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没?隔壁丛林大队的包翠花带着人去了方主任家了!”
“咋拉?方主任干啥了?不是说她和徐建华去解决他家老二的事情去了嘛?”
“听说是她家的老五桂莲闯祸了!哎呀,别说了,赶紧的,去了就知道了!”
村里人你传我,我传她,一听说有热闹可看,跑得比谁都快。不过十来分钟,老徐家的泥巴墙院里院外,站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要知道村里的农民都穷得很,整个方湾大队,年初才刚拉上电线通了电用上了电灯,至于电视,那是没有的。
身材健壮的短发女人正是包翠花,她一把抓着徐桂莲的头发,一手猛地对着脸左右开弓扇了十来下,瞬间徐桂莲那青春俏丽的脸蛋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猪头脸。
“你个不要脸的贱丫头!明知道郭怀宁都要和我们家兰兰结婚了,明知道郭怀宁是学校的老师,还不要脸的天天缠着他。你就这么缺男人啊?还敢跑到兰兰面前去胡说八道,说郭怀宁不喜欢她,结婚不会幸福。敢情和你在一起了就幸福是吧啊?”
熊兰兰的妈妈包荷花边打边骂,“要是早两年,老娘就送你去公社挨批/斗了!不要脸的丫头!也不知道你爸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呜呜呜……放手!你个死猪婆,我和郭老师是真心相爱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熊兰兰小学还没读完,配不上郭老师,只是我,才是和郭老师相配的人……”
包荷花气极了,扬起巴掌还要扇徐桂莲,被徐桂兰一把抱住了胳膊,“婶婶,别打了!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当她放屁,不要和她计较了。”
“就是啊,包荷花,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桂莲的年纪小,可那郭老师总又二十来岁了,要是那郭老师是个正派人,桂莲这丫头也不会觉着她最配,还跑去找你家熊兰兰吧?”
方爱红邻居徐红军的媳妇郑金花和方爱红家关系好,出言相帮道。
“就是啊,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方有意的。”
“是啊,不能只找桂莲这丫头打,那男的也该打嘛!总不能欺负人桂莲是个丫头。不是欺软怕硬嘛。”
徐家大伯徐建军拖着一条瘸腿出现,他不但是老革命,十几岁就跟着部队走了,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退伍回家后,在公社当着民兵联防队长,在整个胜利公社都是有名的。
他在人群后头把事情听了个大概,知道这事儿是自家侄女做错了,心里暗自埋怨弟弟弟媳将孩子都给养坏。当如今弟弟弟媳不在家里,他这个大伯撞上了,还是得出面。
“事儿是徐桂莲做错了,大妹子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徐建军看了眼不争气的侄女一眼,好声气地和包荷花说。
包荷花丢开徐桂莲,踹了一脚,看她跌在堂屋的石门槛上发出痛呼,才觉得稍微解了一点恨。
徐桂莲松开包荷花得胳膊,赶紧去扶人。“大伯,桂莲得脑袋开了!”
徐建军指着堂屋,“带她进屋里去,撒把香灰包起来!要是止不住血,就喊老大和老三送她去卫生院。”
徐桂兰终究担心妹妹,忙扶着徐桂莲进了屋。
徐建军又和包荷花道,“大姐,现在桂莲的头被你打破了,她也受到教训了。还是那句话,再打下去,你有理也变成了没得理了。”徐建军觉得徐桂莲都没打成这样了,后头应该不会再和那姓郭的搅合在一起了。
包荷花双手叉腰大声道,“徐队长,你不要觉得徐桂莲这个不要脸的丫头头破了就行了。你们是不知道啊,她不是一次跑到我们兰兰面前说三道四,最后逼得我们家兰兰跳水寻死。要不是我们村里人发现了,兰兰现在就没命了!你们说,逼兰兰寻死不是她徐桂莲的错,是谁的错?姓郭的不是好东西,起码没有逼我们兰兰去死!”
村里人,包括徐建军听了这事,也觉得徐桂莲这头被打破了一点也不冤。
“现在我就是要你们徐家一个说法!害得我们兰兰差点没命,该怎么赔?再一个,以后不许这臭丫头去找郭怀民了。郭家那边已经和我们家说过了,都是徐桂莲缠着郭怀民献殷勤。等兰兰身体养好了,就让他们结婚。彩礼五百块,还给置办缝纫机和自行车!”
包荷花扫过徐建军和方湾大队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略显得意地说。
村里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觉得熊兰兰家这要求部过分。一向羡慕嫉妒方爱红的曹寡妇不怀好意地说,“只怕徐家的桂莲还会去闹,你们家这婚还有得磨呢。”
徐建军冷冷地瞪了曹寡妇一眼,看她躲进人群后,这才同包荷花说:“我代建华夫妻俩答应了!以后桂莲不会再和郭怀民有往来,要是她敢去找姓郭的,建华不管,我这个大伯亲自动手,打断她的腿!至于赔偿,你说多少合适?”
包荷花才要说赔偿,就看见头被包着的徐桂莲冲了出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着了一把剪刀,她瞪着徐建军和包荷花道,“我是个人!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喜欢郭怀民,郭怀民也喜欢我,我不相信他会和熊兰兰结婚,他和我说过的,等我毕业了,就和我结婚!你们阻止我,就是逼我去死!”
徐桂莲拿着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嘶吼,“你们逼我和他分开,我就死给你们看!”
徐建军的脸都黑了,他指着徐桂莲,手指颤抖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包荷花也有点慌,她看向和她一起来得妯娌黄盼弟,儿子熊明亮,没了主意。
“桂莲,你干什么?赶紧把剪刀放下!”徐桂兰看见徐桂莲脖子都被剪刀尖刺开了,吓得大声喊道。
村里人也都惊呆了,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为了个男人拿着刀相逼的,可真是涨见识了。
“方主任这日子也不好过啊,老二是个棒槌,老五脑子里只有个男人。哎呀,还有他家老大、老三和老六,姐妹都这样了,也不见出来。”
“就是啊,老徐家这是咋的了?这段时间尽出事啊!”
“犯小人了?”
……
徐银发躲在房间里,翘着腿看着徐金发走来走去的,翻了个白眼说,“爸妈回来了会处理的,你要是真担心桂莲,那就出去呗。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啥,竟然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徐金发生气地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菊香他们家不松口,我要是也学老五那刀相逼,你说妈会不会妥协?肯定会的!还是老五最奸诈了,要是老五抢先嫁出去了,置办嫁妆还有压箱钱肯定不少。至于男方给的彩礼,以爸妈的为人,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
“合着你是担心老五把家里的钱给花掉了啊!”徐银发鄙夷地看了眼老大,真是没有半点做大哥的样子。
徐金发冷眼看向老三,“我就不相信你不担心你的学费和买工作的钱!”
徐银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对着老大,他还是翘脚道,“爸妈一向疼我,我相信他们不会忘记我的。”心里却是已经思索开了,如今自己快读高三了,以自己的成绩应该过不了预考,那就没有半年就要想工作的事了,自己可不能回家种田。可是听说知青们都开始返乡了,城里的工作不好找,要找门路要花钱。看来,得多和爸妈撒娇了。
至于隔着土墙的另一间三姐妹的房间里,徐桂芝面无表情地看着书,耳朵却是把两个哥哥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抿紧嘴,眼里一片冷漠。
大哥和三哥是个自私鬼,二哥和三姐是个没能耐的假好人,五姐是个眼里只有男人的傻子。兄弟姐妹里头,只有自己会是老徐家最厉害的,爸妈怎么样都得供自己!
对于堂屋院子里闹成一团,徐桂芝只觉得闹心,人家城里人就不会这样吵!乡里人就是没素质!她是绝对不会自己跑出来,像个泼妇一样和人争执对骂的。
方爱红和徐建华夫妻俩才进村,就觉得不太对劲。太阳快下山了,正常这个时间点,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炊烟,晚饭早的人家,现在都端着碗蹲在门前吃上了。但是现在却没几家人的烟囱在冒烟。
等快到家门口,看见自家土墙院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方爱红的脸顿时绿了。
等听到里头传来徐桂莲那阻拦她和郭怀民在一起,就是逼她去死的话,脸色又从绿变黑了。
真是糊涂了,她怎么就把老五这事儿给忘记了?上辈子这一天,除了老大订婚的事情,还有老五这事儿,才耽误了去把老二带回来的。
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和大哥一样,说老五再和郭怀民缠在一起,就打断她的腿,将她关在屋里三个月。等放她出去的时候,郭怀民和熊兰兰都结婚两个月了,熊兰兰肚子里都揣上小娃娃了。
方爱红以为这事儿随着老五长大后成家生子过去了,谁知道她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恨上了自己和老头子。
等到自己和老头子老了,她才将这恨意给说出来,老爹老娘病了不出现,逢年过节露露脸就走,说什么她现在的日子虽然不缺钱,但是过得索然无味,丈夫在外头拈花惹草,儿女也都亲近丈夫。
“如果不是当初你们两个老不死的,非要拆开我和怀民,现在我肯定过得幸福又美满!你们现在想要我亲近你们?做梦去吧!”
方爱红至今还记得上辈子见老五最后一面时她说的话。想到这儿,方爱红跳下自行车,分开人群进了自家院子。
看到拿着剪刀对着脖子相逼的老五,她的眼都红了,冲上前去不顾后果,伸出右手抓住了剪刀,左手对着本就鼻青脸肿的面孔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