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克莱恩只来得及出声提醒,就见那些黑线全部钻入何希望的眉心。
何希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吭,手上却没有丝毫动作,任凭那些黑线在皮肤下游移穿梭。
渐渐地,何希望的黑色眼瞳开始扩散,很快整个眼球都变成纯黑色,看起来妖异又阴森。
克莱恩不着痕迹改变坐姿,方便发生意外情况,立刻跳车。
他不敢让车夫停车,害怕刺激到现在明显不太正常的何希望,让两人都陷入危险之中。
他可不认为凭他的身手,能在实力比半神还要强大的何希望手下逃生。
何希望的气息开始变得冰冷。寒气瞬间凝结成冰,渐渐向外蔓延。
“怎么变冷了。”车夫嘀咕了一句。
冰层即将碰触到自己时,克莱恩不再等待,立即决定跳车。
就在这时,一缕金光从何希望的黑瞳中划过,寒冰随着她眼中的黑色渐渐褪去。
就见何希望咳出一口血,双眼重新恢复神采。
“真是,麻烦的东西。”何希望狠狠擦了擦唇角的血,表情厌恶中夹杂几分杀意。
克莱恩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回实处。
“那是什么,怎么会这么可怕?”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恶臭,克莱恩忍不住推开车门散气。
“什么味道,先生,你们对我的马车做了什么?”这么一散气,车夫也瞬间闻到了那股恶臭,吓了一跳,立即停下马车,匆忙走到车厢后面检查。
这一检查,那股臭味险些把车夫熏晕过去,他反射性掩住口鼻,愤怒地指着克莱恩:“你们立刻下车,并且要赔偿我清洗马车的费用。否则我就去警察局告你们!”
“抱歉。”克雷恩诚恳道歉,从口袋里取出张金镑的纸笔递给过去。“真是非常不好意思,这张一金榜,应该可以弥补你的损失。”实际上,他给的远比车夫一天能挣的还要多不少。
只是毕竟给对方造成了麻烦,克莱恩并不会吝啬补偿。而且,带何希望回家是任务,期间产生的费用可以报销。
此时何希望也下了车,学着克莱恩的语言跟车夫诚恳道歉。
车夫再次检查了车厢,见马车确实没有破损,而且随着车门敞开,味道已经散去不少。刚才的急火也消散不少,不再多说什么,收下金镑,驱车离开。
“刚才发生了什么?”没了马车,克莱恩也只能带何希望步行回家。
好在马车已经走了不算短的距离,再走大约半个小时,也就能到家了。所以他并没有另外雇车,当然,就算想雇车,这个时间,也未必找得到第二辆。
“灵气中存在污染,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些污染是什么,便想借助离火焚烧,将那些东西逼出来。”何希望看向天上那一轮红月。
“或许,就是这些东西,让这个世界,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的伤,还好吧?”虽然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能让她吐血,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伤。
“不妄动灵力,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痛楚,何希望的语气轻描淡写。
这样的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唉。
克莱恩在心里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很喜欢逞强。”
他走到何希望面前蹲下,“还是我背你走吧,万一你走着走着就倒下去,那我可真就有嘴都说不清了。”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惨白的都能不化妆直接cos贞子了。
修士都这么爱逞强的吗?
可惜我不认识别的修士,不然一定要问问他们。
“你是平时就这么好心,还是对女生才这么好心?”何希望也不矫情,直接上了克莱恩的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体力,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那些死要面子的,都已经全部死在了界域里。
“大佬,我觉得你这话是对我人品的侮辱。”克莱恩笑着回了句,站起身往水仙街方向走去。
边走边开着玩笑,“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付我报酬,多少金镑我都不嫌多。”
“我没有那种东西。”何希望一本正经地回复。
“大佬,在原本的世界,都没人跟你开玩笑的吗?”克莱恩无奈,明明看着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的,真是辜负了这么青春的外表。
年轻人难道不应该多开开玩笑吗?
“有,但他们都死在界域里了,所以我很早就知道,爱开玩笑的人通常都活不久。”何希望的声音很轻,随着夜风飘进克莱恩耳中,带上了几分沉重。
大佬,你这话,怎么这么欠揍呢?
而且你这样真的很像在讲冷笑话。
克莱恩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你以前一定经常说冷笑话。”
真是的,他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亲近的人都离开,只剩下自己的故事啊,那会让他觉得自己也很可怜。
“周明瑞,如果找到回去的办法,我会带你回去的。”
克莱恩脚步顿了顿,旋即继续。夜色里传来他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落下交叠的身影,就像两个迷失的旅人,在茫茫无际的路途与光阴中,寻找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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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克莱恩刚点燃煤气灯,就看到班森打着哈欠从盥洗室里出来。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看了看克莱恩背上睡着的女孩儿,再看看克莱恩,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克莱恩只觉得一阵头疼,完全没想到班森提前回来了。
“这是我同事,来借住一晚。我大概得和你挤一挤了。”他笑着解释,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显得自然。
班森僵硬地点头,似乎还没有从克莱恩带女孩回家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他张了张口,后退的发际线在煤气灯下,让他看起来有些无助。
“克莱恩,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他看起来欲言又止。
而拥有一个幸福家庭的前提,是做一个正直的,对家庭忠诚的人。
女神并不喜欢那些欺骗纯洁少女的信徒。
在这一刻,班森开始怀疑自己从小对弟妹的教育,是否过于疏忽。
竟然让一向正直的弟弟,深夜带年轻纯洁的少女回家。
甚至,这个少女还不是清醒的状态。
难道是克莱恩在新公司里,交了什么奇怪的朋友?
女神啊,这是一个噩梦吗?
一瞬间,班森把自己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都回想了一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误行为,给这个一贯正直的弟弟做了什么坏榜样。
克莱恩看到班森那副天塌了的表情,只觉得头更疼了。
这是觉得我对年轻少女意图不轨?
克莱恩心中为自己逝去的名声默哀。
“班森,这真的是我同事,今天任务出了点问题,所以由我暂时照顾一晚。你别看她长得像个柔弱小姑娘,她可是我们公司最厉害的安保人员之一,咱们俩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她。”
不,不是可能,是连她一根手指都打不过。
克莱恩腹诽了一句。
“这样吗?”看到弟弟再三保证,班森虽然还是有所怀疑,但还是勉强接受了弟弟的解释。
“那你先把你'同事'送回房间休息,晚上咱们俩一起睡。”
说完,他又打量了下克莱恩背上的少女,磨磨蹭蹭回了房间,没有关门。
失算了。
克莱恩无奈摇头,背着人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或许你该帮我解释解释。”他边走边控诉着背上装睡的人。
“我并不会这里的语言。”何希望不为所动,对自己的见死不救没有一点羞愧。
解释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的好。
有句俗语叫“死道友不死贫道”,她一直践行得很好。
交代了盥洗室的位置,和一些清洁用品的所在克莱恩就迈着沉重的脚步,准备应对班恩的审问。
何希望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沉静女生面容,忽然瞪眼咧嘴,极为夸张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