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总算体会到了贺奇正被造谣和他是一对儿的冤屈。
盛怒之下他反而诡异的平静下来,脑子里过电影般回放今天上车以来贺奇正的种种不正常行为。
贺奇正见众人都沉默下来,感觉自己实在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尤其是瞥见殷子萱和游丛溪那古怪的脸色,更觉火燎屁股,简直替他兄弟捏一把汗。
他转头给他兄弟使了个眼神,嘴上还是笑呵呵地问:“是吧兄弟?”
殷子萱能感觉到身边女生的困惑和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微妙情绪。虽然她不认同沈樾对游丛溪的喜欢,但她更不愿意看到游丛溪难过。
殷子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正儿。”沈樾一脸高深莫测。
“啊?”贺奇正有点懵,这什么表情。
“你......”沈樾似是有点不忍心,“这儿也没外人,我就这么问了。”
贺奇正有种不祥的预感。
沈樾顿了顿,声音有些艰涩,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
“……你是暗恋我吗?”
贺奇正:“?”
“噗——”一直游离在气氛外专注啃蛋糕的曲祈刚喝了口果汁就全数喷了出来。
周围几桌顾客闻声看过来,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
服务生尽职尽责地拿着抹布过来擦桌子。
曲祈连忙抢过抹布自己擦,连声说不好意思。
贺奇正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有嘴巴越张越大。
殷子萱刚要出口的话默默咽了回去,游丛溪眼睛瞪得像铜铃。
沈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要不然贺奇正怎么会在车上莫名其妙夸他帅?还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尤其是,还总是阻拦他对游丛溪的种种示好!!
除了暗恋他,沈樾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他有点惭愧。
唉,太完美也是一种罪!
沈樾实在很纠结,他开始思考怎么说才能在不伤害贺奇正自尊心的前提下委婉拒绝这份沉重的心意。
“正儿......”
贺奇正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都完全展开了,像是灵魂都被涤荡了一遍,只不过是被沈樾脑袋里的水。
他微笑着安详道:“......你再说一遍,我怎么着你。”
沈樾被他这表情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重复:“暗......”
“老子他妈现在就暗杀你!草你大爷的沈樾!”贺奇正徒然暴起,勾着沈樾的脖子使劲勒。
“......”
几人站在商场门口面面相觑。
因为太吵被多次投诉,店家无情而礼貌地把他们赶了出来。
“咳咳咳。”沈樾捂着脖子缓了口气,死玩意儿下手忒狠,简直像动了杀心。
贺奇正何止是动了杀心,他恨不能把沈樾的天灵盖扒开,好好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屎。
他妈的,一腔真心喂了狗,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贺奇正咬着后槽牙:“你他妈......死自恋狂,老子再跟你说一句话的。”
沈樾总算确定贺奇正不是暗恋他,谁他妈会对暗恋对象下这么狠得手。
他拧紧了眉,一边在心里盘算这回送什么东西赔罪好一边琢磨贺奇正反常言行的原因。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就听见曲祈说来都来了,不如去楼上电玩城溜达一圈。
......
贺奇正走在前面生闷气,曲祈抓着殷子萱聊八卦,沈樾和游丛溪自然而然地落在队尾。
游丛溪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低头玩手机的沈樾,往相反的方向靠了靠。
这一上午过得鸡飞狗跳,除了曲祈每个人都在莫名其妙的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幸亏写作业的正事没有耽误。
她扯了扯书包肩带,想起里面还静静躺着一张空白的作文纸。
她又瞥了一眼咳嗽的某人。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
耳边的咳嗽声时断时续,时轻时重,但能听出来主人在尽力去忍。
活该,让你嘴欠。
游丛溪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没有丝毫动容。
“......”
沈樾赔罪的消息发出去后等了几分钟,收到贺奇正的一个标点符号,知道这是原谅的意思了。
他打开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脖子上的红痕,隐隐泛着疼,嗓子眼像有异物,总忍不住想咳嗽。
早知道不嘴欠了,他也是活该。
忍不住又咳了两声。
视线右移,游丛溪的脸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紧蹙着眉头,像是十分厌烦的样子。
沈樾喉咙滑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打算关掉摄像头与女生拉开距离。
他的确是自作自......
沈樾僵住。
他愣愣的看着摄像头里递过来的一瓶水,甚至没反应过来关掉摄像头伸手去接一下。
游丛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看右半边身子就是正常在往前走,甚至连头也没有偏一下。
她动了动抬起的左手,把矿泉水怼到旁边那人的胳膊上,不耐道:“喝不喝?不喝我拿走了。”
感觉到手上的水被抽走,游丛溪闷头迈上电动扶梯,怕人误会似的,补充了一句:“我就是单纯怕你咳死,到时候还得赖我见死不救。”
斜后方的人没吭声,游丛溪克制着转头的冲动,双手插兜,视线随意落在前方某处,实则耳朵紧竖着听后面的动静。
“......”
半晌,扶梯都快到顶了,后面还是安静如鸡,只有在中央空调风口下隐隐约约飘过来的浅淡皂香。
没礼貌,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游丛溪在心里吐槽,暗暗皱了皱鼻子,决定下次不会再施以援手转而让他活生生渴死。
扶梯到顶,游丛溪刚要抬脚,就听到身后那人哑着嗓子叫了她一声。
“游丛溪。”
她一个趔趄,眼见就要原地绊一下,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托住她,与此同时,那股浅淡的皂香倏然浓郁起来,耳边像是被淡淡的风拂过,她听到带笑的沙哑嗓音轻飘飘响在她耳畔——
“你关心我啊?”
“......”
曲祈看着和沈樾隔着一整个银河系的游丛溪,不解的挑了挑眉:“怎么着,沈樾刚才又狂犬病发作把你也给咬了?”
游丛溪冷淡地“嗯”了一声。
狂犬病受害者贺奇正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
殷子萱面色凝重地打量她,片刻,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有哪里难受吗?怎么耳朵这么红?”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斜了一眼五米之外被大部队抛弃的沈樾,眼里没什么温度。
早知道应该把游丛溪拉在自己手里的,放手让女孩待在沈樾旁边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只短短几分钟,就差点在电梯摔了一跤,现在可能还被吓到发烧。
沈樾无辜地回望过来,他看着游丛溪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压抑不住的甜蜜。
游丛溪主动给他水,这不是关心是什么??
关心不就是心疼,心疼不就是疼爱,疼爱不就是爱恋,爱恋不就是......
沈樾精神一振!
爱恋不就是恋爱!!
游丛溪不仅不讨厌他,还想跟他恋爱!!!
迎面走来的一对儿小姐妹本来还想着遇到帅哥了今天没白来,结果眼睁睁看着这帅哥突然盯着水瓶子傻笑,吓得赶紧加快了脚步。
好好的帅哥,没想到是个傻子,可怜!
-
贺奇正和沈樾在前面玩投篮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就是菜,沈樾每局都恰好以几球之差惜败。
没过一会儿,贺奇正又哥俩好地搭着沈樾的肩侃大山了。
游丛溪收回视线,松了一口气。
她不希望这个名字难听的哲学小组因为一次小组作业就分崩离析,那也太冤了。
殷子萱去和一堆小男孩抢开赛车的机器了,游丛溪端着沉甸甸的硬币筐,跟着曲祈漫无目的的转。
她对电玩城没什么兴趣,相较而言,她更喜欢手机上的推箱子小游戏。
“哎,小鱼,”曲祈扯了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往那边看,“那个娃娃机里有小熊□□!”
哐当。
投了两个币进去,曲祈搓了搓手,紧接着清了清嗓子。
“抓娃娃清嗓子干嘛?”游丛溪不解。
“哎呀,你不懂,这是我的秘诀。”
“......哦。”
视线跟着机械臂移动,游丛溪在曲祈放炮一样的拍击声中眼睁睁看着爪子尖怼了一下□□的圆耳朵,身边的曲祈发出压抑的尖叫声。
她也跟着期待地等着□□从机器口里飞出来。
下一秒——
小熊□□仍然坐在原地朝着她们微笑。
“......”
曲祈把摇杆一扔,推着游丛溪过来:“你试试,咱俩一人一次。”
哐当。
又两个币扔了进去。
游丛溪专注地盯着机械臂的活动轨迹,中途还很像那么回事地甩了甩,虽然不知道此举意图,但她看那些博主都这么干的,那肯定有它的道——
兹扭。
机械臂缓缓升上来,游丛溪好像从□□豆粒大的眼睛里看见了嘲讽。
呼出口气,她松开摇杆,转了转脖子。
曲祈:“抓娃娃转脖子干嘛?”
“别管,秘诀。”
......
哐当。
哐当。
哐当。
......
数不清第几次投币,满满一筐游戏币已经见了底,娃娃机前的两个人麻木地对着笑眯眯地小熊□□相面。
游丛溪已经从好斗到愤怒到不耐烦,她“啧”了一声,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人:“算了,走吧,突然不想要了。”
绝对不是因为抓不到。
她拽了拽曲祈的胳膊,发现没拽动。
疑惑地转头去看:“怎——”
话音被背后突然涌上的热意截止。
游丛溪愣愣地感受着陌生的体温和熟悉的味道拥着她,又退开,大脑空白一片,直到硬币落到机器的哐当声响起,她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
草。
游丛溪有点呼吸困难。
而且。
“......贼。”
她允许他用她的游戏币了吗。
耳边砰砰的撞击声渐渐淡下去,游丛溪看着他利落的侧脸,在娃娃机炫彩的灯光下有些陌生。
“......”
朋友之间,肩膀碰一下后背,应该是正常的,吧。?
游丛溪觉得这有点道理。
殷子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见状,淡淡评价:“装。”
贺奇正看一眼聚精会神抓娃娃的沈樾,再看一眼明显不快的殷子萱,在心里扼腕。
沈樾这大傻叉!
没过多长时间,哐当一声,这次是玩偶掉落的声音。
沈樾弯腰捡起玩偶,拍了拍上面的浮尘。对上游丛溪漆黑的眸子,他一边嘴角微微上扬,琥珀色的眼睛盈满笑意,照亮了原本冷淡的眉眼。
猝不及防地,游丛溪怀里被塞进了一只蠢兮兮的黄色小熊。
周围满是小孩的尖叫和机器的音乐声,一层一层刮在耳膜上,但沈樾的声音像是直接响在她耳边,清晰得不像话。
“游丛溪。”
她抱着娃娃,听见男生哑着嗓子懒懒地朝她邀功——
“我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