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微的意识如同从无尽的深渊中挣扎而出,混沌的感觉笼罩着她的思维,她首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清晰却带着一丝急切。“谢兰微,谢兰微……”声音在她耳边回荡,逐渐变得清晰,仿佛把她从那片沉寂的黑暗中拉回到现实。
她的意识仍然模糊,脑袋像是被重物压住,沉重而又晕眩。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依然模糊不清,光线刺眼,周围的世界仿佛在她眼中缓缓旋转。
她的身体感到沉重,四肢如同失去了知觉,肌肉的每一寸都在疼痛着。她几乎无法动弹,只能听到那持续不断的呼唤声。
“谢兰微。”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熟悉的怒意与关切,仿佛从远处传来。
她微微皱了皱眉,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从迷雾中清晰起来。经过一阵混乱的思考,才终于反应过来,那声音的主人,是沈砚琛。
她猛地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沈砚琛学长正蹲在她身旁,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眉头紧蹙,目光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紧张。
“沈砚琛,学长?”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干涩,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她努力吞咽了一下,但依旧无法缓解那种干渴的感觉。
沈砚琛的脸色松了些,似乎听到她的回应后终于稍微放松下来。他轻轻扶起她的肩膀,语气急切,带着些怒意:“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吗?”
谢兰微迷迷糊糊地想要坐起来,但全身的无力感让她几乎无法支撑。她感觉到一阵阵的头晕,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模糊起来。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意识,试图用理智来抵抗这股强烈的疲惫感。
“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要再靠近这栋楼吗?”他有些咬牙切齿,怒意从齿缝间漏出,被敏感的谢兰微察觉到。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仍然带着些许困惑,虽然她已经猜到沈砚琛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但她依旧装作不解的样子:“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鬼上身了。”沈砚琛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我在巡逻时看见楼里的灯光,知道又有人溜进来了,才来查看一下。”
谢兰微愣住了,瞧见自己手边还亮着的手电筒,才明白过来。
“你说,我被鬼上身了?”谢兰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静。
看样子,刚刚那些记忆是因为自己被女鬼上了身才看见的,也许让自己看见这些记忆这就是那个女鬼的目的。
也是她的执念。
沈砚琛的眼神更加凝重,他微微俯下身,注视着她,“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谢兰微沉默不语,半响,开口问道:“学长,你是道士吗?”
沈砚琛微微一愣,摇头道:“我不是道士,我是一个驱鬼师。”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如何解释:“驱鬼师的职责,是处理那些无法安息的魂魄,帮助它们离开人间,回归应有的归属。不同于道士,我们的方式和理念更加注重人与鬼魂之间的平衡与安抚。”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若是碰见厉鬼,他会毫不犹豫打散他们,让他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谢兰微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驱鬼师……”谢兰微轻声重复,试图消化这个新鲜的概念,“那你是怎么学会的?你是怎么成为驱鬼师的?”
沈砚琛抿了抿嘴唇,神情变得更为严肃:“这是家族传承的职责。我们驱鬼师的传承世代相传,家族中有专门的记载和法门。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懂这些,而是在不断的实践和学习中,逐渐领悟到这份责任。”
她意识到,她即将踏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沈砚琛,或许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那你能帮我解决一些困扰吗?”谢兰微问,声音有些低沉。
沈砚琛轻轻点头:“只要不是害人的,说吧。”
谢兰微心想这位学长还真是热情:“学长。”
“我刚才在实验楼,进入了一种幻境,仿佛是穿越到了一段记忆中。那个场景,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教室里坐满了学生,实验操作进行得很正常,直到一场爆炸发生了。”
“我附身上去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化学老师,叫何静雅。她在这场实验中被火烧伤,被学校辞退,在回这栋楼里拿回实验记录时被一个男人从楼顶推了下去。”
“那个男人就是我们上次见过的那个,你之前说派人来查看过了,有看见他吗?”
沈砚琛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回答:“那天送你们回去之后,我确实回了一趟废弃实验楼。那个地方虽然已经封锁,但我还是觉得得亲自确认一下情况。结果当我到达时,保安已经赶到现场,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逃跑,已经被他们给押住了。”
“那个男人当时浑身脏乱不堪,脸上全是污渍,衣服破旧。他被压着直接带去了警局。警察花了很长时间才从他嘴里问出他的姓名和身份,他叫林伟,大概五十多岁,是个流浪汉,没固定住处。除了多年前曾因偷东西,抢劫被记录在案外,几乎没有其他的犯罪记录。”
谢兰微皱起眉头:“这年头还有流浪汉?”
沈砚琛轻轻叹了口气:“总会有那些人,他们无亲无故,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活下来靠偷靠抢。”
“他连身份证都还是一代的,住址都是随便填写的。”
“那他现在人在哪?”
“放了。”
“放了!?”谢兰微声音拔高:“他连二代身份证都没有,就这么放了?”
沈砚琛微微蹙眉,声音沉稳却难掩无奈:“是啊,放了——只有这么个结果。警察说,林伟确实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法》里那条流浪乞讨条款,可以先行控制,但拘留期满就得放。再说,他没有更严重的违法记录,除了十几年前的偷窃案,没法以重罪名留他。”
他看见谢兰微紧皱的眉头,叹口气解释道:“法律在现实面前也常常显得无奈。想要长久控制或者送他去精神病院,也得成立‘精神异常’的司法鉴定;要以凶杀名义再审,得有新的确凿证据。可目前,他并没有任何精神疾病的迹象,也没有杀人的证据。”
谢兰微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很清楚何静雅给她看的幻境并不能作为证据定林伟的罪,低声嘟囔:“那岂不是他现在就自由了,只要再有人进那实验楼,就可能出事?”
她看向沈砚琛:“你是道士,你有办法超度何静雅吗?”
沈砚琛摇摇头:“她怨气太深,而且我来过多次,她根本不会出来,一直躲着我。而且,我不是道士。”
偏头看向谢兰微:“我先将你送回去,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掺合了,我会处理好。”
谢兰微听出来再多的信息沈砚琛不打算告诉她,没办法,只能回了寝室。
她其实还有很多问题,为什么何静雅会找上自己?何静雅作为厉鬼,不能自己报仇吗?沈砚琛明明刚刚说自己不能超度何静雅,又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她心事重重回到寝室,三个好室友正叽叽喳喳聊着天。
“小微,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林幼堂听见动静看过来:“你怎么身上这么脏?”
谢兰微看了眼半边衣服都沾上了污渍,淡淡道:“在路上摔了一跤,我先去洗澡了。”
冷水瞬间浸透了谢兰微的发梢,她闭眼用指尖抹去脸上的灰尘,水流冲刷出一阵阵清凉,却依然拂不去心头的沉重。镜子里映出她憔悴的面容:眼眶微红,唇角泛白。
凉水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水滴从发梢滑落,带走一丝虚弱,她轻抚镜中的自己,试图挤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谢兰微吹完头发走出浴室,身上的家居服松松垮垮,下摆正好盖过大腿,显得格外随意。还未来得及掩饰刚才的狼狈,她就被室友们拉进了客厅的闲聊里。
“小微,你快来过来坐下”林幼堂端着零食飞快塞给她,“今天新上市的巧克力味薯条,先尝尝?”
谢兰微接过薯条,微微一笑:“谢谢。”她的声音轻柔,眼神在零食与室友之间闪动,却被愉快的笑声淹没。
白珊珊一边将书本放下,一边问:“下周就是期中了,你们有什么作业或者考试吗?”
林幼堂一边嚼着薯条一边说:“我们传媒系要拍一个五分钟的微电影,下周要交初稿分镜,不仅要写脚本,还得去取景、找演员,可忙了!”她话刚落,就又补充道:“还有期中策划案要做演示PPT。”
白珊珊眨了眨眼:“我这周要交一份1000字的艺术评论,还要准备下周的舞蹈作业,老师要我们每人跳一段原创编舞。”
褚婧婧推了推眼镜:“我们文科生倒简单,英语期中考试一篇作文,一次口试,再加上一篇读书报告。我都准备好草稿了,就等练口语。”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得热闹,谢兰微也接话:“我商学院这边,下周要做一个市场调研报告,还得准备小组展示,至少有五页PPT要做。”
“我和珊珊还有哲学课一千五百字的反思性论文要写。”
白珊珊一拍脑袋:“对哦,差点忘了还有选修课。”
她看向谢兰微:“你要去找李老师讨论主题吗?到时候带我一个。”
谢兰微点点头:“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