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余清和醒来的时候,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汀市,这是闻姝瑛的房间。

    闻姝瑛不在房里,余清和推开门走出去,看见院中有个人,背对着他,蹲下身在逗猫。

    褐色的僧袍长长拖在了地上,左手盘着一串佛珠,脑袋圆润光滑,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开始工作,在透红烛光的照耀下,头颅泛着柔和的光晕。

    这人……是个和尚。余清和感到惊讶。

    和尚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见余清和,站起身来,对他微微一笑,双手在胸前交叠,掌心相触,十指并拢,指尖齐眉,声音低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常乐。”

    余清和连忙回礼,“常乐大师好,我是余清和。”他看着僧人,才发现他很高,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余清和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常乐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所想,温声开口,“闻施主在前厅与我师父说话,我正要去找他们,施主可要同我一道去?”

    余清和点头。

    余清和偷偷打量旁边的人,总觉着这位大师很面善的样子,像是在哪见过。他又抬眼看大师的光头,在烛光下像一颗又亮又润的卤蛋。

    “余施主,”常乐突然开口。

    “啊,哎,怎么了?大师,您叫我小鱼或者清和就好。”余清和有些心虚,罪过罪过,怎么能把大师的头看成卤蛋呢。

    “清和今年多大了?”常乐从容改口。

    “23了,正好比姐姐小5岁。”余清和笑得甜蜜。

    “这一生可有不顺的地方?可有经历痛苦苦难?可过得开心?”常乐又接着问。

    “都没有吧,平安长大,衣食无忧,事业顺利,难过的事就是和姐姐分手,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和好了,我真的很高兴。”余清和想,这位大师是位对世间的苦难饱含悲悯之心的高僧,遇到每个人都要询问他们的人生经历。

    “哟,常乐!小鱼!”是元凇他们到了。

    余清和看见江朝阳,很是惊喜,“朝阳!”他上前拥住朝阳,小声说道,“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大家都很喜欢我带的礼物,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唯一的亲哥!”

    “噗嗤。”元凇和张臻宁都没憋住。

    江朝阳看向常乐,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常乐面上还是维持着浅浅的笑,眼底却全是冷意,化作刀子飞向江朝阳。

    “怎么了?”温和迟缓的声音响起,闻姝瑛陪着一位年迈的和尚走了出来。

    “师父。”常乐叫道。

    “了尘大师。”张臻宁她们也垂首作揖,余清和跟着行礼。

    了尘大师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白须白眉,脸上的皱纹浅淡却清晰,笑容和蔼可亲,看人时目光平和,不疾不徐,像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施主可还好?”大师看向余清和。

    “呃……挺好的,谢谢大师的关心。”余清和有些不解,这是他们师徒打招呼的方式吗?

    这时,裴澄如来叫她们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给娇娇过生日。”

    闻姝瑛和余清和一起走了,俩人十指相扣,余清和低头同闻姝瑛撒娇,说刚醒来没看见她有些心慌,她起来了应该把他也叫醒的,下次不能丢下他了。

    常乐走到他师父身边,看着前面的两道身影,看到余清和脸上灿烂的笑容,开始发怔。

    清和一直都是个很爱笑的孩子,小时候,每天寺庙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脆生生喊着“师父”、“师兄”,声调上扬;作早课时,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停不下来,经文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里蹦出,念着念着就没声了。

    了尘拍了拍徒儿,常乐低头看师父,知道他听见了刚才的话,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家师父。

    了尘宽慰他,“徒儿,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江银川煮了长寿面,一团面搓拉成一根长长的粗绳,配菜有鸡蛋、香菇和青菜,再佐以醇厚的鸡汤。

    “娇娇,一口气吃完,不要咬断。”每年,每个孩子的生日,江银川都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嘱咐。

    闻姝瑛吃完面后,晚餐便开动了。

    元濯和江银川拿了酒坐到了尘身边,对他眨眼,“清和带来的酒,要喝吗?”桌上是单独准备的素菜。

    了尘点头笑了。

    吃完晚饭,人群各自散去,弟弟妹妹拉着余清和、何放跑了,这次没人拦着,干爹干娘去打麻将了。闻姝瑛去找了常乐说话。

    俩人坐在桌边,看着天上的圆月,半晌没开口。

    江朝阳端着一盘草莓过来了,“喏,安慰你刚受伤的心灵。”常乐斜他一眼。

    南霜乔、张臻宁和元凇也过来坐下。

    “所以呢?你俩是怎么打算的?”元凇问闻姝瑛和常乐。

    俩人对视一眼,常乐开口,“阿弥陀佛,顺其自然,顺势而为。”

    “算了,不问你了,你呢?”元凇看向闻姝瑛。

    “清和体内的命生珠不稳定,不能操之过急,命生珠崩溃了他也会没命……慢慢尝试吧,他如果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让他作为普通人过完这一世吧。”闻姝瑛缓缓开口,这是她们达成的共识,只要他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所以这么鸡肋的珠子,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争夺?”张臻宁直到现在也不是很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没关系,他们都为自己的贪心和愚蠢选好了坟墓。”闻姝瑛嘴角上扬,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行吧,你们觉得可以就可以。”元凇也不问了,当事人心里有数就行,他只是担心自己的朋友想不开。

    元凇和江朝阳去找元濯他们打麻将了,闻姝瑛和张臻宁去了影音室,打算找部电影看,闻姝瑛和常乐一同去寻余清和。

    “娇娇,”常乐突然开口,“不论结果如何,都与清和好好在一起吧,让自己不留遗憾。”

    闻姝瑛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打趣道,“你不是不同意吗?不是说我是把你师弟拐跑的女魔头吗?”

    常乐迈开步子,“我唯有一个师弟、几个挚友,我想让他们都过得开心、幸福。”

    闻姝瑛一怔,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呢喃,“那你呢?”

    余清和正在和今天新认识的朋友们进行一场紧张刺激的剧本杀,在院子里就听到了从屋里传来激烈的讨论争辩声。

    闻姝瑛和常乐刚到门口就被发现了,“乐乐!来教你玩新游戏!”常乐被拉走,闻姝瑛也没幸免,在余清和旁边坐下,开始新的剧本。

    闻姝瑛看着手中的凶手牌,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成功带了节奏,让无辜的路人以最高票成为凶手后,拍拍手站起身,无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告诉她们该去吃蛋糕了,“你们自己做的蛋糕,不尝尝吗?”

    “哼,娇娇好坏噢!”闻姝瑛无视,脸上洋溢着狡黠、得意的笑容。

    余清和仰头看她,是完全不一样的姐姐,看见这样鲜活的她,他的心猛烈跳动着,想让姐姐在他面前也是这样活泼的,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余清和洗漱回来的时候,闻姝瑛正在护肤,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姐姐,你手上的佛珠是常乐大师送的吗?”

    闻姝瑛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他,感到有些好笑,“为什么觉得是他送的?你觉得自己像他吗?”

    “因为很像,珠子的材质是一样的,这颗珠子上雕的是锦鲤,大师那颗雕的是莲花,这里的技法和笔触是一样的。”余清和拉过她的手,指着最大的那颗佛珠解释。

    闻姝瑛有些惊讶,他观察得那么仔细,“确实都是他雕刻的,也算是他送的吧。”

    “算是?”余清和疑惑。

    “是他从别人手上取下来给我的。”闻姝瑛淡淡说道。

    什么情况下才会有人从别人手上摘下佛珠送给另一个人呢?不是本人自己取下,只能是因为那人已经动不了了。

    余清和张了张嘴,有些愧疚不安,“抱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在意。”闻姝瑛并没有受影响。

    “姐姐,我真的和那人很像吗?”一年前,余清和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嗯,很像。”闻姝瑛没有说假话骗他。

    余清和想和闻姝瑛开诚布公地聊一聊,“我能问问他是怎么去世的吗?”

    “因为一些意外。”

    “姐姐……你可以完全把我当成他的,你可以透过我去看他,在我身上寻找他的影子,有不像他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你就当他重新活过来了。”

    闻姝瑛皱眉,第一次对他严肃,“余清和!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独立的人格。我一开始确实是把你当成了他的替身,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抹去你作为余清和存在的意义和魅力。

    我因为他而认识并了解了我面前的余清和,我分得清你们,也分得清我的心动是因为谁,所以……”

    她放缓语气,“不要再这样想了,不要作践自己,我不喜欢这样的你,我喜欢的是会对我撒娇,会对我笑得很甜的余清和,我的心在为他跳动。

    从现在开始,没有替身,没有别人,只有闻姝瑛和余清和,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闻姝瑛有些后悔昨天那样逗他了。

    余清和睁大眼睛,心砰砰狂跳,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脑袋一片空白,已经不能思考了。

    闻姝瑛在他面前一直是游刃有余的、理智冷静的,他以为她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一张相似的脸,才让他站在了闻姝瑛身边。

    他因为失而复得而产生的患得患失的心理,敏感卑微的情绪,在闻姝瑛坦诚直白的话语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余清和喉咙里溢出一声呜咽,猛地抱住闻姝瑛,手臂如铁箍般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怀里按,脸颊埋进她的颈窝。

    他说不出话来,只想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闻姝瑛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颈间,她伸手回抱住余清和,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后背,慢慢的、一下一下地轻抚,无声地安慰他。

    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室内却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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