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夜里太过亢奋,睡下后,黎栖一直没有睡好,梦里面总是出现乱七八糟的场面。
可这些场景不约而同,都有雪困的身影在。
见了鬼了。
大清早,黎栖没精打采地起床,趿拉着拖鞋去一楼找吃的。
昨晚没吃好,今天得提前补补。
路过一楼的客厅,撞见沙发上的画面时,黎栖不免咧嘴而笑。
这两人,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睡得倒是安稳,交颈而卧,相互依偎,看似恩爱得不得了。
她只看了一两眼便收回目光,往冰箱的方向而去。
……
十几分钟后,黎栖嘴里叼着烤热了涂着果酱的面包片回来,又经过沙发处,看见黎琛已经不在了。
柯馨还缩在沙发上,人倒是已经醒来,只是两眼睁着,失去了焦距般,显得很是无神。
黎栖目不斜视地经过她,没打算再与她起争执。
偏偏,柯馨注意到了她,不放过她。
“就算你是阿琛的侄女,也不可能左右他的感情。”
身后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
黎栖好笑般回过头,问:“谁要左右他的感情了?嘴和腿长他身上,他想往哪挨就往哪挨,我只不过是有时候想说说实话罢了。”
柯馨咬住下唇,很是无辜可怜的模样,只可惜,这里没有黎琛来欣赏她的表情,黎栖可不会因此卸下心防。
“那就麻烦你,尽早离开,因为有时你的实话……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听。”
黎栖更觉得好笑了。
哪里有每个人?
明明只有她自己不爱听,非得拉上众人来背锅。
黎栖转眼想了想,忽然问:“你昨晚梦见的那只猫,有什么特征呢?”
柯馨不解:“什么意思?”
黎栖比划着:“比如说,它蓄着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又或者……爱穿红裙子?”
“……”
柯馨肉眼可见地破防。
她尖声道:“你是不是有病?”
黎栖心情贼好,她嘿嘿笑:“没有,我正常得很。”
她朝柯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身后。
柯馨机械般转过头去,恍然发现,黎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洗漱完毕,此刻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黎琛的脸色不是很好,想必刚才的对话和她的失态,他都没错过。
黎琛沉声道:“小馨,黎栖再怎么说,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这里是我的地盘,要赶客,也是我赶。”
话说得很明白了,柯馨还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没有资格插手某些事。
黎琛最讨厌的便是某些自以为是的人自作主张,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柯馨,刚才就犯了这个忌讳。
“知…知道了。”柯馨颤抖着嘴唇道。
黎琛一瞬间切换了面色,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朝她走来,亲切问道:“早上想吃点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柯馨仍然没从他刚才的阴寒中回过神,心有余悸似的,摇了摇脑袋:“不用了,阿琛,我想回去。”
黎栖本来是不想再打扰他们两个,悠闲地挪动着步子离开,此刻听见关键词,不免一顿,放缓了脚步。
回去,回去哪?回自己家吗?
她不由竖起了耳朵,静心偷听起他们两的谈话内容。
黎琛温和问:“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柯馨说道,“你每回去都阵仗太大,他们会不自在。”
“那好,”黎琛没多说什么,“我让司机送你去,待会我正好要出去办事,白天没时间陪你。”
“好。”柯馨乖巧道。
……
黎栖回到雪困的房间里,掏出白玉印章,问:“他们刚才的对话,你听见了吗?”
雪困摇身一变,银白色的长发垂顺如上好的绸缎,衣物飘飘然,没沾染丝毫尘土,高人般现世。
“听见了。”他低低道。
“那你觉得,要不要跟踪一下?”黎栖习以为常般没露出任何反应,而是继续谈正事,“柯馨很可疑,被惊吓过之后要回家,说不定在家里还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嗯,”雪困赞同她的意见,“我去,你留在这里。”
“凭什么?”黎栖不服,昨晚演戏她没怎么掺和,纯粹当了回群众演员,现在上演侦探戏码,跟踪又不让她上?
“你也去了,蝶碗怎么办?如果我的怀疑错误,我们一去之后,别墅里又发生变故,怎么办?”雪困问出的问题很实际,“还是说,我留在别墅里,你去跟踪她?可是,你笨手笨脚,难免会暴露,让她更加警惕了就不好了。”
黎栖感到很屈辱,可不得不承认,雪困的思考是对的。
倏然间,她脑子里灵光一现。
“你还是变成印章,我把你揣身上,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比如要被发现了,你帮我兜底不就好了?还有蝶碗,其实不需要浪费人力去监视她,不就多揣一只碗吗?有什么难。”
“……”
雪困语调拖长,慢悠悠的,显而易见地含着几分嘲弄:“你还真是,机智啊。”
“多谢夸奖。”黎栖不阴不阳地回复。
黎琛和柯馨没过多久便出了门。
黎栖本想兴冲冲立即跟上,以免跟丢,谁知,雪困阻止了她。
“待会弄丢了,就全泡汤了!”黎栖有些着急。
“不会丢,”雪困很是笃定道,“我特意布置过,能寻得到他们的踪迹。”
黎栖:“……”
什么时候布置的?怎么她没感知到一点动静?
不过,算了,她也不想去较真,毕竟雪困本来就有超自然的能力,不是她这个普通人能比拟的。
此前,她已经把变回碗的蝶碗收入包中。
蝶碗起初还有几分不配合,她好不容易恢复成人形,能动动筋骨了,为什么非得变回碗?
黎栖:“带你看好戏。”
她不为所动。
黎栖:“还想不想要清白了!”
蝶碗:“……”
她承认,黎栖拿捏到她了。
黎栖的这句话,非常有杀伤力,尤其是在昨晚被黎琛那个狗男人气过之后。
清白有没有都不要紧之类的话,当然是撑场面的气话。
她清醒过来后,觉得还是非常想要证明自己,再去狠狠打那个狗男人的脸,看到他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模样。
十五分钟后,耐心将要尽失的黎栖终于得到指令,可以出门了。
迎头碰上李叔,黎栖简单编了句:“出门找点线索,放心,蝶碗被我打回原形了,我带着呢。”
李叔堪堪松了口气,送佛一般:“好的,黎小姐,趁着太阳还不晒,你快出去吧,会舒适点。”
说起来,他们出行的有一行人。
实际上,看去只有黎栖一个。
她挎着挎包,为了避免柯馨第一时间认出她,她还特意用鲨鱼夹把全部头发抓在脑后,戴上一副墨镜,涂了点口红,塑造出一个高贵冷艳不好惹的人设。
在雪困的指示下,黎栖不断吩咐着司机大哥:“往左,欸,对,前面五百米再往右,开到尽头……”
最后,司机停下的地方,俨然是所孤儿院的大门口。
黎栖下了车,一脸懵。
“不是回家吗?怎么会来这?”
雪困善意地提醒她:“她从来没说过回的是家。”
黎栖咬了下唇,说道:“那现在怎么办?孤儿院大门有人看守,不好混进去啊。”
雪困:“看看哪里的墙低一点。”
“……”
这是……要让她干回老本行?
黎栖读高中时没少翻学校的墙,只因为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太难吃了,她每次吃一点点,就吃不下去,偏偏学校为了保障食堂的收益,还定死了规矩,不准他们外出觅食,于是一些有心人士只好靠翻墙这种极端法子来实现温饱。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干的。
翻墙翻了三年,都翻出经验来了。
围绕着孤儿院的场地走了一大圈,耗时不少,黎栖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翻越的墙,和高中学校里经常被人爬的那道墙差不多,略高一点点,但她现在也长高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
十分钟后,黎栖喘着粗气,在这道围墙下望洋兴叹。
“不行,”她摆着双手,“真不行,一把老骨头了,再不复当年的英姿,爬不动,真爬不动。”
她都能感受到雪困扑面而来的无语。
下一刻,雪困凭空出现在她身前。
他微微弓下身子,将宽阔的背呈现给她。
“上来。”他说。
黎栖很是惊恐:“不…这,怎么能行?”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雪困身为神兽,和神字沾点边,她一个普通人,这样做会不会亵渎神兽啊?
而且,雪困的衣服实在是太白了,白得耀眼,要是被她踩脏了,即便不穿在她身上,她这个没什么洁癖的人也不太能忍。
“让你上来就上来,别废话。”雪困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态度强硬。
黎栖慢腾腾将手搭上他的背,雪困登时将身子压得更低,膝盖也弯了下去,方便她借力。
“不行,我还是把鞋脱了再踩吧。”
“都可以。”
黎栖将鞋脱下,先行甩到了墙的里边,再是借着雪困这架攀墙梯成功翻越过了这堵墙。
脚踩到结实的地面时,黎栖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一道抛物线划过。
一个白玉小印章从墙外边晃荡进来。
黎栖赶忙接住,而后又叹了口气:“你太相信我了吧。”
万一没接住,他不就四分五裂了?
不对,想到雪困摔蝶碗的情景,她又觉得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走吧,去找人。”她自言自语道,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两分尴尬。
雪困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能让她听到:“你不是特别重。”
起初,黎栖心中一股暖流经过,有几分甜滋滋,雪困还会安慰人啊,不错。
多咂摸了两遍,她拧起眉头,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还是有点分量的,该减肥了是吗?”
雪困:“……”
“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