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救命…
黄政的眼球瞬间瞪大,怪异的突出眼眶,脖子上暴起青筋,喉管往里倒气,生理反应试图抵抗纺丝的切割。
纺丝以不容抗拒的力度一寸寸推进,他用力蹬腿,脸上皮肉涨红,富有弹性的肚皮发出“噗”的一声,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刺开的瞬间很快,像崩到了极致的弦,但会越漏越慢,越漏越慢。
被切开了…他后知后觉。
人的肚皮里是什么?
切开最表面的一层皮,是黄油似的脂肪,油花花的流出来,然后是白的筋膜,红的肌肉,层层叠叠。
像在翻开一本书。
一本名为人的书。
小纺车停在他的面前,颤抖的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吞咽口水。
它等不及了,只剩最后两分钟。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相继陷入困境。黄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呼哧呼哧喘气,可能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他还有点力气。
凌载舟那边,纺丝死死缠住了她的脚,纺锤眼看着便要砸下;
赵予青想去救她,却被半道突然出现的纺车绊倒,一根纺丝在旁边已经蠢蠢欲动;
大纺车纺丝数量暴增,问秋拾一时应接不暇;
……
就算是徐殊,大纺车的纺丝伸到了她那边,她的压力剧增,也比之前吃力的多。
只有那两个怂货,情况还好一点。
生死之间,黄政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不顾正在往外吐人肉的腹腔,操着破锣嗓子嘶吼,
“仁慈的主啊,我将付出性命,在方圆之地,请您为我降下庇护!”
一阵和煦的微光划过古堡上空,黄政眼角留下一行清泪,大小纺车慢慢停止了动作。
诡异又温馨。
所有人回头看他的时候,黄政本人已经死了。
他身上带着先前纺锤刺的伤口,带着被夺去的一条腿,带着撒了一地的人血人油,安安静静的死了。
凌载舟心情复杂,扯下脚上的纺丝,面色沉重的走上前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还真的是,毫不吝啬。
周我明拎着陈锡锐从桌底钻出来,陈锡锐已经哭哭啼啼不成样子,“政叔,政叔…你怎么真是好人啊!”
“你信不信如果你刚刚在旁边,他一下子就把你丢出去喂他的小纺车了。”周我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尝试安慰他。
陈锡锐说不出话,脸上的泪一分不少,淌了又淌。
有意思。徐殊掂了掂手上的纺锤,猛的甩飞出去,大纺车顿时稀里哗啦散了架,连带着纺丝也软绵绵的垂到了地上。
她微微阖上眼皮,不太懂现在的发展,黄政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奉献精神,是她看走眼了,徐殊默默反省。
不过刚刚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黄政这玩意不会死前还在念叨她吧?
“心禾,这是什么技能?”她活动了一下手腕,问荣心禾。
“祷告。”荣心禾同样很惊讶,这种技能很少见,难怪黄政觉得有能力和自己叫板。
“嗯?”徐殊偏了偏头。
“通过向某人某神某存在请愿,达到某种目的,代价是自己的某样东西,或者命、灵魂之类。”荣心禾解释道。
“听起来很神奇。”徐殊眯起眼睛声音很轻。
“副本结束你自然也有。”荣心禾看了她一眼转头走了。
陈锡锐还在周我明旁边哭个不停,徐殊走过去柔声安抚他,“别哭了锡锐,他不死你早晚要死,其实他一定很希望你能代替他。”
说不定在背后已经诅咒你千八百遍了,这话她还是没说,给伟大的黄政留一点体面。
好歹,是救了他们不是。
陈锡锐被她说的后背直冒冷汗,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节纺织课有惊又险的结束了。
“半个小时,干点什么好呢?”徐殊沉思。
话音未落问秋拾带着担心说,“姐姐,纺车坏了。”
她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嗯对,我知道。”
“姐姐你和齐可的约定怎么办?”问秋拾放轻声着急的问。
“没事,她巴不得我彻底打坏,”徐殊似笑非笑,饱有深意,“球球你去再砸几下,砸稀巴烂那种。”
问秋拾眨了眨眼,懵懵的“嗯”了一声,跑过去干活了。
“走看看奥利维亚吧,她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周我明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奥利维亚这节课没跟他们一起,艾拉目前情况并不太好,她担心这节纺织课姐妹俩人撑不过去,选择去陪王子了。
虽然王子那也不好过,不过据她所说,她已经有思路了。而且徐殊把最后一张丝帕交给了她,相信她有能力顺利活下来。
等他们走到二楼奥利维亚的房间处时,却发现她人不在,徐殊脚步一转,“去我房间吧。”
奥利维亚果然在那里等着。
这回她还带了艾拉。艾拉的小脸惨白,左眼的眼眶处空落落的吓人,精气神倒是还不错。
奥利维亚轻轻握住了妹妹的手,低声说,“今天进去的时候和昨天一样,一阵白光闪过艾拉就不见了。
他叫我跳舞。我知道等我跳完舞他一定会吃了我。”想到这她握着妹妹的手紧了紧。
“艾拉说昨天她进了房间后就到了一个奇黑无比的地方,被我召唤过去才得以喘息。
我想知道艾拉被他藏到哪了,所以我同他说,我要先听音乐,听见音乐我才能和着节拍跳舞。
他的脸色差极了,但仍然同意了我的要求。我明白,我合理的要求在这个房间里,他拒绝不了。
音乐响起后不久,我找借口说音乐很复杂,需要听一会才能跳,听完后我能跳出更好的更完整的舞。”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居然有些颤抖起来,
“在去之前我和艾拉商量过,我们的每天的任务是纺织、跳舞,还有品鉴美食。
第一天陪王子是纺织,第二天说不定就是跳舞,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破局,第三天等着我们的可能就是品尝彼此的尸体,这绝对不可以!
我同她约好,如果今天是跳舞,我会想办法让王子先行放音乐,听到乐声的时候她就必须发出点动静,让我知道在哪里。
于是我听到了,‘咚’、‘咚’的声音。
……艾拉在我脚下。”
周我明问,“是楼与楼的夹层吗?”
奥利维亚咬着牙点了点头,“是的,她被塞了进去。
意识到的那一刻我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现在还不行,还不到时候,只能委屈艾拉在里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进去的时候是十一点整,我一直拖到十一点二十才开始跳舞。跳舞又跳了二十分钟,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王子看起来忍到了极限,他实在很想吃人了。
我知道就算我和艾拉两个人加一起,也伤不了他。但我怕符篆不足以支撑到结束的时候,今天不会再出现王子半路跑掉的事了。”
她抿了抿唇,缓缓继续,“所以我先拿纺锤和他缠了几分钟,不过大抵都是我在前面拼命跑,他在后面留着口水追。
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下去了,王子已经快咬上我的胳膊。
于是我使用了符篆,这次我希望可以困住王子十五分钟,成功了 。”她眉宇间还残留着庆幸。
“我先拿纺锤撬开了地板,把艾拉拉了出来,那个时候艾拉脸色惨白,已经快被憋死了。
我让她在一边休息,我去寻找线索,王子的房间一定不会什么都没有……
然后…然后…我看见了——”
奥利维亚的眼里闪过一丝惊骇。
“一封血书。”
“血书?”问秋拾皱着眉。
“对,上面还有很多血手印,血书写的是‘杀了它!’,全是这三个字。”
“你在哪找到的?”徐殊突然插话。
“是床正对面的墙上,撕下一张薄薄的膜,底下就是这个。”奥利维亚事无巨细的回忆。
“床正对面?”周我明有些惊讶。
“那你知不知道盒子,知不知道做梦?”徐殊试探性的问。
“对,是床正对门。”奥利维亚正色道。
徐殊又闭了嘴。
“ta是哪个ta?”问秋拾问。
“it.(宝盖头的它。)”游戏贴心翻译。
“我觉得是要杀了王子才能通关,对不起徐殊姐姐,我得把这个消息和其他人说一遍。”
奥利维亚歉疚的看向徐殊,多亏徐殊提供的道具自己才能安全完成任务,但现在却要求她无私分享出来,未免有些太道德绑架了。
她多年的教养并不支持她这么做,但不做的话自己良心会不安的。
徐殊无所谓,“你说吧。”
奥利维亚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更歉疚了,“徐殊姐姐,之后如果有事,你再找我,我一定会去办的。”
说完再次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带着艾拉去找凌载舟了,她知道凌载舟会妥善安排好,告诉其他人的。
徐殊愣在原地,半晌默默叹了口气,“又是杀王子。”
周我明听见这几个字都要应激了,“死青蛙,真受不他了。”
徐殊微微仰起头,把目光投给了问秋拾,“球球,你觉得呢?”
“不知道,”问秋拾闷闷的说,“反正不能杀王子。”
其他人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