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越葵在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幻术。

    她不能以这副模样去见其余刀剑和审神者,只能暂作遮蔽。

    感受着怀里仍在震颤的刀剑,她只好期待波动平息后身体便会恢复正常。

    可是纵然这振刀诡异如此,她也必须启用。除非出了问题,没有付丧神会不随身携带本体。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克制情绪。

    【这个任务真的很奇怪】

    【还好大家都没有受伤】

    【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不用呆到守城战结束吗】

    【用不着,当下节点的溯行军被消灭后,他们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次进攻的】

    【退退回程的路上放松了很多呀】

    【一号和髭切看起来根本不熟】

    【冲击太大了吧,没心思聊天了】

    越葵与髭切并排走着,也不告诉他另外一边的战斗已经结束。她想在这样近似散步的行程中缓缓思绪。

    刚刚与髭切交谈时,弹幕的视角似乎没有聚焦在她身上,可能是对着髭切,也可能,弹幕眼里,她仍是正常的样子。

    就像那个诡异的蜘蛛胁差。

    走走停停,双方最终是在一个离旅店不远的路口碰面的。

    “时间溯行军已经清除,我们可以返程了。”一期一振难得有些轻松,他将手环拿出来,展示给其余人看,上面显示着“该节点任务已完成”。

    他身旁的药研藤四郎正打量着越葵。那位人造付丧神很明显的心不在焉,眼睛也垂着,脑袋微微侧向一边,没有表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可她在呼吸。

    仿佛回到那个手入室中的夜晚,她和那时候一样,在呼吸。

    眼睛不自觉地颤抖,药研立刻低下头,以免被看出端倪,心里却忍不住发沉。

    反倒是神刀石切丸,此刻的脸色有些凝重,眼中流露出关切与担忧的神色,“姬君,您还好吗?”

    越葵抬头看向他,有些诧异,髭切却毫不意外。神刀与斩鬼刀的感知都更加敏锐,表象可以盖过,气息却不易消除。

    “您身上的气息似乎有异样。”石切丸说话直接,但也有些疑惑。一号给他的感觉几近暗堕,看起来却一切正常。

    五虎退也担心地瞧着她,被药研揉了揉脑袋。

    药研与髭切对视,后者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一期一振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穿巡,他始终担心潜伏在髭切体内的灵力会对他不利,眉毛又皱了起来。

    “感谢您的关心。”越葵微笑着回答:“今天的情绪波动有些大。这是正常现象,过段时间就好了。”

    【暗堕?可是表面很正常啊?】

    【石切丸不会感觉错吧,哥哥切没反驳,一号都承认了】

    【“正常现象”,我不行了】

    【肯定是因为看到了神代实验体】

    【唉,这么一想神代造了多少孽啊】

    她转头看向一期一振,“我想明天再回本丸。”

    等到入夜,她要去确认那些溯行军的尸体是否真的自行消失了。

    髭切也在点头附和,“反正事情已经解决啦,耽误一晚再回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队长丸。”

    一期一振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官司,却也只能配合。“明天一早就出发。”

    石切丸与五虎退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有药研,他的视线在髭切与一号身上打了个转,又垂了下来。

    “髭切殿也要与我一起夜游吗?”

    月上中天,越葵轻轻打开窗户,翻身落在旅店后的小院中,起身后便看见了不远处树下站着的髭切。

    无他,髭切的衣服与眼睛在夜色中实在显眼,尤其是那双眼睛,天色一暗,更像猛兽。

    她笑着问了一句,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他将左手搭在刀上,向她走来。“总要知道,让新人丸如此失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不认为一号会眼花。

    望着夜色中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一期一振拉下了药研藤四郎房间的窗子。他盯着低下头的弟弟,面色严肃,“你不准跟着去。”

    说完,可能是觉得太严厉,一期一振又拍了拍药研的肩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有些好奇,更多是担心他们。但以他们的实力,会不知道我们在窗户前吗?”

    药研往外看了一眼,放弃了。

    他知道一期一振说的没错,髭切与一号绝对意识到了他们在看,但没有谁出声让他们一起来。连那两人的对话,他们也没有听清。

    一期一振同样有些忧虑,便轻声说道:“我会守着的。”

    【一期哥和药研目送一号和髭切跑掉,笑死了】

    【这俩好坏,明明知道他们在还直接走了】

    【所以大晚上的是去干啥】

    【橿原城夜游,一期、药研亦未寝】

    【哈哈哈是去调查吧,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不像是会去玩的】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越葵一路疾行,髭切就跟在她身侧,谁都没出声。

    等到了那处发生过战斗的废弃区域,果然,地上什么也没有了。

    越葵早有预料,手腕一转,掌心里出现一簇青黑色火焰。

    她向前几步,把衣服一撩,就蹲下来细细查看,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悬在地面上,只用指腹轻轻摸索着。

    髭切同样蹲了下来,隔了些距离,避免挡到她的光。

    白天留下的战斗痕迹尚未消失,地上仍有尖刻的刀痕。越葵不放过任何一处,弯下腰认真观察着。

    她终于发现了几道模糊的条纹。

    把灵力之火凑近,两人便看见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平行的刮擦线,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经过这里。

    痕迹不深,也不连贯,他们甚至不敢大声呼吸,怕吹起的沙尘就把这几条印子覆盖了。

    沿着这道痕迹的方向,她们最后停在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前。

    痕迹的尽头是一滴血。那是一个飞溅的暗红色圆点,越葵撕下衣摆的一角,包在手指上,按下,然后一蹭。

    随着她的动作,那滴血被拉出几条向外辐射的细丝,如同彗星的拖尾。

    这是新鲜的血迹。

    越葵抬眸,凝视着髭切的眼睛。青黑色的粘稠火焰后,他的双眼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锐利而冰冷。此刻他看着那滴血,像武器瞄正了准星。

    髭切站起身,越葵扯下包住指尖的布,将沾血的那一面摊开,也站了起来。

    【看这两个人围着地面到处找,我都不敢呼吸】

    【有点奇怪但有点好玩】

    【谁能想到哥哥切还有今天】

    【两位付丧神对着一块地打转】

    【所以果然是有问题吧!】

    【绝对有,看这拖痕,看这血,总不能是尸体自己在地上爬吧】

    【还真别说,有阴阳术的话不是不可能】

    夜已深,寒气刺激着裸露在外的皮肤。或许是战争即将开始的缘故,周围一丝声音也无。只有惨白的月光与青黑的灵火照耀着这里。髭切接过那块布,布上的血变成了紫黑色,似一小团凝固的阴影。

    他已经确认,这批溯行军不是自动消失的。是有什么将它们拖拽到这个房子前。他还记得,曾有蜘蛛胁差从里面爬出。

    这间房子没有门,但房里只剩歪倒残碎的桌椅,光线中有尘埃飘着。越葵站在门口,收回手上的火,改为用灵力丝线探入。

    没发现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她拍了拍手,掸去灰尘,瞄向旁边沉默的髭切,稍微压低声音,“髭切殿,神代的野心可不止于此。”

    平安时期的刀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无论是形似溯行军的造物还是独眼的怪物,都是实验体,但在成为实验体之前,他们是什么?

    髭切回望过来。

    一号的眉眼虽然都是人类的颜色,可一看便知与人类截然不同。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很少流露出真实的感情,什么光投下来,都一点也不亮。

    他笑了一声,“我等着你的证明。”

    掩去地上留下的脚印,她与髭切就悄悄离开了。

    将近黎明,怀里的黑刀仍在细微地颤抖着,越葵一晚没睡,此时竟有些真实的疲惫。但不等她合眼,有几股气息便从体内离开,慢慢融进这振刀里。

    像筋脉被抽出,不疼,但确有抽离感。她观察着自己的手,发现那些瘢痕在逐渐浅化、消失,如同纸上的铅痕被擦除。

    越葵尝试用灵力阻拦,也想将刀脱手,或者止住心中一切波动,可全无用处。体内的东西仍不可抗力地流逝,带得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

    随着阳光大盛,最后的呼吸停止,她的身体又恢复了从前石膏似的白。

    这并非是一个好消息。它只意味着,黑刀完全不可控。

    能随时吸取她与其他人的能量,也能随时反噬,偏偏她无法割舍。

    然而现在,越葵却没有害怕或担忧的情绪了。

    撤去身上的灵力,她整理好随身物品,离开房间。一期一振已在走廊,见她出来,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倚在药研身旁的五虎退还有些困,不自觉地揉着眼睛,石切丸面色平和,至于髭切,声音倒是比人先来。“真是充实的旅程啊。”

    回到本丸时,时空转换器前只有乱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

    橙发短刀的蓝眼睛里满是担忧与焦急,看人回来,鸽子一样扑棱到同伴面前,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发现兄长的动作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一期一振往左边挪了挪,正好完全挡住越葵。

    压切长谷部依旧不看别人,说话一板一眼,“主公有令,这次的任务报告由一号付丧神殿下来做。”

    “啊。”越葵整理着衣服,露出一个笑容:“我的荣幸。那么,现在就去吧。”

    天守阁的门一打开,越葵就看见了审神者。

    他坐在一楼正中央,面前是一方长矮桌,桌上放有一枚八云纹御守。

    一楼似乎被打扫过了,显得干净又整洁,看不到分毫尘埃。审神者面无表情地坐在那,眼神有些放空,似镶嵌在四方盒中的木偶。

    越葵简短讲述了这次任务,但隐去了她与髭切碰到神代实验体的事。只说他们分头探查,溯行军没有被她发现。

    “只有这些吗?”审神者问。

    明明人就在眼前,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着落不到实处。

    越葵站在对面,垂着眼睛,她心里也没底。

    【审神者不会知道神代在那个世界的事吧】

    【这是试探吗,如果一号不说实话是不是会死】

    【万一是在诈她呢,毕竟她是和髭切一起看见怪物的】

    “我有些害怕。”她作出发抖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小,“那个怪物,没有脸,脖子上就是一团肉,肉中间刻着云纹,还有一只白色独眼。我被吓到了……”

    审神者似乎很短促地笑了笑,摆摆手,越葵顺从地退下。

    木门关上了。

    他又是一个人在这里。

    从前住着阴暗湿冷的通铺时,他总是幻想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

    现在他在窗明几净的房间中,努力裂开嘴角,露出惨白的牙齿与鲜红的牙龈,双眼瞪大,粗哑的笑声自喉咙中爬出,像用砂纸打磨地板。

    “呃!”断断续续的刺耳笑声被一声哽咽打断,审神者似乎是呛到了,连续咳嗽几声,蜷缩成一团,手臂搭在桌上,脑袋也抵在那里,整张脸开始充血,舌头蠕动着,脖子上凸起青筋。

    他佝偻起来,发出无法抑制的呕吐声,身体痉挛,呕吐止住便又开始笑,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下。他抓住那枚御守,五指收紧,哆嗦着把它捏成一团。

    “神代雅人,神代雅人!你一定要喜欢我的大礼……”

    这将是他精心准备的魔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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