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唐软语吓软了腿,眼前的阵仗就是池渊见了也后背发凉。
他正前方的房梁上齐刷刷吊着七具女尸,头发散乱,干涸的血迹顺着头顶分散开来流至面部,身着寸缕衣不蔽体,而脖子上统一用朱砂笔横着画了一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正在此时,几声炸雷响在耳边,豆大的雨点落下,一阵狂风刮过,池渊面前的女尸被风吹的轻轻晃动起来…
庙里
唐软语听着瓢泼大雨的声音,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处,胆战心惊的打量着四周,看着被风吹动的七具尸体,闻着尸臭味儿,口中喃喃道:“我…我这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若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她和池渊完全可以原路返程去衙门报官,可就是这场雨,把他们逼的进退两难,不得不在这里躲一躲。
“可吓坏了?”池渊同她一起坐在角落处,听她出声,转头看看她轻声问道。他见唐软语吓得面色苍白,眉头微皱,眼神中弥漫着惶恐,与半个时辰前生龙活虎的样子相差甚远。
“嗯…”唐软语抿抿嘴,脸上带着委屈小声埋怨:“说起来都怪王爷,非得看看里面有什么…”
听见她的埋怨,池渊低头轻笑,往她身边坐的又近了一些:“是,确实怪我,有我在呢,不怕。”说着他低声问她:“你不是平常酷爱志怪探案类的书籍吗?今天身临其境反而害怕了,难不成阿语是叶公好龙?”
“什么公也不能好这龙啊…”唐软语有些急了,别开头嘟囔,嘟囔完了还不解气,又看着池渊说道:“不高兴,扣你一次至尊红豆饼的享用次数!”
“阿语你真的有点不讲理…”池渊扶额。
大雨下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逐渐变小了一点,唐软语见雨势变小,拉着池渊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在这破庙里待着。
池渊脱下自己的外衣挡在自己和唐软语的头上:“女儿家身体娇弱,淋了雨生病就不好了,走吧。”唐软语牵起外衣的另一边挡在头上,低头笑了笑,心说还挺怜香惜玉的。
两人走在小路上,跳过水坑,慢慢地雨停了,池渊收起外衣,唐软语说道:“刚才谢谢王爷关怀,衣服淋了雨水,不如我带回去让阿心洗干净再送还给王爷?”
“这样也好。”池渊点头。
正说着话,阿乐与阿心从远处小跑而来,阿乐急吼吼又不乏尊敬的质问自己主子:“您上哪儿去了?!好家伙,可急坏了我…”
池渊瞪他一眼,阿乐噤了声,摸摸鼻子低下头咕哝:“本来就是…真不让人省心…”
“啧!”池渊给他一下:“话这么多,我还能跑丢了不成?”
“可不就是怕您丢了吗?您要有事儿,安韵太后非让我脑袋搬家不可…”阿乐双手揣在袖子里,弓着腰站着,表情要多怂有多怂。
“小姐你也是!怎么乱跑啊!我跟那小子都快急疯了!”阿心用小拳拳不停地捶打唐软语的胳膊,嘴里抱怨道。
“我跟王爷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儿,别捶了哈…有点疼…”唐软语轻声安慰着,把池渊的衣服给她,顺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先去衙门吧。”池渊跟唐软语说道,又转头跟阿心阿乐吩咐:“你二人在此等候,我们去去就来。”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皱着眉头给阿乐:“你们去吃点喝点。”
阿乐笑眯眯的收下银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爽快的答应道:“得嘞王爷!等多久都行!”
池渊和唐软语来到衙门,正好遇上魏临安往外走,唐软语小跑过去,满脸焦急:“临安哥哥,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儿了?”魏临安看到迎面而来的唐软语,赶忙快步走过来。
池渊长腿紧跟几步,伸出胳膊把唐软语拉至身后,神色不耐烦地跟魏临安说道:“白天那条街的西南方向处有间破庙,庙里有七具女尸。”
听他这么说,魏临安的眼神凝重起来,他躬身施礼:“阁下想必身份不凡,不知如何称呼?”
池渊从怀里掏出令牌说道:“七王爷池渊,加封监国令,凡是大小案件本王有权监管执法并参与审理。”
唐软语想到那个平安扣盒子上有一渊字,当时就想可能他名字中有这个字,没想到还真是让她猜中了,她从背后探个脑袋小声说:“那我以后不叫你王爷,叫你池渊行吗?”
池渊正忙着用尊贵显赫的身份给魏临安下马威,唐软语这一问差点让他破功,他微微侧目轻声斥责:“不可没大没小。”
“嘁!”唐软语一甩袖子发出一声不满。
“下官拜见七王爷。”魏临安深施一礼道。
“魏县令不必多礼,荒庙七具女尸案件棘手诡异,还望尽快带人前去取证查看。”池渊正色道。
“您说的是,下官立马就去办!”魏临安说完带着差人衙役前往那座荒庙。
他们走了以后,衙门口就剩下门口站着的差人还有屋里的唐软语池渊。
唐软语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托着腮,池渊走到她身前,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抬头看他一眼,语气不好的跟他吹胡子瞪眼:“七王爷有何指教?”
“你在生气?”池渊明知故问。
“很难看出来吗?”唐软语反问,随后垂下头喃喃自语:“原是我痴想妄想,您是千尊万贵的王爷,我居然敢想跟您做朋友,还是算了吧…”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池渊拉住她,冷脸拧眉质问:“凭什么算了?你说算了就算了?我不同意!”
“那不公平,你都可以叫我阿语,我却要喊你王爷,听着就很疏远…既然疏远怎么当朋友您说是不是?”唐软语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刚才…那不是有你临安哥哥在吗…”池渊特意加重了临安哥哥四个字的声调:“我不得给他立立威?好让某些人知道谁是大小王,谁的权势滔天…”
唐软语看他那个模样,笑成月牙眼露出洁白的牙齿,她也来了一出明知故问:“您说的某些不知大小王的人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是谁?”池渊抱臂横眉冷对质问:“难不成是你的临安哥哥?”说着冷哼一声就往外走,唐软语快步在后面笑着追:“等等我啊…池渊!”
“以后不许叫他临安哥哥!”池渊步伐稍稍慢了一点。
“为什么?”唐软语不解。
池渊也不多做解释,只一味开启暴走模式,加快步伐,唐软语哭笑不得:“好好好…叫魏大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池渊听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步伐再次减慢。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街角的云水楼二楼
唐软语池渊带着主仆,四人坐在二楼临窗的四方桌边。
阿心往碗里夹了一只虾随口问道:“小姐,你和王爷去衙门干嘛了啊,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你们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我们那会儿在破庙避雨…”唐软语压低声音左右看看,那模样跟天桥说书先生一样:“你猜怎么着,我们发现七具血流满面的女尸…王爷把门踢开,你都难以想象…啧啧啧,这么说吧,屋外雷声阵阵响雨不停,屋内七具女尸挂在房梁上,随着狂风飘荡,那场面,老壮观了~”
阿心听完以后嘴角抽搐,面色瞬间变得灰白,她低头咬了一口虾,声音染上了哭腔:“小姐,您还是别说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尸体而已,又不吃人~”唐软语说的眉飞色舞,彻底支棱起来,好像忘了自己下午在破庙是怎么抖似筛糠被尸臭恶心到干呕的惨兮兮模样了。
对面坐着的池渊看她得意洋洋觉得有趣,微微轻笑并没有拆穿,依稀想起,唐软语在自己踹开门的那一刹那扑到自己怀里时的样子。
他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入她的碗碟中,眼里带着宠溺:“言多必失,阿语还是吃饭吧。”
“谢谢。”唐软语点头,看着池渊的目光变得有所拘谨,一旁的阿乐啃着鸡爪看着眉目传情的两人,心道:得嘞,自家王爷这回是彻底陷进去了…
吃完饭以后,几人从云水楼里出来,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唐软语和阿心就已经回到了唐府。
“阿语回去早点休息,今日受到了惊吓,也累坏了。”池渊说道。
“嗯,你也是,衣服我让阿心洗好,三日后让阿乐来取。”唐软语的笑眼在黑夜中黑亮有神。
“好。”池渊点头,移开目光,说完便同阿乐离开了唐府。
她们去了前院跟唐江报平安,随后回到了洒金阁,阿心抱着衣服坐在院中正在清洗。
唐软语搬了个小凳帮她一起洗,池渊的衣服华贵无比,上面并无脏污,只是淋了雨,不需特别用力清洗,用皂角粉过过水去去雨水味儿也就是了,两人把衣服拧干小心铺平晾在晾衣绳上,洗干净手回到房中。
“小姐,您有没有觉得,魏公子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阿心用帕子擦擦手,坐下来跟唐软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