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为阶，仙鹤排云。
九万阶蜿蜒的玉阶之上，矗立着一座威风凛凛的雕像。
云衡山，镇宗神兽墨麒麟。
……
……
“嘿呦，这不是咱们小师姐吗？怎么今个有空下山视察了？”
谢兆刚从管事手里接过月俸，便听到一声聒噪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致力于拜亲传，努力四十三载，归来仍是内门弟子的金城师弟吗？许久未见，小师弟又沧桑不少啊。”
金城摇着扇子的手一顿，面色铁青。周围人见怪不怪，暗暗摇头，知道吵不过，每次还要撞上去。
“哼，不抵小师姐运气好，亲传弟子的月俸不少吧，师姐可好好攒着，毕竟以师姐的四灵根，想自己炼出丹药来，恐怕不容易。”
“嘿嘿，谢谢师弟关心啊。”谢兆笑嘻嘻的，“没关系啊，师尊对我也没啥要求的。不像师弟，身为金家二公子，压力一定很大吧。
不过师弟也不用担心我的开销，师尊他老人家关爱弟子，每月都会给我们贴补呢。”
金城深吸了两口气：“……”
“呵呵，真喜欢师姐这幅无忧无虑的样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
“哈哈，谢谢师弟祝福啊。”
成功恶心了一番战斗力低下的金城，谢兆哼着小曲往山上去。
刚走没两步，旁边贴过来一道身影，正是同门二师兄沈谦回。
“你这运气也是绝了，次次下山总能遇上他，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别了，这缘分我可不想要，你说他怎么想的，次次上来找骂。”
沈谦回哼笑一声：“金家哪舍得放下这块肉。”
“哦对，不是说他要去那什么青云学堂镀金吗？那我过些天就看不见他了？”
人妖两族关系僵硬，直至这些年，两族领导层终于达成统一，决心修复关系，便搞出来个青云学堂。
然而到底只是领导层的意思，底层的修士和妖族目前仅在观望，这新鲜出炉、尚不知情况如何的青云学堂，在群众间反响惨淡。
虽然宗门强烈鼓励弟子参加，但直至目前，只有十多位报名的。
青云学堂设有门槛，最低要内门弟子才可以。但内门弟子资源什么的已经很好了，没几个愿意去那人生地不熟、指不定还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金城不一样，他背后有个金家替他谋划，加上本身灵根天赋也不算差，去青云学堂或许能展露几分头角，镀上点金。
“可能吧，不过他愿望大概要落空了。”沈谦回突然问，“话说，小师妹你真的对青云学堂没想法吗？”
“嗯？”
“没意向，一点意向都没有。师兄，我这小可怜，你觉得我有几条命够在那边活下来？”
“哈哈哈，说不定没师妹想的那么可怕呢。而且要是去了，师尊肯定会给你安排上保命东西的。”
谢兆脚步一顿，胡疑地看向沈谦回，对面人无辜地眨眼回视。
“不对劲，不对劲。”
她绕着沈谦回打量。
“让我想想，岭南沈家，千机通天。二师兄，您老人家这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沈谦回状似乖巧地甜甜一笑，手指捏出一条缝：“一点点。”
谢兆心头一跳：“说。”
“就是听说，两族领导层为了促进青云学堂发展，打算派些有分量的弟子过去做表率。”
“比如说……”
“各宗各族精英或有身份的弟子，像什么少君，什么亲传之类的啦。”
谢兆：“……”
“而且，毕竟是个学堂，弟子修为仅限化神之下。我一盘算，觉得小师妹你有一定风险。”
沈谦回的话向来得往严重的听。他们当情报贩子的就这样，说话不说满。
但既然能到过来试探她态度的情况，估计是有很大风险了。
“你说我现在突发恶疾还来得及吗？”
沈谦回面带怜悯地拍了拍她肩膀：“友情提示，师尊是名药修，师妹最好能搞出个让师尊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来。”
谢兆：“……”
*
不愧是沈谦回亲自盖章，下午，谢兆便收到了师尊传信，让她过去一趟。
来到峰主台，谢兆一步一蹉跎，走了半天，蠕动距离不足一尺，差点没给峰主台的地面蹭成重伤。
“小师姐，您来啦！峰主正在里面呢！”童子注意到她，热情招呼。
谢兆哈哈一声摆了摆手。
终于磨磨蹭蹭到了门前，谢兆努力思考着措辞，推门的手迟迟没有使劲。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没等谢兆下定决心，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药峰峰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让她进屋。
室内药香绵绵，往日谢兆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味道，今日却坐立不安。
“是这样的……”抿了一口茶，峰主拖长声线开始前奏。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吗？
“兆兆啊，你也听说最近那个青云学堂了吧。”
谢兆暂且装傻：“一点点，没太关注。”
“不了解啊，没关系，我和你说说。简单来说，这个青云学堂就是人族妖族共同学习。目前呢，为了促进和谐，各宗各族都要派一些弟子过去。”
“经过我们的慎重考虑，药峰决定派你过去。”
谢兆面色艰难：“师尊，我才筑基……”
“没事，可低不能高，你几个师兄师姐们都化神了，算来算去，只有你最合适。”
“我还是四灵根，会不会给宗门丢脸？”
“没事，这不重要。”
“可是师尊，我比较腼腆怕生，不太能和那么多人相处。”
峰主明显顿了一下，还是道：“……没事，到时候交际的事都交给别人。”
“师尊，我──”
“算了，好徒儿，”峰主终于卸下正经表情，“为师和你直说吧，青云学堂没什么人去，两族领导层一合计，决定派些有说服力的弟子族人过去做示范。
目前接到的消息，妖族有好几位少君都已经出发了。现在人族都在盯着我们几个大宗门，在看我们态度。
咱们云衡山多少得起些表率作用。”
“……所以？”
“所以，宗主决定，让每峰各出两位亲传，峰主门下若有适修为的，也要至少出一位。”
谢兆默了默：“师尊，虽然如此，但我个人认为，让峰主必出一位这一点，有待重新商议啊。
而且这简直就是要拆散我们美好的师徒情啊！”
“是啊是啊。”峰主狂点头。
“那我就不去了？”
“那不行。”峰主咳了咳，“你也知道啦，你家师尊我也就炼炼药可以，其他方面还有待加强……”
谢兆懂了。
打不过，反抗不了，所以还是得卖徒弟。
“为师给你备好了出行物件，里面都是为师为你准备好的一些所需。
你呢，别太有压力，咱们就是去凑个数的。
有事呢，也别怕，就往你剑峰刀峰的师兄师姐背后躲，咱药峰搞辅助的，不兴这个。”
“……”
**
“怎么样？”刚回到住处，沈谦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师兄，你的好师妹即将要离你远去。”
沈谦回拍了拍她肩膀：“其实也不好……我的意思是，师妹，走好。”
谢兆：“……”
她暴露真目的：“你就没什么要给我的？”
沈谦回嘿嘿一笑，掏出好几个储物袋：“拿着吧，小财迷。”
“怎么有三个？”
“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他们两个还在药阁当苦工，忙得昏天黑地呢，我特意差人过去要的。”
“……二师兄，太谢谢你了。”
云衡山到药阁来回最快需一日，能现在把储物袋送到她手上，原来比她先认命的是二师兄啊。
**
晚间，谢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是纠结悲伤。
──是热的。
梦中的她仿佛置身火炉，铺天盖地的热意涌来，无处可逃。
黏腻腻的汗水从她额头颈间冒出，谢兆下意识开始踢被子，刚凉快一会，好像有什么人又给她盖上被子，温度再次攀升。
终于──
谢兆被热醒了。
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正在贴心地给她掖被角，掖完嘚啵嘚啵又窝回她胸口，毛绒绒的大尾巴还缠到她脖子上。
刚窝好，似乎终于注意到谢兆醒来，那东西看向谢兆，眨巴着大眼睛，咧嘴开始笑。
谢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