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林氏周年庆定在A市最顶级的私人酒店华伦亚宴会厅,现场布置十分豪华。

    晚六点开始,酒店门口便陆陆续续豪车经过,来人都是财经杂志,商业报道中的常客。

    林之堂算不上十分低调的人,但也是第一次这么大张旗鼓地办宴会。

    以林氏如今的地位,他们的任何动向对A市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都有不小的影响,不少媒体闻风而来,期望第一时间拿到大新闻。

    没多大会儿,酒店门口就堵得水泄不通。

    秦越下了班直接从公司过来,一路上有些堵,到得比较晚。

    到了后也没急着进去,就把车停在稍远点的地方,独自坐在车里。

    不知道在想什么。

    驾驶台上手机震动,秦越回神,拿过来接起,是他爸。

    “到了没有?”秦明海问,“到了快进来,有几个朋友带你见见。”

    秦越捏了捏眉心,像刚醒,嗓子有点哑,“马上。”

    挂完电话便捞过副驾驶上的西装外套下车去。

    他平时不怎么穿西装,上班都是简单的卫衣牛仔裤搞定,对那些高级定制也不感兴趣。

    因为只有出席正式点的活动才会穿,一年到头也用不上几次,因此衣柜里就两三套备着的,也都不是很贵的款。

    还有些配饰,早上出门前,让管家阿姨帮他装在外套口袋里的。

    秦越穿上外套,摸出袖扣和手表来戴上。

    边走边扣表带,忽然顿住。

    这只表咋一眼看没什么特别,但是表盘表带这些细节处都很精致,风格独特,是好几年前Z家的高定款,定制周期超半年,售价几百万,一般市场上买不到。

    就算能买,秦越自己也没闲心花那么大价钱和耐心去等。

    而这只表,正是别人送的。

    至于送的那个人……

    管家阿姨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就是觉得这只表贵,又听说今天的宴会很重要,所以才拿了它。

    偏偏是这只。

    他基本没有戴过的一只。

    秦越站在那儿愣了好长一会儿,又把表取了。

    宴会厅内,装饰豪华,中间一顶水晶吊灯垂下,四周墙壁上雕刻着金色花纹,大理石地砖折射出会场内明亮变幻的光线,还有轻柔的爵士乐声声入耳。

    秦越一进来,就有服务生递上装了香槟的盘子,他随手拿过一杯来饮了一口。

    四处望不见他爸,正要找个人少的角落待着,转身碰见了林之业和陈跃平。

    林之业出现在这里自不必说,毕竟还是林家人。

    陈跃平会在这儿,就跟秦越一样,是靠着家里关系来的。

    陈家家业也挺大,就他一个独子,早早被安排进家里公司,就等着接手家业,但这家伙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一说起公司事务就头疼,一年到头正经去不了公司几次,哪儿有玩的喝的跑第一快。

    看见秦越,陈跃平惊讶地哎了一声:“你来怎么没跟我们说?”

    秦越懒懒地往后一靠,手撑在一张桌子上:“你也没问啊。”

    陈跃平捶了他一下:“靠!你就不能主动说?还要人问,什么大少爷病。”

    秦越呵了一声,看见林之业在旁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抬了抬下巴,问道:“他怎么了?”

    陈跃平:“还能怎么,又被他哥给比下去了呗。”

    涉及林之堂,秦越也哑火:“哦。”

    林之业垮着张脸:“还tm让我去公司上班,这周开始银行卡都给我冻结了,放弃自己领工资生活。”

    陈跃平假装安慰道:“哎呀,这怕什么,你看秦越不也天天上班吗,他不也活下去了。”

    林之业:“那能一样吗!他好歹认真读了几年书,在公司还是个什么总!”

    “我那毕业证都是买的,而且你知道我爸让我去干什么吗?”

    陈跃平和秦越都问道:“干什么?”

    林之业用一种还不如死了算了的语气哀嚎道:“让我公司门口当保安!!说什么从基层做起,这是亲爹吗?!”

    林之堂和秦越差点没憋住一口喷出来,但顾忌着好兄弟的脸面,生生忍住了。

    林之业:“你们还笑!”

    陈跃平忙摆手:“没笑没笑。”

    又接着吐苦水:“昨天tmd我去上个班,碰到我哥,那家伙愣是看了我好几眼,最后嘲笑了一声才走,你们说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陈跃平傻白甜地眨了两下眼:“我不懂啊,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又没争家产的哥哥。”

    林之业:“……”

    转向秦越:“你用你读过几年书的脑子帮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才能翻盘!这家伙欺人太甚了!”

    秦越:“……”

    一脸你看我打得过他吗的表情。

    他都泥菩萨过河,挥了挥手道:“我也帮不了你。”

    林之业哭道:“这么多年兄弟,你们俩竟然见死不救!”

    他们三聊了没一会儿,现场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旁边有人小声问了句:“怎么主角还没到呢?”

    有人回:“到了啊,那儿呢。”

    话音刚落,场地内音乐声减小,二楼灯光亮起,有两个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个是本场宴会的主人林之堂,另一个就是来念。

    整个宴会厅内默契地减小了声音,都朝上面看去,秦越的视线也混在其中。

    来念穿了条贴身的金色流苏长裙,长发挽着,面容精致,一只手挽着林之堂的胳膊,一手提着裙摆。

    林之堂走得稍前一点,下来便端了只酒杯,也递给来念一杯。

    他是宴会的主人,自然众星捧月。

    周围的人都凑上去敬酒,林之堂一一回了,喝完酒又顺道聊两句,介绍起来念。

    来家以前在A市也不是无名之辈,今天在场的不少人也都知道她,用不着多介绍。

    只是她太久不回来,这次又回得很突然,没时间跟老熟人碰碰面,重新建立联系。

    林之堂也主要只是带她去跟些之后可能用得到的人混个脸熟。

    这些人里,有几个是之前就跟来念接触过的,自然说道:“来总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随时找我。”

    来念碰了下杯:“一定。”

    李总笑道:“你可别嘴上说说。”

    来念也抿唇笑道:“既然这样,正好有件事儿麻烦李总。”

    李总直接道:“什么事儿?你直说。”

    “过两天有个高新技术提案评审会,李总看有没时间来当个评委呢?”

    李总想了想,道:“我记得那个项目是晨西资本那边负责的,怎么你……?”

    晨西资本是多方合资共建的投资机构,投资方也包括G&S,并且听说晨西那边近期有比较大的人员变动,这都是内部消息,很少人知道。

    李总恍然:“是你接手了晨西?”

    来念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笑了笑。

    李总摇了摇头,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还说是谁这么大能耐,让绉承誉心甘情愿退位让贤,是你我就不奇怪了。你这风格,可一点儿没变啊哈哈哈。”

    来念客气道:“李总说笑了。”

    聊了几句李总离开,林之堂跟来念又往别的地方去,就这样边说边走,碰到谁就跟谁聊几句,聊的自然也都是些个人和公司发展相关的话题,至于他俩的绯闻,大家也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敢私下里八卦。

    “我去?林之堂把那块地都给她了?”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啊?我不懂了。”

    “林之堂这人我也打过几次交道,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要他把这么大块肥肉拱手让人,没点利益交换肯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说得全天下人都跟你似的自私自利。”

    “你别急啊,我刚还听到来念要任职晨西投资总经理,你知道晨西牵头跟政府合作的那个项目吗?就她负责。”

    “她负责?真的假的,我们公司还提了个方案过去呢,你这说得,等会儿,我快去跟人家套套近乎。”

    ……

    这俩人说着就打算往来念在的地方去,转身时没注意撞着了个人。

    “抱歉啊。”这人道歉,一抬头发现是认识的人,“哎?秦越,你什么时候来的!”

    秦越道:“没事,刚到不久。”

    旁边有人拉着那人走,那人急匆匆说:“这会儿有点事,等下去找你哈,咱多久没聊会儿了。”

    “嗯,你忙吧。”秦越垂眼,嘴角勾起一个客套的笑,简短回道。

    那人走了。

    秦越远远地看着,看着他们朝来念和林之堂走去,看到他们上前去喝酒说话。

    陈跃平刚也被他爸叫走了。

    陈家跟来家以前关系还不错,经常有来往,秦越也是通过他才认识的来念。

    后来来家走了,他们也没什么联系。

    现在来念回来,而且手上还拿着不知道多少资源,陈父怎么着也是该招待招待的,于是带着陈跃平过去回忆下往事,联系联系感情。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上去跟他们聊两句。

    只有秦越不可以。

    只有他不敢。

    眼看着来念和林之堂逐渐往这边过来。

    他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就把她当成普通人,当成合作伙伴,当朋友,随便什么都可以,总之当过去不存在,坦坦荡荡地聊两句就行。

    这不也正是他今天来的目的吗?

    他就想告诉她,过去他已经放下了,不用怕他缠着她,从今以后,他们既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陌生人。

    他想说,他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无知愚蠢,知道怎么保持体面了。

    但是,他模拟过很多次的场景,临到关头,忽然怯场了。

    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做不做得到,把她当个随便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所以,在来念还没过来时,他很没骨气地逃走了。

    秦越从消防通道出去,在楼梯间拐角处的窗户口站着。

    这里没什么人,也很安静,宴会厅的声音只能听到一点,外面大概有人在讲话,断断续续的人声经扩音后传到这儿来,能听出是林之堂的声音。

    伴随着这种声音,秦越从衣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来,还有一包烟,这是陈跃平刚放他这儿的。

    然后把玩起来,一下一下地打燃火苗,愣愣地看着火苗窜高燃烧,直到熄灭,然后又打燃。

    安静的楼梯间时不时出现一声响,更显得辽远静寂。

    衣兜里还有个东西,刚拿打火机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冰凉冰凉的。

    就是那只表。

    秦越脑子里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冒出来,一会儿是过去,一会儿是现在。

    他想起来念最初送他这只表的时候,他们在吵架,秦越怪她不肯公开他们的事情,每次见面都像偷情,而且她想找自己就找,自己想找她时却怎么都找不到,明明好好的恋爱关系,他却感觉自己是个不配被光明正大带出去的小三,因此闹了好几天脾气。

    最后被这一只表哄好。

    在这方面,来念对他很是大方,不管是表啊、衣服啊、鞋子啊,专挑最贵的给。

    她只是从来不跟他交心,不说自己的想法。

    当时不觉得,直到分手很久后的一天,训练结束后,他累得整个人倒在草丛上站都站不起来,天热得很,光线毒辣刺眼,身上黑色的训练装厚重又贴身,略微地放松后,突然想起这么件事。

    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不是没预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自己长久。

    那一天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下午,却深刻地刻进他的脑海,包括胀满整个视线看不清楚的太阳,成为无法停止的影片,循环播放。

    有人说,人一生,只是活几个重要时刻,那对他来说,这算一个。

    秦越手伸进衣兜里,拇指磨挲着表盘。

    也许该把这些旧物都丢掉,他就可以更坦然地面对她。

    出来了十多分钟,宴会厅里讲话声已经结束,随之而来的又是音乐和喧嚷声。

    秦越把打火机揣回兜里,转身回去。

    却在走上最后一节台阶时,听见消防通道的门被从外面打开。

    这扇门很重,推的时候也要用力。

    他抬起头,看见门一点一点缓慢转开,宴会厅内暖黄色的光亮投射进楼道不到一秒,就被一道身影阻挡。

    从金色流苏的裙角,到纤细的腰肢,握着门把手的莹润手指,他都没认真看过她今天的样子,但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视线越往上,预感越强,心跳也莫名加速,看清脸的那一刻,来念也正看着他。

    秦越连躲的时机都没有,呼吸一瞬就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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