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昭阳殿外天光微亮,院中石板路尚有露水未干,几只麻雀在屋檐上跳跃啼鸣。
云昭璃起得比平日早,阿桃见她神色平静,便没多问,只替她梳妆完毕便退了出去。
她站在铜镜前,望着镜中那张清冷的面容,轻轻吐出一口气。昨夜辗转难眠,心中思绪翻涌。她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也知道云庭翊并非不懂她,只是太过担心。
她想主动与他和好。她不想让这段亲情,因一场争执而生隔阂。
她推门而出,刚踏出殿门,便见前方一道熟悉身影迎面而来。
是云庭翊。
他手中拿着一个食盒,神色略显疲惫,却仍旧整齐端正。
两人对望一瞬,皆是一愣。
云昭璃先开口,语气低柔:「兄长,你……怎么来了?」
云庭翊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食盒:「早膳还未用吧?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
她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谢谢你。」
云庭翊望着她,语气放得很轻:「昨晚……我说得太急了。你有你的想法,我不该逼你。」
云昭璃摇头:「不,是我太冲了。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
她顿了顿,语气低低的:「我只是……怕自己走错一步,就再无回头之路。」
云庭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却温和:「我不明白你昨日为何那样做,但……我不想你不开心。」
他望着她,眼神中藏着一丝无奈:「你若不愿说,我也不逼你。只是……你是我妹妹,我不想你受委屈。」
云昭璃抬眸望向他,眼底泛起一丝水光。
她轻声道:「谢谢你,兄长。」
云庭翊微微一笑,将手中食盒递过去:「桂花糕还热着,你先吃些。等会儿若天气好,我陪你去后园走走。后园那株海棠昨晚我看了一眼,开得不错。」
云昭璃接过食盒,指尖微微颤动,心中暖意渐起。
她点了点头:「好。」
兄妹并肩走向偏院,晨光洒落在青石地面,照得两人影子并肩而行,无声却温柔。
桂花糕入口微甜,云昭璃吃得不快,但每一口都吃得很干净。
云庭翊坐在她对面,没说话,只偶尔帮她添茶。兄妹之间的气氛,比昨夜柔和了许多。
吃完早膳后,云庭翊提议去后园走走。云昭璃本想拒绝,但看着他眼底的疲惫,还是点了点头。
后园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交错,风一吹,花瓣轻轻落在石阶上。
云庭翊指着其中一株说:「这是你去年吵着要种的,如今开得不错。」
云昭璃看着那株海棠,心里有些发怔。她不记得自己曾吵着要种那株海棠,但她知道,那是云昭璃原主的执念,并不属于她林悠然。
她低声说:「嗯,很好看。」
云庭翊侧头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了一圈后,云昭璃说自己有些累,便回了房。
阿桃正准备收拾房间,她抬手止住:「阿桃,帮我拿些纸笔来。」
阿桃一愣:「小姐是要写信吗?」
「不是,我有些事要记下来。」她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丝凝重。
不多时,纸笔备好。云昭璃坐在案前,望着空白的纸面,心中思绪翻涌。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只是顺着剧情走。既然已经改变了命运的轨迹,那就要彻底掌控它。
她提笔,先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 二皇子萧晋衡:原书男主,权谋高手,最终登基为帝。娶了「玉梨」,却因昭仪苏婉清揭露玉梨的过往而将其赐死。
- 三皇子萧墨渊:原书反派,心狠但深情。与「玉梨」有私情,最后为救她而死。一直密谋逼宫。
她在两个名字旁边画了条线,标注:「高危人物」。
「玉梨」是她给自己起的代号。她不敢在纸上写「云昭璃」,怕哪天纸落旁人手中,连累自己。
接着,她又写下几个事件:
- 景曜十八年:皇帝病重,年底二皇子被立为太子。
- 景曜十九年: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改年号为承曜元年。
- 承曜二年:苏婉清被纳为昭仪,与多位妃嫔交好。顾芷蘅被纳为婕妤,不久后怀孕,引起「玉梨」妒忌,被逐出宫后诛杀。
- 承曜三年:苏婉清因顾芷蘅失踪一事揭露「玉梨」过往,「玉梨」被赐死。
她把这些事件按年份排好,然后抬头问阿桃:「现在是哪一年?」
阿桃愣了一下:「小姐忘了吗?现在是景曜十七年啊。」
云昭璃心头一震,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纸上的时间线,心跳微微加快。
景曜十七年——只要她熬到了承曜三年,她还没被纳入宫,还没被萧晋衡看上,那她就不会死。
她有整整四年,只要不入宫、不被他看上,她就能活下去。
她重新提笔,在纸上写下「改命计划」四个字,然后一条条列出:
- 避开二皇子萧晋衡:不与他接触,不引起注意,不留下印象。
- 避开三皇子萧墨渊:不牵扯、不靠近、不被卷入兄弟斗争。
- 远离宫廷相关人物与场合:不参加宴席、不进宫、不争宠。
- 尽早嫁人,选个普通官家子弟:只要不是皇子,只要能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她写完最后一条,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活命而早早嫁人。婚姻本该是选择,如今却成了逃路。但她知道,这是唯一能远离皇室的法子。
阿桃在旁看得有些发愣:「小姐……您在写什么啊?」
云昭璃合上纸页,语气淡淡:「我在记些未来的事。」
阿桃眨了眨眼:「未来的事?」
她轻轻一笑,眼底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嗯,我不想再走那条旧路了。」
阿桃眨了眨眼,歪着头看着昭璃,眼神里满是困惑:「小姐……您最近怪怪的。」
云昭璃抬眼看她,没说话。
阿桃撇撇嘴,语气半是嘟囔半是撒娇:「不是说您有问题啦,就是……您以前不会说这些话的。什么旧路、新路的,我听得脑袋都打结了。」
云昭璃眼神微动,望着她那张天真又认真的脸,心中一暖,只轻声说:「你记住这点就好——以后我说要避开什么人、不去什么地方,你都帮我挡着点。」
阿桃眨了眨眼,虽然还是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您说什么我都听就是了,反正您是小姐,我是您的人。」
云昭璃没有回答,只轻笑一声,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丫头。
阿桃见她不说话,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您要避谁、要去哪、要做什么,我都帮您挡着。就算您真傻了,我也不嫌弃您。」
她说完,还得意地挺了挺胸:「我可是您最忠心的小兵!」
云昭璃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我最忠心的阿桃。谢谢你喔。」
阿桃眨眨眼,笑得像只小猫:「那就算我做得不好,小姐也可不能不要我喔。」
云昭璃望着她,心中忽然一暖——这场命运的博弈,她并非孤身一人。她轻轻点头,语气柔和:「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