴会厅内。
他走后，气氛更加活跃，不断涌起欢声笑语。
……
七月十一，盈凸月。
硕大的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琛言踏着满地碎光回到居所。
扫码开锁，“滴滴滴”几声，门关上。
男人踱步屋，屋内感应灯应声亮起。
一道冷冰冰的机械音响道：“琛言，欢迎您回家。按照您的生活习惯以及行程表，已提前为您准备好热水，您可以进行二次清洁，醒酒药已经煮好，您的铠甲已在消毒间消杀完毕，存放进您的衣帽间。智能管家小Y很高兴为您服务，如果您有其他问题可以再次唤醒我。”
琛言把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挂在门口，靠在玄关，单手从口袋抽出自己的智能机，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握住智能机，拇指在屏幕上简单点击，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副官。
对面很快回复：收到。
琛言走进客厅，将智能机放在客厅。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浴袍走进浴室，一分钟后，浴室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的居所看起来陈设简单，不像其他军官那样装潢豪华奢侈。实际面积180平的居所装修优雅低调，客厅餐厅打通，视野开阔，岛台和茶几形状流畅富有设计感，用金色金属包边框。客厅悬挂琉璃水晶灯，白色灯光璀璨，中心摆着灰色沙发，茶几下是灰色地毯，整屋通铺光洁平整的乳白色大理石地面，落地窗可以一览高层下的风景，三两排低矮的临江军区别墅群，街道灯火通明……
除去必需，房间内其他家具不多，显得空旷。
琛言的居所甚少有人探访，除去执行任务，他一般不与其他人结交，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琛言的家长什么样子，若是看见，定会吐槽他家的装修如人一样冷硬。
三十分钟后，浴室门打开，热气铺散，琛言裹着真丝睡袍走出，水珠顺着金色发丝滴落在睡袍，肩头一片濡湿。
在角落静候许久的机器人启动，默默跟随在琛言身后，“主人，体温36度，肌肉放松，皮肤红润，状态为微醺后沐浴，温馨提示：‘酒后不宜立刻洗澡。’，扫描检查后人体无伤痕，一切正常。”
琛言没有理它，径直走到厨房，端起岛台上孤零零一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低头嗅嗅，苦味在鼻尖蔓延，他皱着眉。
机器人上前一步，眼睛红光闪现：“管家小Y下达指令熬制的醒酒汤药，颜色深褐色，内容物有陈皮枸杞葛根茯苓蜂蜜，微酸涩苦无毒。但根据主人饮食数据调查，102推测醒酒汤药有较高几率会在50秒后进入下水道。”
琛言撇了它一眼。
“48、47、45……”
男人面无表情将熬制好的汤药倒进下水道，然后拧开水龙头，冲涮洗手池到无残留汤药后才关闭。
他从冰箱拿出一瓶冰水，边走边喝。
“102推测正确，饮食数据增加，重新分析。”机器人102跟着琛言进入客厅，碎碎念道：“琛言饮食习惯为：‘喜咸甜辣、怕酸苦。爱吃的食物有牛肉……’。”
琛言忍无可忍，伸手把机器人脑袋上的总开关关掉。
102的眼睛红光消失，机械身体恢复未开机前的样子。
耳边总算清静。
琛言嘴角微勾，拿起手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琛言给副官发的消息上。
琛言:“上次抓进三号实验室的人现在什么情况？”
副官:“陈博士说从他的脑子里提取出一段信息，有关北方基地AN3320计划，我正要报告给您。”
几秒后，一份加密文件发送过来。
琛言微举智能机，摄像头成功读取到他的虹膜后弹出两道密码框，他依次输入密钥，文件成功打开。
《北方基地AN3320计划报告》
加密等级:最高级
他滑动屏幕。
一段文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项目简述:北方基地于2077年10月33日开始组建科学家团队采用基因复制技术，提取成熟态变异种族DNA进行合成嫁接，拟培育出高级变异种族后使用病毒载体侵染人体……”
注释:低级异种基因波动杂乱，若使用低级异种基因实验，实验体有极高概率出现癫狂，谵妄，精神错乱，或自体爆炸等副作用……
接下来是实验报告:
“2078年3月12日，使用健康人体批次感染初级病毒，实验失败。2078年3月16日，使用健康人体批次感染中级病毒，实验失败。2078年3月22日，使用健康人体……”
琛言眼睛快速扫描这些文字。
直到最后一栏。
“2088年11月11日，使用变异二段人体感染高级异种病毒。实验结果:成功。”
琛言脑子立刻想起那个白袍女人。
他经历基地严苛培养十几年，对付成千上万只异种，早就训练出识别异种的直觉。
难怪不对劲。
异种蜂群攻击，那个女人表现却如此镇定。
现在看来……
她知道异种根本不会攻击她？
男人嘴里默念最后一句话。
2088年11月11日。
就在去年。
实验刚成功一年，就有“人类”跨越赤带或南北基地混进南方基地。
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客厅内，淡蓝色荧光照射在脸上，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粉色，但他眼神清醒，狭长的眼眶盛放着花纹复杂如蛇般冰冷的瞳孔。
AN3320。
呵。
琛言嘲地轻笑一声。
是伪人计划吧。
北方基地的人天天研究这些反人类的东西。
他抿着嘴，直到屏幕熄灭蓝光消失。
琛言思索一番，然后又把102的开关打开，“有人穿白衣服，是北方基地居民概率是多少。”
102计算后说：“根据现存人类数据算出，穿白色衣服的居民占总人数百分之六十二，其中北方基地占比较多，但穿白色衣服和北方基地居民并无直接联系……概率约为百分之二十。”
琛言补充道：“那见到异种神态镇定，是北方伪人的概率是多少。”
102：“百分之四十九。”
……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琛言再次按下总开关。
他叹口气，“你是机器人，不懂人类的直觉。”
琛言又喝下一口冰水。
自上次合作计划失败，南北基地关系崩坏，准确说是恶劣。
除了两地的科学家为了人类生存有联系以外，其他人对北方基地闻之色变。
前两天刚抓了个吃里扒外偷基地实验数据给北方的文员。
今天就把你们的伪人间谍输送进来？
琛言开始揣摩他们的意思。
是要救人，还是完成更多的数据输送……或者是感染更多的人类，好实现天下大同？
那么，他们舍得把伪人输送进来，说明北方基地不止一个伪人……
想到这，琛言感觉心中冒起一股恶寒。他将水一饮而尽，吩咐副官盯紧这个人，至于那个混进来的，还是需要打探更多信息。
他现在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份报告的真实性以及那个人的真实身份，需要更多有用信息。
况且，这个人是他私自扣下，这些东西除了他的人，上面还不知道。在基地奸细没被抓完前，这份报告暂时不能公之于众，免得引起恐慌。
想好对策，他看一眼时间。稳定心神，起身走进客厅后一间狭小的房间。
房间刚好可以容纳一把剑的剑架。
琛言恭敬地将佩剑摆上去，手在金盆内洗净，焚香。
“剑宗护佑，此次任务顺利完成，弟子焚香礼拜，望剑宗笑纳。”
行完礼，琛言抬眼，剑架之上悬挂一副水墨画，由于时间悠久，墨迹浅淡，几乎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威压无比，才看一眼，全身便沉重许多。
他收回视线，走出门，即刻浑身轻松。
琛言并不知道画中之人是谁，只知道他们似乎是这人的弟子后代，家传宝剑，在末世前就一直供奉这位剑宗老祖。一直传到他这一辈。
或许是诚心侍奉，琛言每次捕杀异种很顺利，几次遇到凶险都化险为夷。
琛言走进卧室，板正地躺在床上。
三分钟后，智能管家似乎察觉主人已经休息，便关掉屋内的主灯，只留下几盏夜灯。
黑暗的环境中，夜灯光亮微弱，如同深夜被云层遮盖的月亮，散发柔和朦胧如轻纱般的月光。
月光从狭小的窗户洒进屋内，依稀看见床上少女安静睡颜。
一阵风轻轻吹进来，发丝在她皱起的眉宇间轻抚。
“仙凡之别，比你和那只鸟都大。”地府阎王稳坐高堂之上，声音苍老浑厚，“道友既然为救一只堕入畜道的东西，浪费几百年修为，可真是暴殄天物。”
林莫薇站在阎罗殿堂，周围黑气缭绕，看不起他的脸，“生亦有道，众生平等。在下并不后悔，只是好奇，为何渡天劫之时会有外物进入？”
确实，若非天道示意，其他东西根本无法闯进，他也不知为何……
地府阎罗似乎在思考，给出回答:“天道之意不可揣度。道友既然已经进入我这阎罗殿，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还生。”
林莫薇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伤口，只觉得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她耗尽毕生修为护住心脉，没想到但还是被劈死了。
“您有办法让我转成原生吗？无论什么秘术宗法，只要能起死回生，我都愿试试。”林莫薇说:“若是有办法让我重新修炼，待我再次飞升之日必当重谢。”
“功德。”阎罗王说:“无需起死回生，在地府，只要功德足够，道友自能投个好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