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宾利在胡同口停下时,蔺之序正在看最后一份邮件。

    季叔转脸:“少爷,到了。”

    蔺之序嗯了声,数分钟后,他收起平板下车。

    玄色西装在暮色里洇开一片墨色,他边走边解开袖扣。

    胡同里的青石板路被冲洗得发亮,两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穿藏青色中山装的侍者早已候在朱漆大门前,见他走来,恭敬地鞠了一躬:“蔺先生,裴少他们已经到了。”

    蔺之序点头:“嗯。”

    他迈过门槛,回廊尽头的包厢泄出零星光亮,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闹。

    蔺之序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十分。

    侍者推开门,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五哥,你迟到了。”司恒推了推反光的镜片,“十分钟。”

    蔺之序脱下西装递给侍者,露出里面的深灰马甲:“路上堵车,又处理了会儿工作。”

    司恒笑着接话,“前几天茶楼新进了峨眉山的一种野茶,听说这茶叶非常神奇——”

    “怎么个神奇法?”蒋昀铮很好奇,抢着问。

    司恒一本正经,“这茶叶能戒工作瘾。”

    “……”

    蒋昀铮:“那都留给五哥喝吧,我没这瘾,用不着。”

    一众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蔺之序在蔺家大家族里排行老五,所以众人打小就跟着蔺家的称呼,都喊五哥。

    司恒还在打趣,蔺之序充耳不闻,走到已经留好的空位坐下。

    侍者立刻端来他惯喝的单枞,茶汤澄澈,香气清冽。

    “叶瓷呢?”坐在对面的裴时问道,眼睛还往门口看了看,“真没带她来啊?”

    “我到现在还没见到真人呢。”

    蔺之序抿了口茶:“她最近工作很忙。”

    “五哥护得挺紧啊。”蒋昀铮笑。

    “不是。”蔺之序放下茶杯,“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包厢里立即又响起一片起哄声。

    “完了完了,铁树开花。”

    “京北有名的高岭之花蔺总也有走下神坛的一天。”

    蔺之序任他们闹,侍者适时又进来添了茶。

    蒋昀铮捏着烟的手点了点牌桌,“小梁哥刚替你赢了局大的。”

    蔺之序目光扫过牌桌上狼藉的茶点,他解开表扣将腕表搁在托盘,金属与紫檀相触时几乎没发出声响:“从杭城飞过来就为打牌?”

    “哪能啊。”梁屿培推过一摞筹码,“听说你收了西郊那块地,所以过来取经。”

    蔺之序很干脆:“明天我让潘岩把堪舆报告发你。”

    “太感谢了五哥,”梁屿培笑,然后又开口道,“五哥,其实我还有一事。”

    蔺之序眼也没抬,“说。”

    梁屿培凑近了些,“严家那小子找我三次了,他手里握着三条稀土生产线,能补你们新能源车的短板。”

    蔺之序手里的牌没动,“听说上个月他父亲在澳门输掉了两个矿。”

    梁屿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要找棵新树傍着。”

    “五哥,你可以考虑考虑,他们家的稀土矿虽小,但离你们新能源基地近,运输成本可以降很多。”

    说着,梁屿培早有准备地递过来一个文件,“他的诚意是,报价比市价低两成。”

    须臾,蔺之序说,“周三下午五点,带他来公司,不过你提前跟他讲清楚,盛域只收合格矿石,不收澳门债。”

    梁屿培连连点头,“这个一定。”

    这时,司恒手拍了拍梁屿培,“小梁哥,今天就别谈生意了吧,什么日子你忘了?”

    梁屿培:“五哥生日,我怎么会忘呢。”

    司恒:“那就专心出牌。”

    一局结束,牌局重新开始。

    蔺之序起身,喊裴时过来,“这局你替我打。”

    蒋昀铮看他,“怎么,五哥怕输?”

    蔺之序:“烟味太重,我出去透透气。”

    蒋昀铮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烟,整个包厢就他一个人有烟瘾,感觉有被内涵到,转脸,“司恒,你家茶楼的新风系统不行啊,怎么烟味都散不去。”

    司恒:“……”

    身后,牌局继续。

    蔺之序来到外面的回廊上,偶有侍者路过,“蔺总好。”

    大家都认识这位身份贵重的常客是自家老板的朋友。

    廊下还摆着几张茶案,偶有穿堂风掠过,蔺之序站了会儿,重新又回到茶室。

    烟味淡了不少。

    裴时见他进来,忙将手里的牌递给他,“五哥,您快请坐,我都输不起了。”

    蔺之序拉开椅子坐下,这时,蒋昀铮问他,“刚才忘记问了,叶瓷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蔺之序:“一对袖扣。”

    蒋昀铮眼睛大了一圈:“不会就是你现在戴的这个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司恒笑:“那哪儿舍得戴,那可是老婆送的。”

    蔺之序听到老婆两个字,正准备出牌的长指顿了下,下一秒,脸上不动声色,“不是这对。”

    司恒又笑,“你们看我说的对吧,不舍得戴。”

    袖扣虽然没有戴,可戒指却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戒指虽然没有钻,照旧闪了四个单身狗的眼。

    梁屿培插话,“前段时间,叶北庭拿下物流园那片地,你知道吧?”

    蔺之序:“听说了。”

    梁屿培笑:“宋氏集团对那片地觊觎已久了,没想到,被叶北庭抢了先。”

    蔺之序:“各凭实力办事。”

    说到叶北庭,梁屿培问蔺之序:“他也是剑桥毕业的,你俩上学时候不认识吗?”

    蔺之序:“我比他高一届,在学校见过几次,不过不熟。”

    留学圈就那么些人,两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蒋昀铮:“这么说,你和叶瓷订婚之前也不怎么认识?”

    蔺之序:“订婚之前见过一次。”

    裴时:“我们还以为,你和叶北庭是同学,关系不错,所以,他才放心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你。”

    蔺之序:“不是。”

    叶瓷是汤静娴帮他挑的联姻对象,用汤静娴的话说,我和叶瓷这孩子有眼缘,第一次见她,就很喜欢。

    半年前,汤静娴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活动现场,她和宁女士被安排在相邻的席位,两人坐在一起聊天,她看宁女士的新中式礼服很漂亮,于是问对方是在哪里定制的。

    宁女士告诉她,在使馆区的霓坊,设计师是叶家的大小姐,叶瓷。

    说起叶瓷,汤静娴想了许久,圈子里的贵妇小姐们,她虽认不全,可提起来哪个,也会有点儿印象。

    唯独叶瓷,她不记得自己在哪个活动现场见过她,……没任何印象。

    汤静娴隔三差五就有各种公共活动要参加,定制礼服是常事,当秘书给她推荐各种奢牌新款时,她想起了叶瓷。

    在一个下午,她去了霓坊工作室。

    在会客室里,她见到了叶瓷。

    女孩儿身形高挑,气质清冷雅致,谈吐大方得体,汤静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和自己儿子般配。

    那天,从霓坊回到蔺家老宅,她就催着蔺建昆张罗和叶家喜结联姻之事。

    蔺建昆觉得她未免太性急了些,“你就见了人家一面,再说了,人家有正在谈的对象没有,家里有订下的亲事没有?”

    汤静娴:“我问过她的助理了,说没有男朋友。”

    蔺建昆:“那有没有婚约呢?”

    汤静娴不知道这个,“所以你去打听啊,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蔺建昆一向都很听汤静娴的吩咐,办事效率也高,第二天就问出结果来了,“没有婚约。”

    汤静娴高兴极了,觉得这个儿媳妇准了。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就像水到渠成一样,很顺利的进行了。

    ……

    司恒:“那你们两个工作狂有时间培养感情?”

    司恒问过,一旁的蒋昀铮提醒他,“你家不是有峨眉山的野茶吗?”

    司恒不解:“这关我家野茶什么事?”

    蒋昀铮:“不是你说的,你家峨眉山野茶专治工作瘾,你拿出来,都给五哥。”

    “……”

    司恒原本就是开一玩笑,没想到真有傻子上钩。

    不想再提这茬事,司恒问大家,想吃什么,现在让厨房去做。

    蔺之序:“我就不吃了,等会儿还要回去。”

    司恒:“给你祝寿呢,今天专门交待了厨房要准备长寿面的。”

    蔺之序想了想,然后低头看表,“借我一间安静的房间,十分钟后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他最近在谈一个国外的收购案,原计划九点回去和那边的工作人员开个视频会。

    司恒:“行,隔壁就有一间。”

    他们每次聚会喝茶打牌都固定在一个包厢,为了不被打扰,司恒专门交待经理,隔壁的两间不对外开放。

    蔺之序刚好又赢了,今晚手气不错,他把筹码一推,“我请客,大家随意。”

    说着,他起身去了隔壁包厢。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结束后出来,司恒几个人还在打牌,见他过来,司恒立刻按了服务按钮,交待厨房做长寿面。

    裴时问他,“五哥,要不要再来打一局?”

    蔺之序:“不打了。”

    茶室中间有道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长沙发,供休息用的。

    蔺之序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手机翁声振动起来。

    他拿在手里,屏幕上来电提示:叶瓷。

    接通,叶瓷的声音传来:“没打扰到你吧?”

    她知道他今晚还要和朋友聚会,这个时间点,聚会应该还没结束。

    蔺之序:“不打扰,你说。”

    叶瓷:“明天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工作室,不好意思,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改天吧?”

    蔺之序:“没事,明天的工作行程已经调整过了,我过去看看你就行。”

    叶瓷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默了默,“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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