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澈倚在吧台上,手支着头,脸上神情晦暗,他的另一只手虚握着酒杯,眼神注视着杯底。
姚菁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许千渝感到气氛很尴尬,把iPad夹在怀里,抱着抱枕打算溜走。
“站住。”谈澈开口,“过来聊聊。”
许千渝眼神四处乱飘:“聊什么?”
谈澈瞳孔沉沉,“一个小姑娘,说话那么难听?”
“我瞎说的,而且没说你。”许千渝打定主意死不承认。
“30岁的男人?不是个好的男朋友?”
谈澈声音咄咄逼人,桃花眼角下压,“祸水?不放心?”
“你误会了,真没说你,我们聊的是电视剧《春色恋人》。”
许千渝没见过谈澈有压迫感的样子,她舔了舔唇角,“真没说你,身为大明星粉丝那么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可能有人不崇拜你?”
谈澈嘴角一扯,“你朋友有一点说你的很对。”
“什么?”
“怂货。”
许千渝瞧他,水晶杯在他掌心缓缓转动,他仰头饮尽,拉出一条性感的脖颈曲线。
说他是祸水还不承认?
“千渝!千渝!过来唱歌!”听到朋友在叫她,许千渝如释重负,“谈老师,我过去一会儿。”
谈澈视线淡淡瞥过许千渝的脸:“嗯。”这一眼竟有些幽怨的意味。
许千渝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跑到乐队那边,方澄她们在起哄:“来一首,唱一首。”
宋栩:“许千渝,到你了,唱一首。”
许千渝原本不打算唱歌的,现在不得不唱一首,她身着学院风套裙,百褶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优雅地走上了舞台。
乐队成员们向她点头示意,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正是许嵩的《素颜》。
前奏响起,许千渝深吸一口气,“如果再看你一眼,是否还会有感觉……” 歌声从她口中传出,声线清澈。
台下的人如痴如醉,方澄和姚菁双手高抬,随着歌曲的韵律摆动。
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乌黑的微卷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眉眼灵动,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谈澈微阖着眼睛,他坐在吧台阴影里,指节捏着威士忌杯口。
似乎那边的热闹跟他无关,吧台的另一边,裴星野整理了下外套,手里捧了一大束粉色郁金香。
身边的人调侃:“什么时候买的花?”
“刚跑出去买的。”裴星野声音还有点喘,“她唱歌你录了吗?”
“录了,我说野哥,你这么帅,追个女孩,还用这么费劲?”
裴星野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许千渝一曲结束,酒吧里响起一阵掌声。
裴星野拿着一束粉色郁金香刚好递到她面前。
他眼里缀着光:“千渝,本来这束花是恭贺你乔迁之喜的,现在送你,时机更好。你唱歌很好听。”
大束郁金香被她捧在怀里,显得人更娇美,脸颊淡粉,眼波流转。
姚菁簇拥在许千渝身边,“她唱歌当然好听,不看看她是谁的妹妹?”
裴星野不明所以:“谁的?”
许千渝快速用眼神暗示了姚菁。
姚菁吐了下舌头:“不告诉你。”
方澄大喊:“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许千渝羞涩地摇摇头,她视线略过吧台,那里没了谈澈的身影,她看着手里的花怔怔出神,把花放在一边,手里抱着抱枕,她揪住抱枕的耳朵:“小气鬼。”
裴星野把许千渝送到小区门口:“姚菁就拜触感托你了,谢谢。”
“我应该做的,那回见。”
许千渝捧着花,夹着抱枕往单元门走,月明星稀,一路无人。
许千渝一只手找钥匙,一只手臂环着抱枕跟花,有些费力,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距离她不远。
她望过去,两人之间只有几米的距离。
谈澈穿着黑色风衣,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眼神冷冷的落在她身上。
“谈老师,你……”
谈澈慢慢走到光影下,他那双漂亮会说话的桃花眼,蕴含着浓重的情绪。
“你怎么没戴口罩?”许千渝有些着急,虽然是晚上,谈澈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太危险了。
许千渝走到他面前,被谈澈用手箍住手腕。他的力道不小,手腕传来闷闷的痛感,“啊?你干嘛?”
她手里的花束脱力掉在地上,一束好好的花散落、凋零。
许千渝的脑子是懵的,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花,“你干什么?”
谈澈双手用力,把人拉到胸前,身体距离瞬间拉近,迫使许千渝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许千渝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他眼睑极薄,眼神有些潮。
“你喝多了?”
谈澈的瞳孔像黑色的漩涡,深不见底,“裴星野送你回来的?”
许千渝回忆,自从两人相识,加上对谈澈的所有报道,从未有过他发火的记忆。他是温润的,像泰山一样稳稳操控着一切。
“你到底怎么了?喝了多少酒?”许千渝拧着眉,“裴星野不只送了我一个人,还送了姚菁。”
谈澈淡淡陈述:“他只送了你一个人花。”
“那种场合,我能不收他的花吗?太驳人家面子了,还是在他自家的酒吧。”
许千渝收花时没想太多,在轻松欢快的气氛里,她不可能破坏氛围,更不可能让裴星野难堪。
谈澈指腹扣住她腕骨轻旋,她踉跄着撞进怀里。
许千渝握拳抵在他胸肌上推搡,被他往前带得更近。
许千渝的鼻尖蹭过他光洁下颌,“你放开。”
谈澈一动不动,收紧了她的腰,眼神阴凉:“他是不是在追你?”
“没有吧。今天我说的话是顺嘴胡说的,跟闺蜜瞎聊,你别想太多。”
“少耍酒疯。”许千渝推开他,从包里翻出一个口罩递过去:“你先戴上。”
谈澈面色冷凝,不接也不动。
许千渝上前一步,看着他雾气弥漫的眼睛,拉开口罩带子,踮脚想给他戴上。
谈澈退后一步躲开,面部绷紧。
许千渝再上前一步,手指刚碰到他的脸颊,谈澈向后躲闪并捏住她的手腕:“我不需要。”
他神情冷淡,嘴角绷着,透着淡淡的不可接近的气质。
“随便你吧。小周在附近吗?你回去注意安全,我回家了。”许千渝挣了挣,谈澈仍拉着她的手腕。
“你到底要做什么?”
谈澈眼神幽暗:“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织,谈澈的眼神冷漠,又有些疯狂的炽热。
懒得跟酒鬼打哑谜,许千渝用力挣脱,快速进入单元门。
她回家开门锁时手打滑,钥匙掉在地上,折腾了一会儿才进门。直到周围只剩她一人,她后背靠着门,脱力似的坐在地上。
抱枕滚落,她用力拍打两下:“有病!酒鬼!讨厌死了!”
许千渝起身,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走到杂物间拿出垃圾袋与扫地工具,又来到单元门口。
月亮高悬,星星稀疏。
许千渝定睛一看,地上干干净净,只剩三两个郁金香花瓣,有人清理过了?
几片散落的花瓣旁赫然有几滴鲜血,颜色鲜红,其中一滴正落在粉色花瓣上。
许千渝心头一紧,这些花茎被剪得十分锋利,不小心扎到肯定会流血。
她心脏狂跳,脚步凌乱地在单元门口找寻,往远处走,在一棵大树旁见到谈澈的身影。
谈澈肩胛骨抵着粗糙的树皮,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蹭着打火机,嘴角叼着没点燃的烟。
暮色下,他像幅失焦的黑白照,透着股慵懒的颓。
许千渝一口气跑到他面前:“这么晚了,你还没走?”
谈澈沉默的目光锁住她的脸:“你怎么回来了?”
许千渝想拉他的手,被躲开。谈澈把手背到身后。
她气恼地转到他身后,防止他躲闪,环住他的腰,拉起他的手:“别动,我看看。”
许千渝看到谈澈手指上有两处破口,还残留着血迹,她的心尖刺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身体娇软地贴过来,谈澈喉咙发紧:“没什么,我回去了。”
“回什么回,跟我进去。”许千渝拉着他,强势地往家里走。这次,谈澈顺从了许多,一步步跟着她。
到了门口,谈澈脚步一停,手按在门框上:“你确定让我进去?”
“怎么,你是洪水猛兽,会吃人?快进来,哪那么多废话。”
谈澈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眉梢扬起:“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手指滑过许千渝的眼尾,翻滚的情愫无法抑制,“我也有控制不好自己的时候。”
许千渝心中软了一下,沉着脸,把人拉进门:“去沙发坐。” 她转身去找药箱。
谈澈打量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窗台上摆着十几盆多肉,茶几上放着一束鲜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温馨的环境与味道能抚平躁动。
许千渝拿着药箱坐在他身边,拉过谈澈的手,手指上两个伤口,手指经常触碰东西,不好好处理容易感染。
她把药箱搁在膝头打开,碘伏棉签的棉头在谈澈指腹的伤口上碾开。
他指节下意识蜷了下,被她用掌心按住。
“别躲,伤口沾到水就麻烦了。”
谈澈眉心拧着:“这么小的伤口没关系。”
许千渝用棉签轻触他的伤口,谈澈呼吸一停。
“还说不疼?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扎伤?别忘了你是演员,身体发肤全是本钱,知道吗?”
谈澈视线瞥在她身上。
浅粉色叮当猫创可贴在她指尖展开,她捏着边缘,慢腾腾地贴在谈澈的手上。
他半阖着眼,垂落的黑发掠过眉梢,被窗外漏进的冷风吹动。
他身上的酒气时有时无。许千渝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粉粉嫩嫩的马克杯,谈澈垂眸看着,没有动作。
“你喝了,解解酒。”
“我……有点饿了。”
“你晚上没吃饭?”许千渝回忆,整晚都没见谈澈进食。
“中午也没吃。”
“你怎么连续两顿不吃饭?饿出毛病怎么办?”
谈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简直像换了个人。
许千渝来到厨房犯了难,她刚搬来,没买什么食材:“简单的阳春面,行不行?”
“可以。”
很快,许千渝把面条端到餐桌上:“你过来吃。”
黑色风衣被谈澈甩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
碗里的阳春面腾着热气,葱花浮在上面,他用竹筷挑起面条。
他咽下第一口汤,他动作慢条斯理,一碗面条吃出了高级感。
许千渝视线直直地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这么文雅有礼的人,仿佛今晚的事从未发生。
许千渝打了个哈欠。
“困了?”谈澈淡淡看她。
“嗯。”
“去睡吧,吃完我自己走,三小时后赶飞机。”
“你这么晚不睡,还要赶飞机?你是铁打的吗?”不吃饭、不睡觉,谈澈工作如此忙碌,身体还能扛住?若她也这样折腾,作息不规律,脸早就没法看了。
“你在工作还是在玩命?”许千渝脑子一热:“今晚你别走了。”
谈澈眼神僵了下,拿筷子的手顿住:“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还问?”
“你留我过夜?”
“留酒鬼三小时,怎么算过夜。”
谈澈眼神若有所思,眸光微动:“换成裴星野,你也留他?”
又是裴星野!许千渝翻了个白眼:“你有完没完,我不留,留他个鬼哦。”
“只留你,行了吧。”她音量升高,耐心耗尽。
谈澈嘴角扬起淡淡弧度,眉宇间的紧绷缓解许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