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签筒里是木签,晃动签筒时发出的清脆声音在这方小世界里回响。
那天,骆知暖摇了两次,一次为自己,一次为好友岳婉琳。
第一次,是为自己求的签,第八十三签的中签,她攥着那根带着凉意的木签,问:“大师,这儿能解签吗?”
骆知暖看不懂签文的意思,似乎一直在说蟾蜍和月亮,可她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问他,他懂。”那和尚直指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那男人眉头一皱,还是将签文接过。
“不太好。”说完三个字,又将签文还给了她。
“不是中签吗,怎么就不太好了。”骆知暖瞪圆了眼睛,她看到了男人嘴角细微上扬的小动作。
“你现在的状况像是初三四五的月亮,接下来会历经艰险,才会如十五的月亮般圆满。”
骆知暖不知道男人说的状况具体指什么,是她的事业吗?可是她的频道最近数据很好,粉丝的粘合性强,商务更是多的选不过来,照理来说和签文对应不上。
她将这签文抛之脑后,又询问能不能再抽一次签:“……我能再求个签吗?”
坐在一侧的和尚这次连嘴都没张开,点了个头,就不再有动作。
她开始第二次甩签筒,不知为何,这次的签筒掉出签文的速度快了很多,似乎格外顺利。
第一签,上上签。
她真心为岳婉琳感到高兴,连忙将签文递给那男人。
“很好的一支签,你的朋友事业会有好运气,婚姻也会美满。”
沉浸在替好友求签,求到上上签的喜悦中,骆知暖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跟他人说过是替朋友求签,而这个男人就这样点了出来。
因为这支上上签,骆知暖心情很好,她将那支自己的中签抛向脑后,与男人攀谈起来。
“她的婚姻对象会长什么样?”
“丹凤眼,个子比我矮半个头,比我壮实。”
“那个人工作稳定吗?对伴侣是否耐心?”
“收入不错,有车有房,你朋友会过的很安稳。”男人透着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对伴侣有耐心,但是遇到问题你朋友会先躲起来。”
“啊?”骆知暖担忧地问,“那能改变吗?”
“会改变的。”男人坚定地说道,似乎什么都知道。
他们继续攀谈,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我姓樊,叫青墨,是作家。”男人言简意赅的介绍自己的名字,还说明了自己为何在这里。他有信仰,所以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来这里静一静。刚刚坐在这里的和尚是这间寺庙的住持,这里人烟稀少但是寺庙却极致精美,是因为这个住持有着别人没有的本事。
他没有细说住持的本事,只是说自己打算前往布达拉宫,游玩一圈后,回到香馥市。
“你是香馥市人吗?”骆知暖惊讶地问道,她仔细听过这个男人的口音,香馥市属于吴侬软语的地区,男人的口音更像是北方人,平仄分明。
“不是,但是我在香馥市工作。”男人解释道。
骆知暖觉得二人相识很有缘分,便约定一起去布达拉宫,一起回香馥市,也算是在孤独的西藏有人相伴。
樊青墨答应了,二人告别了住持,一起上路,骆知暖因为工作原因走走停停,樊青墨却并不惊讶,他甚至主动承担起了一些工作,让她的旅程更舒心顺利。
“他就像水,当我意识到我的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默默做着什么时,我觉得我完了。”
骆知暖与岳婉琳说着话,回忆着二人的相处模式:“好神奇啊,和他在一起,完全不会想吵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见到他就忘了。”
岳婉琳看着好友笑的甜蜜的样子:“那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还没呢,我正在享受那种在一起前,两人暧昧的感觉。”骆知暖兴奋地说,“前几天我刚拍了我哥买给你的荔枝玫瑰给他,他什么都没说呢,结果花就送上门啦,我还以为我拍个照,事情就过去啦……”
“而且哦,他基本就是随叫随到的,我今天找他逛街的时候,我都没报希望的,毕竟过年嘛……结果我叫了他他就来了,速度超快……”
骆知暖掰扯这樊青墨的好,在快乐中渐渐有了睡意:“不行好困啊,我得睡觉了,最近真的好容易累啊,我怀疑是在西藏太辛苦了,现在还没缓回来……”
话还没说完,规律的呼吸声已经传来,岳婉琳错愕地看着迅速入睡的好友,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她,而是给她盖好了被子。
这个叫樊青墨的男人有些神秘。
与骆知暖表面那种热情相反,她并不是一个会很快与一个陌生人相熟起来的人。骆知暖交友容易,但是筛选“真朋友”却很难,岳婉琳是她为数不多的真朋友,她自然懂得骆知暖真心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樊青墨悄无声息地入侵了她的生活,她泰然接受,并不反抗。
他就像是一个会读心术的魔法师,轻易参透了她内心的需求。
会是这个男人吗?
这个男人会是小舒嘴里的叔叔吗?
岳婉琳不知道,她打算与骆承默商量。
她简单的将骆知暖是如何与樊青墨相识,他们现在在恋爱中的什么阶段,骆知暖对于樊青墨的评价,以及她自己对于樊青墨的猜测,一并发给他,在得到对方的秒回:“收到,我会仔细观察,你也继续观察。”的字样后,她将手机放置在一边,也进入梦乡。
大年初一的晚上,骆家人都睡得很早,大家的梦乡却都不一样。
骆承默梦到他带着岳婉琳与骆望舒在一片青草地上玩耍;
岳婉琳梦到开年后的自己正在疯狂的赶工作进度;
骆知暖梦到樊青墨紧紧地拥抱着她,并悄悄地在耳畔诉说着什么情话;
骆望舒梦到自己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叫他们起床……
骆父骆母呢?他们一夜好眠,没有做梦,他们只是早早的起床,打算趁着春节过年,多做些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
最后的大年初二,初三,初四,都是平静的过去,骆知暖将樊青墨在好朋友面前过了明路,开始隔三差五的出门约会。
她以为除了岳婉琳,大家都发现不了她的异样,可没想到,全家都把她每天出门前,那种雀跃的表情看在眼里。
“我出门喽,今天工作上有点事,妈妈今晚不用做我的那份晚餐,我不回家吃饭啦~”风风火火地离开,话音在家里还没落下,人已经走出小区口了。一家人在阳台偷偷摸摸的观望,看着女儿快快乐乐地走出小区大门,上了一位年轻男子的车。
骆家在茗香苑的房子是靠近小区大门的,因此大家看的很清楚。
“这个男孩子长得倒是不错。”骆母满意女儿的眼光,看到骆父冷哼一声,又随即加了一句,“跟我一样眼光好。”
这话倒是不假,智媛女士年轻时是个眼光很高的小公主,追求她的人可以从校园的一头排到另一头,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智媛女士略过了最有钱的,也丢掉了最有权的,挑中了长得最帅的,按她年轻时说的话来说,就是:“我长得这么漂亮,配个丑的,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这个最帅的追求者,就是骆父,他没有让智媛女士失望,除了因为钓鱼,黑了一些,他老了还是成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老头子。
“这男孩子这么瘦,气色差,一看就是身体不健康,以后怎么照顾我们家小暖。”骆父还沉浸在自家女儿有了喜欢的臭小子的悲痛中,现在看那小伙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们家小暖的手可不能干一点家务,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懒汉,不行。”
“咱囡囡看上的,还需要你同意?”骆母朝骆父翻了个白眼。
“怎么就……”骆父骆母还在关于“骆知暖的对象要不要会做家务”这一议题展开讨论,一旁的骆承默已经开始看起了那个男人的一身行头,车是玛莎拉蒂的最新款levante,西装剪裁得体,像是专门定做,腕上的手表隔得太远看不清,模糊看轮廓,像是格拉苏蒂的。
骆承默是商人,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每见到一个人,就开始下意识的分析这个人的各项隐藏信息。
与骆父骆母的看脸,看健康相比,他比较看重未来妹夫的经济条件。
“看来要买新车了……”他喃喃自语道。
“你说什么?”岳婉琳看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询问道。
“我说,过完年后,我们去挑一辆新车吧,现在三个人出行的机会越来越多了,需要换个空间更大的车。”
话是这么说的,他当然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的车比未来妹夫的便宜,而产生了一丝危机感,怕妹妹矮人家一头的意思,一点都没有!
如果他能少看几次人家小伙子的车的话,这话的可信度会增加很多。
岳婉琳也对这个男人有些好奇,她对于好友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没有硬指标,因为她觉得没有哪个男人可以配上像火一样热烈的骆知暖,她只是想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一些关于“小舒叔叔”的蛛丝马迹。
会不会是他?岳婉琳还在思索,那个刚安顿骆知暖坐进副驾的男人抬头看向她,她一惊,想躲开,却觉得自己的脚上像是被扎了根钉子般,挪不动腿。
樊青墨朝她笑了笑,随后进了驾驶位。
“你在车外干嘛?墨迹了这么久?”早就坐在副驾驶上的骆知暖已经系好了安全带,她好奇地看向启动车子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娇气。
“看看今天的天色罢了,今天天气很好。”男人在她脸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晦涩。
“怎么了?”骆知暖不自觉的摸了把自己的脸,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这两天睡得好吗,吃的好吗?”汽车在一阵尾气中驶离了茗香苑,带走了所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