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阳光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在了病房的床头上,温时舟辗转了两下眼睛,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她下意识的用手遮住刺眼的光线,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病房的门在这时也被打开,慕彦澜正巧从外面买早餐回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展开病床的桌子,将早餐摆在了温时舟面前。

    温时舟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

    慕彦澜赶忙解释道:“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慕彦澜,你昨晚昏迷在路边,我恰巧碰到就将你送来医院了。”

    “我为什么会昏迷?”

    “你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

    “你先吃早餐吧,我去叫医生。”慕彦澜转身离去。

    温时舟看了眼面前的早餐,起身去了洗手间。

    慕彦澜和医生一同进来,医生查看手中的检查报告,询问道:“你还记得名字吗?”

    “我叫…时舟,温时舟。”

    “其他的呢?”

    温时舟试着努力的去想,只能依稀想起一些自己打斗的零碎片段,秀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好了,想不起就不要勉强。”

    “应该是轻微脑震荡所引起的暂时性失忆,家属带着熟悉以前环境,慢慢就会恢复了。”

    慕彦澜想解释,“那个医生,我不是……”

    医生并未听清慕彦澜的话,便急得赶往下一个病房。

    温时舟一直没有动面前的食物,慕彦澜见她发呆,疑惑道:“怎么了?不合你的胃口?”

    温时舟抬头看他,脸上扬起笑容,“多谢你救我。”

    慕彦澜的呼吸变得有些轻快,“不客气。”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吗?”

    温时舟摇了两下头,“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慕彦澜从裤袋里掏出手机,“那我只能让警察帮你了。”

    温时舟像似应激一般,快速将他的手机夺了过来,“不能报警。”

    “为什么?”

    她思索了几秒,“不知道,反正不能报警。”

    “你该不会是……”慕彦澜狐疑的上下扫了几眼温时舟,看她这乖巧模样,倒也不像是干坏事的。

    “什么?”

    “没,既然你不愿报警就算咯。”

    “嗯,谢谢。”温时舟将手机还给了他。

    慕彦澜道:“那你吃早饭吧,我出去一趟。”

    他刚走出门,便立即点开了拨号界面,正欲要拨通之际,手机再次被夺走。

    刚从另一间病房出来的护士眨了两下双眼,疑惑道:“什么东西闪过去了?难道我看错了?”

    “你…你……”慕彦澜瞪大了双眼,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心跳的声音渐渐爬上了他的耳膜。

    此刻的他被温时舟用手肘抵在门后,两人面对面僵持着。

    “我说了,不能报警。”

    “你明白我的意思?”温时舟即使话中带着威胁,始终都保持一种平静的语气说话,就像一股微风轻抚人的心尖,温柔而宁静。

    慕彦澜愣愣地点了几下头,“那你是人还是……”

    “谢谢。”她将手机丢给慕彦澜,转身回到了病床上。

    “我需要一点时间想起一切,可能会麻烦你几天,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啊?噢。”“听你的。”慕彦澜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憨憨的回应。

    温时舟吃了些早点,便与慕彦澜办理了出院手续,来到了慕彦澜的家中。

    “我睡客房就好,麻烦你了。”她微笑道。

    慕彦澜随手指了楼梯右手边的一间客房,温时舟进去后关上了门。

    慕彦澜顿时松了一口气,“我去,我这是捡了个什么人回来?”,索性回了楼上的书房。

    这套故居是慕彦澜的爷爷慕砚侨的,慕爷爷则蜗居在苏璟镇上的另一套昆水侨居所,退休后仍常年研究考古学,在考古学界有着很大的威望。

    温时舟坐在床上,盘起腿,闭上眼进入了冥想空间,她需要通过这个空间唤醒自己缺失的记忆。

    慕彦澜打开电脑,刷起了招聘网站,昨天上司临时在会议上指出自己手头的项目交由他人跟进,而该项目已经进行到了一半,他并不想做出妥协,便单独找上司理论,最后结果不如意,一气之下离了职。

    他的指尖由慢到快的滑动鼠标,越往下滑动越觉得索然无味,便关上了电脑。

    慕彦澜扶着额头后仰,两指捏了几下眉头,双目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没过一会儿便深沉的睡去。

    在梦中的慕彦澜,一人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地带,他的面前出现许多山脊高峰,它们一层叠着一层盘旋在地,由山脚下的灰白过渡到山脊间的墨色,风吹来时会卷起山脚下的细腻流沙,景色如同水墨画一般,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身后突然多了一个漩涡隧道,温时舟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看见温时舟的嘴角留有鲜红的血迹,眼神里透出强烈的悲痛,眼泪像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落。

    温时舟动了几下嘴唇,慕彦澜还没来得及听清,就被卷进了漩涡中。

    办公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将慕彦澜吓得一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有些不耐烦的接起,“喂,老九。”

    “澜哥,救我,救救我。”

    慕彦澜迷离的眼神一下子聚焦了回来,“老九,怎么回事?你在哪?”

    手机那头响起了另一个男声:“他的声音你也听见了,你兄弟欠了我的钱,到期还不上,我只能邀请他来我这做客了。”

    慕彦澜两眼闭起,深呼吸调整情绪,“他欠了多少,我帮他还。”

    “连本带息八十万。”

    他本是握紧的拳头松了一些,追问道:“地点。”

    “襄阳路189号成记打金铺。”

    慕彦澜立即挂断了通话,拿上外套火急火燎的下了楼。温时舟正好在客厅喝水,慕彦澜只瞟了她一眼,便急匆匆往外走,温时舟见状问道:“你去哪?”

    “跟你没关系。”

    “我也去。”

    慕彦澜没搭理她,直接跑出了院子。刚发动车子,温时舟也坐了上来,还没等慕彦澜开口,她先解释道:“我知道你要去找老九。”

    慕彦澜满脸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开看她,震惊道:“你认识老九?”

    “等会,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老九?”

    温时舟沉默了几秒,“你还救不救你朋友了?”

    慕彦澜这才反应回来,驱动车子离去。

    成记打金铺二楼办公室,航九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身后站着两个壮汉。他双手不断的互相揉搓,时不时瞟几眼墙上挂的老钟,额头上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拽出袖子抹净额头的汗,接连咽了几下口水。

    在航九的面前,办公桌里坐着一个穿着豹纹衬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握着香烟的那只手上带满了珠宝戒指,脖子上挂了一条如小拇指一般粗的金项链,嘴里吐出烟雾时,无意间露出两颗金灿灿的门牙。

    他转回椅子,看向航九,“九儿,这都快一个小时了,你朋友还来不来了?”

    “来,肯定来的,生哥,你信我,他一定会来的。”

    黎生勾起嘴角,摁灭了手中的香烟,示意航九身后的壮汉,一个壮汉立马握紧航九的拇指摁进红泥里,强行就要往桌上的店铺转让合同签名处摁下去。

    “别呀,生哥,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转给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航九哭喊着,强行挣开壮汉的束缚,跑到黎生面前跪了下来。

    他祈求道:“生哥,求你再宽限我几天,真的,只要我立马筹到钱,我就还你。”

    “九儿,这话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我要不是看在咱们有市场交情的份上,我怎么可能会留你到现在呢?”

    “你说呢?”黎生脸上肥腻的皮脂被牵扯开,里头有着虚伪的实肉。

    航九瘫坐在地上,被两个壮汉硬是拉了回去,他甩开束缚,喊道:“别他妈碰我,我自己签。”

    黎生抬眼示意壮汉,航九在甲方那处签上了自己的姓名,正准备盖上手印时,慕彦澜冲进了办公室,“航九!”

    “澜哥!你总算是来了。”航九两眼婆娑,激动的跑到慕彦澜的身侧。

    “你再来迟点,我就真的完了。”

    “行了,解决完这事,咱们回去再说。”航九这才注意到慕彦澜身后多了一个女生,温时舟主动向他打招呼,“你好。”

    航九脸上勉强牵起笑容,道:“你好。”

    他凑近慕彦澜,小声说道:“澜哥,你怎么还带对象过来?”

    “这让我面子往哪搁。”

    慕彦澜推开他,“别瞎说,她不是我对象,都这时候你还管面子。”

    “嘿,朋友们。”黎生提醒道。

    慕彦澜目光看向黎生,来到他面前,递出一张卡,道:“这张卡刚好是八十万。”

    黎生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先声明一下,你们来迟了半个小时,利息得加倍。”

    航九瞬时瞪大了双眸,已经顾不上其他了,愤然骂道:“你个死肥仔,又坐地起价,你还要点脸吗?”

    黎生拍起桌子,气愤道:“航九,你他妈是活腻了吧!”其手下纷纷握紧双拳,对着他们跃跃欲试。

    慕彦澜赶忙拦住他,“你冷静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他抿了一下唇,沉住气,转身道:“生哥,我替他道歉,那您说是多少?”

    黎生整理着衬衫领口,倚靠在椅子上,神情傲慢,口中缓缓道出:“得再加,十万。”

    航九冲过来再次骂道:“你大爷的!”

    “吃那么多怎么不把你撑死呢!”

    黎生站起身来指着航九:“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刚才是谁跪下来求我呢?”

    “要不是我借钱给你,你那店铺能维持到现在?”

    “再怎样我都算是你半个救命恩人,你别不识抬举。”

    “我呸,要不是我爸把钱挥霍完了,我才不至于找你借。”

    “够了!都别说了!”慕彦澜厉声道。

    “黎老板,这账可不能这么算吧,这未免有点太伤和气了,毕竟大家都是在这条街上混的。”

    黎生走到慕彦澜面前,仰着头与他对视,“呵,小子,你看着也没比航九大多少,来这还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黎生向温时舟投去猥琐的目光。

    温时舟抱臂倚靠在了门旁,并未搭理黎生。

    “这钱你要是能还就爽快点,不然就签转让合同。”

    慕彦澜脸色沉静的凝着他,紧了下后槽牙,轻笑了一声:“行儿。”

    慕彦澜转过身,将卡放回裤袋里,看了眼航九,航九瞬间明白了慕彦澜眼中的意思。

    航九立马大喊了一声,“喂,你们两个蠢货。”他将壮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慕彦澜快速转身一拳打在了黎生的肚子上,反手扣住了黎生的手臂,将脑袋抵在了桌子上。

    “你个狗玩意儿,放开我!”黎生挣扎道。

    壮汉刚想要上前,慕彦澜冷声道:“都别过来,否则我拧断他的手。”

    “别听他的,他不敢。”

    “是嘛。”慕彦澜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手上加重了力度,

    直到黎生痛苦的发出喊叫声,慕彦澜才满意道:“现在还觉得我不敢吗?”

    “只有八十万,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黎生立马求饶,脸上的五官皮肉像似黏在了一起。

    “这就对了嘛。”慕彦澜松开他的手,将卡放在了桌上。

    “老九,走。”

    黎生被壮汉扶了起来,吃痛的揉着左手,“叫兄弟们关上门,别放他们走。”

    壮汉赶忙拿起桌上的对讲机说道:“关门,别放航九他们走。”

    慕彦澜下楼的速度很快,他一眼就察觉到店铺里的异样,三人快步奔向门口,然而门口早已站了两个壮汉,堵住了去路。

    航九道:“钱我们已经还了,起开。”

    两个大汉不为所动,打金铺里的客人察觉不对劲,纷纷绕过壮汉离去,黎生也跟着下了楼,向他们喊道:“老子今天不在你们身上扯一层皮,老子跟你们姓。”

    “都给我上!”

    航九抄起椅子就往大汉身上抡,慕彦澜则与另一个大汉周旋,壮汉一拳抡向慕彦澜的脸,他低头躲过,一拳打在了壮汉的腋窝下方,壮汉吃痛的倒向一边。

    慕彦澜抓紧时机,拉着温时舟就往外面跑,嘱咐道:“你先去把车开过来。”

    航九不断喊道:“澜哥,救命啊……”

    航九被壮汉抓住了手臂往外旋,慕彦澜快步一脚对准壮汉的头,壮汉松开了航九转手抵挡了慕彦澜的脚。

    慕彦澜转而对准壮汉的脑袋快速出拳,使壮汉只能防守。另一个壮汉拿起棍子对准慕彦澜的头挥下,温时舟一直站在门口,眼神微眯,集中意念制止了壮汉的动作,相应的歪了下头,将其甩去柜台上,一片玻璃尽碎。

    动静之大,黎生心疼的喊道:“我的柜子!我的金子!”

    慕彦澜有些不明状况,一脚踢开壮汉,看向门口的温时舟,在医院的记忆瞬间冲进他的脑中,他赶忙拉起航九就往外跑。

    对着温时舟说道:“我先去开车。”

    航九喘着大气,道:“澜哥,你怎么能把女生一个人留在那儿?这也太不…厚道了。

    “她不一样。”

    “再怎么不一样也不能留女孩子在那儿吧。”

    “一时跟你解释不清楚。”

    温时舟稳稳的接住了壮汉的拳头,轻轻一拧,壮汉的胳膊就被卸掉了,一脚踢上壮汉的膝盖,使其跪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喊叫声。

    剩下的人有些不敢靠前,黎生喊道:“都给我上,愣着干什么!”

    温时舟巧妙的躲过壮汉的拳头,在她的眼中壮汉的动作极其缓慢,在壮汉还没来得及收回拳头时,温时舟偏头看向他,巴掌干脆利落的扇在他的脸上,将他打的晕头转向,跌坐在了地上。

    冲上来的人接连不断的被温时舟抽巴掌,无不例外跟前者一样的下场。

    黎生看到这副情形被吓得纷纷往后退,惶恐的看着温时舟,嘴里念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二人顺利上了车,慕彦澜驱动车子,快速驶向打金铺门口,一下车就看到里面的人全都倒地不起,脸也跟猴的屁股差不多。而黎生不断的掌掴自己的脸,嘴里一直重复道:“我不要脸,我言而无信……”

    温时舟翘着二郎腿,坐在高脚凳上悠哉的看着他,脸上保持着愉悦的笑容。

    航九发出感叹,“我滴个亲娘嘞。”

    “我就说她不一样了。”慕彦澜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温时舟走向他们,拍了下手上的灰尘,询问道:“这样可以吗?”

    航九狂点了几下头,温时舟算是给他狠狠的出了这口恶气,他高兴道:“可太行了,妹子。”

    “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不客气。”温时舟先行坐进后车座。

    慕彦澜向他投去了一记白眼,心中暗骂,白眼狼。

    航九来到黎生面前:“黎生,钱我已经还完了,咱们也两清了。

    “现在知道老子背后有人了吧,你以后最好小心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黎生愣愣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慕彦澜摇了两下头,心想这小子去哪都得出一下风头。

    慕彦澜再次驱动车子,驶去航九的铁匠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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