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薇和母亲通完电话，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杨明远的来电，她盯着那一长串未接来电，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她知道自己欠他一个解释，可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屏幕暗了又亮，杨明远不断打电话过来，最终，林予薇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薇薇！”电话的另一头，杨明远的声音几乎是爆鸣般冲出来：“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昨天打了你一整天，都没打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如释重负，林予薇之前每次都很期待杨明远的电话，可这一次，林予薇听在耳里，只觉得胸口发闷，她勉强稳住声线：“明远，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没事？你突然跟我说分手，然后人间蒸发，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歹徒了！”杨明远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遇到歹徒？林予薇扯了扯嘴角，喉咙里溢出一声干涩的冷笑，想起前晚到今天下午的经历，自己遇见的可比歹徒还恐怖，她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嘴上轻飘飘地敷衍：“你想象力真丰富，现在法治社会，哪来那么多歹徒？我真的没事。”
“我这叫关心则乱嘛，薇薇，你现在在家吗？”杨明远的声音突然放软：“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就算……就算你真的不想继续和我在一起了，至少让我确认你安全。”
“我不在家。”她立刻回答：“是老家出了点事，我想一个人静静，至于我们之间的事……过几天再说吧，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不行！”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我等不了，薇薇，你为什么突然不肯见我？我现在就开车去你家！你不见我，我就一直在你家门口等着，直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我真的不在家！”林予薇猛地打断他，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家里还有顾清言，那个状态的顾清言，如果撞上杨明远……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期的事情，绝不能让他们见面！
林予薇闭了闭眼，咬牙道：“我真的不在家，我在在国际假日酒店。”
电话挂断的瞬间，她似乎才想起什么，几乎是跌跌撞撞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破了皮，脖颈、锁骨、手腕……甚至腰侧，全是暧昧的痕迹，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她跑回行李箱前，颤抖着翻出一件高领毛衣，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套了起来，又匆匆敷上面膜和唇膜，试图掩盖一切异常。
房门被敲响，林予薇对着镜子检查，发现已经尽自己最大可能来修饰了，有可能蒙混过关，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就和杨明远分手呗，事情闹到这份上，她对杨明远也没那么上头。
林予薇开了门，多日未见的杨明远站在门外，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林予薇敏锐地感觉到，他的眼神没有了往日那般深情。
“你……怎么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 他皱起眉，狐疑地问。
林予薇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脸过敏了，别看，现在你见到我，可以回去了吧？”
杨明远没有动，林予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杨明远突然往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来：“薇薇，两天不见，你不想我吗？就急着赶我走，房里是不是藏着人？”林予薇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推了推，他已顺势一步跨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杨明远大步走到房间里环视了一周，最终，他转身，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全身，最终定格在她刻意遮掩的高领上。
“我调查过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刺骨：“顾清言和你，根本没有亲戚关系。”
林予薇的血液瞬间冻结：“你调查我？！”
“不然呢？安安心心地戴绿帽吗？”杨明远冷笑：“我第一次到你家，看到顾清言，就隐约觉得不对劲，加上原本计划搬家的那天早上，我给你打电话，分明听到你在喘，呵呵，当时是不是正在和顾清言搞得正欢？打着表姐弟的名义同居，白日宣淫，你可真会玩啊！林予薇。”
杨明远的一字一句如空投炸弹般，林予薇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我还联系了你们公寓的管家。”他继续逼近，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管家说，有个年轻男孩开的门——是顾清言吧？他说那男生状态不对，衣衫不整，如果我到这都不对你起疑心，那就是傻子了？你看我像傻子吗？”
原来如此……
林予薇终于明白身在国外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通过物业管家，知道了她和顾清言同居的事，她盯着杨明远，胸口剧烈起伏，原本的愧疚瞬间被怒火取代。
“我已经和你分手了！杨明远！” 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你凭什么插手我的家事？凭什么用这种恶心的字眼侮辱我？！”
“凭什么？”杨明远猛地伸手，一把扯下她的面膜：“有本事别遮遮掩掩啊！”
他的动作粗暴且迅捷，下一秒，他已经攥住她的手腕，猛地将毛衣袖子撸了上去——林予薇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手腕上的勒痕暴露在空气中，触目惊心。
杨明远的眼神瞬间变得厌恶至极：“玩得这么花，还装什么清纯？亏得我还以为遇到真命天女。”他一把甩开她的手，像甩开什么脏东西：“林予薇，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林予薇站在原地，浑身发抖，可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滚。”她指着门口，声音抖得可怕：“立刻，马上。”
杨明远最后看了她一眼：“林予薇，你这样的烂人，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爱！”说完，转身摔门而去。
房间里终于恢复寂静，林予薇缓缓滑坐在地上，指尖深深陷进地毯，过去和历任男友分手的场面一一涌上心头，她骂过他们渣男，口口声声说找寻真爱，对感情有洁癖的她，其实和他们没有区别。
这场荒唐的闹剧，从一开始，就没有赢家。
林予薇在酒店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窗帘始终紧闭，分不清白天黑夜，直到辅导员的电话打进来，她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已经旷课多日。
“林予薇，你的作业已经逾期了，再拖下去会影响期末成绩。” 辅导员的声音公事公办，却像一记闷棍敲醒了她。
她机械地应答着，挂断电话，慢吞吞地打开班群，翻找作业要求，却被一连串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同学们正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全国网络设计大赛的校赛。
“今年明川大学那支队伍太强了吧？”
“顾帅简直杀疯了！半决赛直接碾压！”
顾帅？林予薇兴趣缺缺地扫了一眼，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僵住了。
她点开群里的照片，瞳孔骤然收缩！
顾清言站在比赛现场的灯光下，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衬得身形修长挺拔，他微微低头调试设备，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眉眼专注而沉静，和那天疯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班群又弹出新消息：
“顾帅和戚戚好配啊！”
“听说戚戚是他们院系的系花，和顾帅两人经常起熬夜改代码呢！IT双侠！”
“不得不说，这颜值配一脸，锁死了！”
林予薇的指尖悬在屏幕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戚戚？
她皱着眉往上翻记录，这才知道，原来“戚戚”是顾清言队伍里的女生，叫戚雪晴。
她重新点开照片，这次终于注意到，顾清言身边站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同样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瓜子脸，大眼睛，笑起来时脸颊有浅浅的酒窝，非常青春靓丽，朝气蓬勃。
而顾清言微微偏头，似乎正听她说着什么，眉眼间是她从未见过的放松。
般配。
这两个字像一根刺，狠狠扎进林予薇的心脏，她猛地扣下手机，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涩感，钝钝的，像是有人拿着钝刀一点点剐着她的血肉。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人狼狈不堪，顾清言却能若无其事地和别人站在一起？凭什么他笑得那么轻松，而她却被困在这该死的情绪里出不来？
顾清言只能是她的，哪怕她不要他了，他也绝不能和别人在一起！这个念头像野火般烧毁了理智。林予薇抓起手机，直接拨了顾清言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她挂断，再拨。“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次，两次，三次……林予薇连续拨了十几次，不是忙音就是无法接通，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顾清言拉黑了。
林予薇咬紧牙关，转而打开社交软件，给顾清言发消息，发现消息还能发出去，立刻打字：
“你和那个戚雪晴是什么关系？”
“我警告你，不许和其他女生在一起！”
消息显示已读，但整整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任何回复。
林予薇又拨了语音通话，漫长的等待音后，系统自动挂断了。
可恶！他竟敢无视她？！林予薇彻底抓狂了，她猛地站起身，胡乱收拾行李，退房，打车回家。
回到家，推开门，公寓已经被整理过了，干干净净一如从前。
林予薇的心跳突然加快，她快步走向顾清言的卧室，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他还没搬走。
门被推开后，床铺还在，书桌还在，可衣柜里他的衣服、书桌上他常看的书籍、甚至床头那盏他常看书的台灯也不见了。
他真的走了。
林予薇踉跄着扑到床上，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淡淡的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是顾清言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她的眼眶突然发热，胸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这间公寓突然变得太大，太空，脚步声都有回声。
十二年来，那个总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那个无论她怎么推开都会回来的顾清言，真的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