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芳抬手将琴音打散,愤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远处身着白衣的男子。
月桐抬眼望去,发现攻击他们的竟然是宋寻,她拍了拍寻芳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宋长老?你这是作甚?”月桐皱眉不解道。
“月桐,你没看清楚吗?刚才你那弟子用的是魔气,他是魔族!”
“……”
月桐的心突然间剧烈跳动起来,刚才和那妖兽对决时也没有这般紧张。
看见了。
贺寒栖攻击妖兽被看见了,还偏偏被宋寻看见了。
月桐刚想若是来的人是谢舒朗或祝词或许她还能挽救一番。
然后就见谢舒朗携众人出现。
四大宗门的掌门与长老,还有许多其他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多人!?
直到看到人群中姗姗来迟的杨濯风,月桐才串联起了刚才的一切。
“贺寒栖真的是魔族……”
“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人族还缺天才吗?”
“月道友肯定很难过吧。”
“要是我,我要疯掉!”
“林道友倒也不必如此。”
“……”
来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她转头看着虚弱的贺寒栖,定了定心神。
“诸位……”
“魔族也有好有坏,寒栖他从未作恶,心性善良,为人正直,所以我认为大家不能以出身血统就否定一个有为青年,阻碍他的发展,我们要辩证的看待问题,世间万物都是不断发展变化的,魔族以前可能犯下错事,但现在也可能改过自新啊!”
月桐觉得自己的面前突然长出了一个主席台,最开始话还说的有些紧绷,越往后越是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月桐觉得此处应有掌声!
……
“月桐疯了?”
没疯!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把和自己不一样的人归为疯子啊!
“从未作恶?”
月桐循声望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路人甲。
路人甲冷笑,接着出声:“月长老说自己弟子从未作恶,那希泽的几十余人的性命是谁杀的!”
!!!
大哥你就是个路人甲,我都不认识你,你是怎么拥有一手资讯的!
月桐短暂震惊一瞬,又旋即意识到希泽整个都是杨濯风设的局,这人是他的托儿。
谢舒朗也有些许惊诧,转身望向那个路人甲,他此前一直想追查此事,但无奈线索全断,如今面前这人是有何机缘,竟然知道真相。
“你有何证据?拿证据说话!”
“月长老,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留影石在此!”
说罢,像是扔出宝可梦一般的丢出留影石,只见石头悬停在众人中间,保证所有人都可以看清,影像缓缓的播放起来。
贺寒栖从关有蛊人的仓库出来,就往北边的大殿赶去,可却遇见了杨卓众人。
“抓住他!别让他去正殿!”
身后是乌泱泱的傀儡大军,贺寒栖提剑出招,傀儡大军节节败退,然而胜在人多。
杨卓看拦不住贺寒栖,急忙喊道:“还愣着干嘛!都上!”
一时间屋顶、巷角、房间里全部都集满了傀儡,每个部分都有两到三个领头人,应该都是群青会的高层。
贺寒栖被团团围住,但没有用,因为他使出了胧水剑法的十一招,这一招最适合对付群攻了。
贺寒栖冲出重围。
“Yes!”月桐激动出声。
众人向她看去,她立刻闭嘴。
然而那些人怎会善罢甘休,只见所有的窗口都冒出了黑色的枪管。
说实话,若是以前的月桐那必然要大惊小怪一番,说一些:修仙界怎么会有热武器的言论,但如今她也是在玉京见过世面的人了,对于九州大陆的科技水平,她还是有些底的。
这枪无非就是某些炼丹师和某些炼器师是好朋友,然后某一天一拍脑袋就做出来了。
只见贺寒栖从容应对,无数子弹与贺寒栖擦身而过,或是被五百万弹出去改变轨道,子弹们撞击的地方会产生小范围爆炸。
噼里啪啦,贺寒栖倒是未伤分毫,反倒是误伤了许多“自己人”。
毫不犹豫,贺寒栖无任何表情波动的上前,斩下了杨卓的脑袋。
鲜血喷涌,其余众人皆是一惊,有一两个吓破了胆,跑走了,剩下的竟是拼尽了全身解数往前冲。
贺寒栖一一斩杀,逃跑的并未去追,只是跑向大殿。
留影石关闭。
“月桐你还有话可说?修士不能斩杀凡人这是规定,贺寒栖不仅违反规定,一出手就是几十人,更何况——”
“诸位,请看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可有惊恐?可有不忍?没有!他就是一个冷血的魔族,毫无同理心,杀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众人表情凝重,显然这番说辞已经成功说服了大部分人。
“寒栖并未追赶逃走的人,如果说他是杀人魔,那他会一个都不放过,但他没有,所以他这不仅仅是自保行为,而且还称得上善良!”
月桐沉吟出声,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贺寒栖的指尖微动,他的五感其实因为反噬的过于强烈,其实已经有些衰弱了,可他还是努力的想要听清楚月桐的声音,想要看清楚她的身影。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入他的耳朵,原本的恐惧,因为她的话被全部驱散,他觉得师尊会说到做到,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强词夺理!月桐你倒是会诡辩!”
“我说的是事实。退一万步讲,希泽的情况我也了解,寒栖所杀之人,全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因为一己私欲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杀掉这样一些人何错之有!”
“规则就是规则,违反了就是要受惩罚!”
“我去你爹的规则,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你,你好没教养!”
“谁说的!我就很认同月桐的观点!”
时年不知何时赶来,他倒不是徇私情,他是真觉得月桐说的很有道理,修仙界的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死板,他早就看不惯了!
“时公子?时掌门你们凌霄宗也要包庇这个叛徒?”
“谁是叛徒……”
“时年,闭嘴!”
“爹!“
“谢掌门,如何想的?”
“师妹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
“师兄!贺寒栖他不是……”
“我倒是觉得奇怪。”
大家一句插一句的密集话语被这道声音打断,说话人是杨濯风。
月桐的心突然被吊了起来。
“哪里奇怪?清正尊者不妨直说。”路人甲恭恭敬敬的递话。
“月小友的反应很奇怪,我们说贺寒栖是魔族,月小友毫不吃惊,这位兄台拿出贺寒栖杀人的证据,月小友依旧毫不吃惊。”
“这不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师傅该有的样子吧。”
“就算月小友喜爱自己的徒弟,一时之间被情感蒙蔽了双眼说出那些强词夺理的话语,但最开始的吃惊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杨濯风每说一句,月桐的身体就凉一分,唯有心脏不停的剧烈跳动。
“月小友,是不是早就知道。”
坠入谷底。
月桐被拉下水了。
谢舒朗皱眉,他原本还可以隔岸观火,最后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弟子,但师妹不行。
“清正尊者,月桐乃至纯至善之人,从不愿意以恶意揣度他人,更何况是自己悉心栽培的弟子,我并不认为月桐有包庇之嫌。”
“掌门说的有理,以前玉龙仙人还在之时,月桐跟着仙人云游四方,锄强扶弱的事没有少做,我想在场的诸位应该都知道,估计还有些人受过月桐的照拂。”祝词接话道。
月桐有些心虚,突然被夸有些害羞,而且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好吧。
“那掌门想如何处理?”宋寻冷声开口,目光盯着谢舒朗他们,似乎很不满他们的说辞。
“诸位,贺寒栖关入四派联合组织的明镜台,月桐我带回去管教。”
大家的目光看向清正尊者,只见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那其余人自然也无异议。
“等等!”
月桐的声音再一次传出。
“你还想说什么?”路人甲拧眉。
“师妹……”谢舒朗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宋寻就先出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板上钉钉的事,还有何狡辩?”
“呵!月桐你后不后悔?后不后悔当年质疑我的判断?”
“后悔?”
月桐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众人,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说道:
“我是后悔!”
贺寒栖想要起身,却被追雪按了回去,寻芳刚想出声,就听月桐继续说道:
“我后悔纵容他留在华清山,后悔当初怎么没让贺寒栖去修习他们魔族的功法,若是他没有固执的非要做我的弟子,今日也不会被你们这么欺负,还要被当犯人一样关着!”
“月桐!”
谢舒朗飞身前往月桐身边,直接给月桐下了一个禁言咒。
月桐瞪大双眼,她侧身想要挣脱,往贺寒栖的方向跑去,却被谢舒朗强硬的拽住手腕,她运用功法想要推开谢舒朗,可谢舒朗竟然根本不躲避,月桐也不敢下手了。
·
白鹭峰。
“师尊,你还好吗?”
江依白站在竹舍门外,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夜之间,师兄成为魔族,师尊被罚禁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说什么话会让师尊开心一些。
江依白没注意到门被打开了一个缝,一个脑袋探了出来。
“小小白。”
“师尊!你没哭鼻子啊。”
“胡说什么呢!师尊怎么可能哭鼻子,你师兄哭还差不多。”
“你帮为师打探一下情况,再过几个时辰为师就能破解这个阵法了,咱们到时候找你师兄去。”
“师尊,我去还行,你去是铁定不行的!”
“为什么?”
“你现在跟被通缉了差不多,任何人只要在白鹭峰外见到你都要报告给掌门他们,你再怎么偷偷也逃不出这么多双眼睛呀!”
“可恶!我怎么这么耀眼!”
“……”
“没事,为师有一计。”
·
贺寒栖被关在壬字号监狱,整个监狱的主题是水。
贺寒栖被铁链穿透筋脉,限制住他的灵力与魔气,监狱周围是符文墙,插翅难逃。
并且每隔一个时辰监狱就会注水,知道淹没贺寒栖的头顶,等到他快死的时候,水又会退下去。
手段真是残忍狠辣,这就是明镜台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