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珠一脸黑线,敢情这狗男人早就知道钟离夜在外面。
或许,这人早就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搁这儿又演戏呢。
无咎表示:男人心,海底针。
钟离夜闻言,双眼红光一闪,杀心瞬现,抬手间周身妖力暴涨。
宴珠拧眉,这要是动起手来,无忧客栈怕是沦为平地了。
“住手!”
钟离夜不管不顾,盯着红乐的眼更加阴沉,掌心暗影浮动:“上一个挑衅本座的人,被挫骨扬灰,如今,本座岂能容他三番两次蹦跶。”
屋内烛光因钟离夜的怒气而大肆摇晃,几经熄灭,十分脆弱。
窗户旁边被黑绫困住的少女魂魄颤抖不止,因游离妖气的刺激变得近乎透明。
宴珠眯眼,闪身到钟离夜面前,抓住男人凝聚妖力的那只手,声音冷然:“不能扰乱人界秩序,要打出去打。”
钟离夜冷着眼,盯着宴珠不悦的眉眼,对峙一番后男人收了妖力,屋内顿时风止。
随后宴珠走到窗边,头也不回地赶人:“你们两个都出去。”
红乐看了一眼宴珠,消失原地。
钟离夜见状,化作流光随之而去。
无咎传音:主人你不怕他们打起来?
宴珠一边观察强装凶狠的魂魄,一边漫不经心回:怕什么,打就打,反正我看不见。
无咎:……
宴珠撤掉魂魄的封口诀:“说吧,你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偷袭我?”
少女最开始想要蛮力挣脱黑绫,但每一次触碰都会吞噬她为数不多的魂魄,后来老实了。
“我只有吞噬你,才能有更多力量,这样就能离开这个房间去报仇。”
宴珠:“什么仇?”
少女叛逆:“我凭什么告诉你?”
宴珠转身欲走,下一秒身后立马传来急促的挽留:“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宴珠脚步顿住,头也不回:“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少女一时间噎住,半晌道:“……是灵祭日,还有这座灵泉镇,都是骗人的。”
宴珠似是来了兴趣,转身靠在窗边:“说,你若是说真话,我考虑送你去投胎。”
似是宴珠身上气场过于强大,让少女无端生出些许信任:“听闻灵泉镇有灵药,家中长辈病重,我与哥哥便偷偷来求药,街道小摊都很热情,将我们带到祭祀主面前,后来,我们才知,自踏入灵泉镇的那一刻,外乡人便早早被盯上了,
小摊们会挑资质不错的外乡人,打晕抓走用来祭祀主的试验,而那个试验……”
说及此,少女魂魄惧怕颤抖,“在一股可怕的、被吞噬的力量中,生挖他人灵泉,转接于另一个人,不管是有灵泉、无灵泉的外乡人,他们都不放过……
很残忍……被剖挖灵泉……很痛……
姐姐,帮帮我……让我吃了你,我去报仇,我会谢谢姐姐的……”
少女声音如幽魅,蛊惑宴珠,却没想到对方不似从前的那些人好骗。
宴珠眼神清明,宛如弯月,说出的话却十分犀利:“你吞了我也没用,打不过他们的,不如攒点力气去投胎。”
话落,少女语气激动:“不可以,我还要找我哥哥,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也付出代价!”
少女神色逐渐癫狂,魂魄开始散出恶煞之气。
宴珠眯眼,若放任不管,本是善良孝心之人便沦为恶鬼,但是她不懂如何安抚魂魄的法子,只能轻叹一声后,道:“我去帮你报仇,如何?”
屋内的阴风与狂躁嘶嘶声戛然而止。
“?”少女血红的眼淡了些,明显不怎么相信眼前的陌生人,尽管对方实力强大,于是她一连三问,“你不是骗我?我都还不知道你是谁?你敢发誓吗?”
宴珠抬手收回黑绫:“我叫宴珠,神界净浊神,我以神官之名发誓,若未铲除此方恶势,不回神界。”
话落,宴珠额间一枚金色印记闪了闪,显示誓言成立。
少女仰视的目光中是遮不住的震惊:“你是神?!”
难怪她刚刚吞噬她的时候,感觉深不可测。
宴珠蹲下身子:“这下你可放心了,说说有什么细节,比如什么人,什么法器,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
少女彻底信任宴珠,随后仔细回想:“起初试验都是失败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容纳另一个人的灵泉……后来出现一个陌生人,他拿着一把红伞,被红伞罩住的两人,第一次成功转移灵泉,
但是那两人最终还是没有撑过一天……后来,他们抓了更多的人研究……太多了……
大家都想逃出去……”
似乎是想到什么害怕的事情,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太可怕了……”
宴珠:“你可知道灵祭日?”
少女点头:“如果外乡人少了,他们会开放灵祭日,散播灵泉灵药的消息,以此吸引更多的外乡人趁机下手。”
“你有没有见过一口井?”
话落,少女肉眼可见的颤抖,“就是那口井,冒出的黑气,黑水……还有那红伞……啊啊啊啊啊!我哥哥,他会活着吗?”
尽管少女说的语无伦次,但宴珠扔从稀碎的关键词中拼接到画面,看来幕后在灵泉镇做灵泉进化的试验,并且豢养浊气,先前那五人便是灵泉进化的试验品。
虽然成功地使灵泉融合浊气,也能够操控浊气,但是五人已然丧失了神智,寿命大减。
宴珠伸手准备轻抚安慰少女,忽而意识到对方只是魂魄,于是出声:“多谢,你安心在此,我去祠堂看看情况。”
“等一下,我也要去!”
少女睁着一双红色的大眼,宴珠从中看出渴望与祈求,她可怜兮兮地开口,“你是无所不能的神,那能不能将我带在身上,我要亲眼看着仇人挣扎,另外我还要找我哥哥,求求你了!”
无咎传音:主人,你没有可承载魂魄的法器啊。
宴珠自然知道她办不到,故只能出声拒绝:“抱歉,我无法带你离开这儿。”
少女眼中的光瞬间淡了:“……”
“可以。”红乐凭空出现,手中拿着一朵发着微光的花,“这是魂花,魂魄可以暂时寄生于此,至于地缚规则,同秦垣打个招呼便可。”
还能这样?宴珠讶然,“既如此,我问问容商。”
随后而来的钟离夜,鼻青脸肿,衣衫皱起一大片,有些狼狈,脸色本不好看,在听见宴珠认识容商后,脸色更臭了。
“你竟然还认识冥主?”
本以为惹上清玄、红乐等修为高深的就算了,这个女人还认识冥主?这又是怎么扯到一块的?
此刻的钟离夜不得不承认,自他走后,宴珠她过得很好的事实。
这个认知让钟离夜的危机感“唰”的一下子到了顶峰。
宴珠并未搭理钟离夜纷呈变幻的脸,手指勾着吊坠向容商解释现状,又询问秦垣是否有空帮忙,毕竟她只能通过容商才能联系到秦垣。
与秦垣并非熟稔。
容商:“何须如此客气,此等术法通过玄冥真水亦可施法,我来便好。”
“好,那多谢容商。”
宴珠将吊坠悬浮于魂魄上方,内心微微震撼,玄冥真水竟如此厉害,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施法。
只见吊坠中传出的一道银色细光缓缓缠绕魂魄,最终进入少女眉心,在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类似紧绷的绳突然断了之后,少女周身的恶煞之气淡了些,同时魂魄凝为实体,看上去稳固,而不是先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散。
少女惊喜地看了看自己重回人体的双手双脚,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宴珠,话语激动着感谢。
容商道:“我已断去她的地缚法则,并且稳固魂魄,但她已然逗留人界十余日,最好在三个时辰内投胎。”
宴珠:“明白。”
容商:“红乐神君乃是天君左膀右臂,此番下界,看来人界一事实为重要,那这位是?”
宴珠咳了咳:“妖王,钟离夜。”
容商轻笑:“原来是妖王,失礼了,早闻妖界核心动荡更迭,没想到这么快妖界改换天日,钟离氏重掌妖界,改日冥界松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钟离夜:“好说,等收拾完残局,妖界定然大设宴席,广邀六界,届时还请冥主赏脸。”
容商:“妖王来此,是因为灵泉镇有妖界之人参与?”
钟离夜:“没有,本座是来寻人的。”
“原来如此,”容商又朝宴珠道,“若无其他事,那先这样,祝你们所行顺利。”
宴珠点头道谢后收了吊坠,这才想起她还没有问少女的名字:“你叫什么?”
“空桑月,我哥哥叫空桑木。”
宴珠点头,随后接过红乐手中的魂花,眉梢轻挑,示意男人可以了。
红乐会意,大手一挥,空桑月成为一缕青烟飘入宴珠手中的魂花。
一旁的钟离夜眯眼,脸上逐渐阴沉,这两人的动作是否默契过了头?有一种难以插足的荒谬感……
宴珠:“事不宜迟,空桑月只能有三个时辰的时间,算一下时间,我们要在天亮之前处理完,看来是没法等到灵祭日那天了。”
红乐点头,跟上宴珠的步伐,随后的钟离夜也紧跟而上。
眨眼间的功夫,三人一一趴在屋顶,向下观察不远处的黑漆漆的祠堂,半点月光也照不进去。
宴珠看着暗戳戳挤在她和钟离夜中间的红乐,只能容下男人半个身子,她顿时眼皮狠狠跳:“这么大的屋顶,容不下你们两个人?”
没眼看。
她瞪了一眼钟离夜:“再往这边挤,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