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念远远地看着他,出奇地没有太多思绪,也没有久别重逢那般很强烈的情感涌出。
周围的一切变得很静,在时光隧道中缓缓流动,和她的思绪一样。
她平静地想着,她不在的这些年,秦越也生活得很好,改变了很多,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或多或少会记得一些吧,是恨她还是放下了?
如果此刻回头,见到自己,他会说什么?
也许是你好,也许是好久不见。
总之不会像以前一样扑上来亲她。
你好。
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一道少年的声音,形象渐渐清晰,他窝在沙发上,背后是夕阳弥漫的天空和阳台,两条腿敞着,伸到茶几底下,穿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摇来晃去,一只手蹂躏着抱枕,另一只手摸摸鼻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十分不自在。
秦越很少跟她说你好谢谢这类的话,每次说都像要他命,他不跟她客气,也很少叫她名字,不开心的时候就幽怨地看着她,生怕她发现不了,开心的时候又像只小狗似的眼神发亮,拱着脑袋抱住她,头发金黄柔软。
秦越以前臭美,尤其重视他的发型,又烫又染,为了找个好的理发师能翘课跨越大半个城市去找人家,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挑选最不会炸毛的睡姿,早上起床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摆弄他的头发,每一根都要是恰到好处的姿势。
还有,仰着下巴一脸骄傲跟来念说,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没有你这么帅气又洁身自好的男朋友。
又别扭地昂起头,冷艳高贵道,所以,你要珍惜,懂不懂?
过了这村你可去哪儿找我这样的店。
只是,她亲手放弃了要她珍惜的那个人。
重逢之时,连道句好久不见的立场都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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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在给他妈打电话。
似乎注意到远处的目光,有所察觉地朝那个方向望去,但是人潮拥挤,来念也早已走了,他什么都没看到,盯着空荡荡的一处,心里奇怪地落空一瞬。
这点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很快被他忽略,抛之脑后。
“我到了,你从T2出来再往左边走点就能看见。”电话接通,秦越收回视线,嗓音低沉浑厚,随意散漫地说着。
四周若有似无打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毕竟一个颜值超绝的大帅哥倚着一辆超酷的车,画面实在对人的眼睛超友好。
“黑色的车,”秦越说着转过身,打直身子,朝出站口张望,“你往左边走一点,那边停不下了,看到没有?”
秦越深知他妈是个近视眼,但又不爱戴眼镜,五百米外人畜不分。
他都已经看见她了,他妈还在张头望脑地找他。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藏在一个壮汉后面朝他妈靠近。
秦越妈:“看到黑色的车了,但是没看到你呢?”
秦越恶作剧:“怎么会呢,我就在车门口啊。”
秦越妈继续张头望脑,疑惑:“确实没别的…”
秦越一边说你再走近点仔细看看,一边绕至她身后,趁他妈放松警惕,嘭一下跳出来,大吼一声。
吓得他妈浑身一激灵,惊叫出声。
待反应过来,认出来人,十分熟练地拿起包就打。
“胆子肥了是吧?”
秦越奸计得逞笑得开怀,结结实实挨了他妈一招霹雳无敌掌。
他个子高,皮又紧,不疼不痒,挑起一边眉峰,用欠揍的语气说:“哎,您猜怎么着?”
他跳开一步,大喊:“不疼!”
陈女士活动了下筋骨,骨节捏得嘎吱作响,一字一句道:“一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
一副要一整家风,给这不孝子一点颜色瞧瞧的口气。
面对老母亲的血脉压制,秦越不带一丝犹豫地立马怂了,赶忙推着他妈走,说:“好好好,我错了,母上大人,舟车劳顿了一天,真是太幸苦了,快上车吧,小的送您回家。”
陈女士还憋着大招,此刻也就懒得计较,就坡下驴,行李箱扔给他,大手一挥:“摆驾回宫!”
上了车,陈女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辆新车。
外观和以前的车大差不差,内饰差别比较大。
陈女士:“怎么又换了辆车?”
关键换就算了,品味丝毫没有进步,还是和上一辆车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全黑色系。
秦越踩下油门,启动车子。
机场附近堵得水泄不通,半天才能往外移动一两米。
他开动一阵,踩下刹车,吞吞吐吐道:“那辆坏了。”
陈女士信他个鬼,“一百多万的车,开一年就坏了?”
秦越嗯了一声,略显心虚。
陈女士最烦那种骄奢淫逸的作风,小时候怕秦越跟着秦明海养成一些富二代的恶习,就把秦越带在身边穷养,还十分戏精地跟秦越说她跟他爸一月三千,每一分都是上刀山下火海赚来的,每一笔钱都沾血带泪,就这么一点钱还得上养老下养小,最穷的日子,家里锅都揭不开。
因此,一直到十二岁,秦越都以为自己家穷得响叮当,买东西从来不敢买贵的,一条裤子破了补补了破,而且以为他爸在外头风吹日晒,风寒露宿,过着非人的日子,还不能跟他们母子相聚,简直一把辛酸泪。
直到他在家里翻出本杂志,杂志封面的人物特像他爸,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翻到内页,看到报道说,秦明海是新一代青年企业家中的佼佼者,身价超过200亿。
一篇报道,给当年小小的秦越造成了巨大的打击。200亿,他甚至不能理解这是多少钱。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为什么家里那么穷他们还是住大房子,为什么家里那么穷他妈还一堆名牌包包首饰,为什么家里穷他爸还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叔叔阿姨,敢情只有他一个人穷着!!
这爹妈是在把他当日本人整吧!
因此生了好几个月闷气,之后报复性地买东西企图刷爆他妈的信用卡,但是根本刷不爆,额度太高了。。。
而且他的消费观已经成型,顶天了也就敢买个一千块钱的东西,完了还要肉疼,尽管他再如何暗示自己家里有钱都没用,还是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