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

    滨城的夏天没有那么热,很少出现特别高温的天气。

    白天结束工作,在广场附近随便吃点东西糊口,再搭公交去杨姐那做几个小时兼职。

    有时候会遇到很麻烦的客人,酒喝了两杯,不知道哪门子心情不好,喜欢耍浑没事找事,酒递过去,他就要摸你手,没摸到,气急败坏:“还真把自己当仙女,碰都碰不得,老子还不稀罕。”

    林茯一般不跟这种人理论,她很清楚,在这里惹了麻烦,没人能帮她。真纠缠不休,对她没半点好处。

    到点,林茯换了衣服,从酒吧后门出去。听到身后愈发跟紧的脚步声,摸了下口袋里的美工刀,手机却响起来。

    邵以持竟然给她打电话。

    “人呢?”

    “刚下班。”

    “下哪个班?”

    他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满。

    “酒吧。”

    “你好像忘了,万尼说要请我们吃夜宵,他明天上午回泰国。”

    是有这么个事,只是她没觉得万尼要请的人里面还包括她。

    身后的脚步声没停。

    “没忘,可我现在在天水路,你们在哪?”不等邵以持回答,林茯接着说,“你来接我?还有两分钟就到,我知道了。”

    那边陡然沉默,林茯没挂电话,转过身,停下脚步:“为什么跟着我。”

    “谁跟着你,要不要脸?”

    “那你先走,我等人。”

    “等谁啊,男朋友?”男人朝她靠近,眼神轻浮,上下打量着,“有对象还让你在酒吧打工?恐怕也不怎么行吧。”

    林茯捏着手机:“等警察。”

    某辆熟悉的车比警车晚到几分钟,停在她面前,见她没事,不动声色问道:“我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打算怎么办?”

    “跑,喊救命。”

    “你是应该学点格斗。”

    “我有在偷学。”

    见她说得理直气壮,邵以持态度散漫调侃了句:“原来真有眼睛看看就能学会的天才。”

    林茯心里哼了声,上车拉好安全带,不否认他的“天才”论,问道:“万尼不是说要留下当教练吗,怎么又要走。”

    “我这人满了。”

    “哦。”

    上了车,身体一放松,困意就袭来。

    胸口隐隐不舒服,有轻微的刺痛感,没几秒,气顺过来又没什么异常。

    林茯没当回事,大抵是最近没睡好觉的缘故,所以才会时不时胸闷气短。

    邵以持余光瞥到她脸色发白,带着倦意,短促地皱了下眉:“夜宵还能吃?”

    她打了个呵欠:“想回宿舍睡觉。”

    “被吓到了?”

    “有点。”

    邵以持没再说话。

    几分钟的车程,林茯没坚持住,眼睛一阖,头抵着车窗睡了过去。

    她睡觉很沉,到了点睡过去,没有特殊情况,往往就是天亮再醒的事。

    车停在校门口,邵以持等了半小时,见她还越睡越香,整个人在副驾驶上缩起来,没有半点要醒的样子。

    叫了声名字,没叫醒,邵以持真想把她掐醒,手不听使唤,把夹克外套给盖了过去。

    他越想越不对劲。

    下了车,点了根烟,头也疼,非物理意义上的疼。

    眉骨的疤还没消,刘海戳到,会痒,以前没在意过,今天莫名其妙去开了支药膏,医生那语气夸张的,不知道嘘个什么劲:“哎哟,你这脸,千万不能留疤。”

    还特意嘱咐他:“小伙子,以后别打架!”

    抽了支烟,想回车里,没进去,便在外面茫茫然站了半小时,发信息给阿坤让他先陪陪老乡。

    结果大半夜的,看到借给许恒的那辆法拉利从学校驶出来。

    许恒从车上下来,见到他也很诧异:“你在校门口做什么?”

    邵以持其实不太希望对方停下来,他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许恒往车内一瞅,不解:“这什么情况?”

    “下班,送员工回来。”

    “阿坤有这待遇吗?”

    “阿坤会打拳。”

    “这个点她不是在你馆里上班吧。”

    邵以持没了耐心:“问这么多烦不烦?”

    许恒也不给面子,带着点阴阳怪气:“我等着学妹放弃你,你倒好说着对人没兴趣,这会衣服都盖上了,是不是——

    太暧昧,太俗气?”

    邵以持转身就拉开车门,从林茯身上拽走外套,女孩闭着眼下意识去抓,就像抓半夜快要从身上滑掉的被子,俩人对抗下,林茯被弄醒,迷迷糊糊眨巴着眼睛看他,很纯然也很无辜,邵以持心里顿时就很他妈不是滋味。

    甩了下外套,披上,无名火发到许恒身上:“你大晚上到学校做鬼?”

    许恒呵呵一笑,没理他,冲邵以持身后下车的女孩打招呼:“学妹,晚上好。”

    她声音也哑,懵懵懂懂回了句:“晚上好,学长。”

    车有点高,下车的时候踩空了下,并没有崴到。林茯面对着许恒,愣愣地看着他伸出的手,说了声谢谢,没看到背后那只很快缩回去的、稍显尴尬揣回口袋的手。

    邵以持看她招呼不打就要跑掉,提醒道:“明天周二休馆,别白跑一趟。”

    林茯想到什么,回头叫他:“邵以持。”

    “什么?”

    “今天谢谢你。”

    总算跟他“喵”了句好听的,邵以持没作声,也懒得搭理许恒,回到车上,砰得一声带上车门。

    假期宿舍楼空空荡荡,走廊阳台偶尔有叮叮当当的声响。打开门,同样申请留校的冯薇薇正在敷面膜,腿搭在桌子上,哼着小曲,很是惬意。

    “你总算回来。”冯薇薇冲她说,“我都不敢出去打水,走廊黑漆麻乌的老吓人了。”

    林茯放下包:“我现在陪你去打。”

    打完水,锁了门,林茯拿衣服洗澡,宿舍热水器出了问题,放不出热水。

    冯薇薇挺纳闷,进来试了下:“刚还好着呢。”

    在生活各种琐碎的小事上,林茯早就养成了不拖沓的解决办法:“没事,有水用就行。”

    从头到脚冲了个冷水澡,出来的时候连困意都被冲没,整个人异常精神,躺到床上,被子一盖,空调一吹,第二天直接垮掉。

    从床上爬起来,头晕无力,嗓子里像滚着刀片,吞咽有刺痛感,在柜子里翻出感冒药冲泡了一袋。

    药作用得慢,手背上来一针才舒服,上大学前,甭管身体哪里不对劲,到镇上的诊所,找小胡医生挂两天水,恢复得很快。后来才知道这样不好,会产生依赖性。

    食堂窗口开得也少,冯薇薇发消息给她,约晚饭一起。

    夏天没什么胃口,两人要了一份米饭,点了几块钱凉菜。

    “你这鼻子都不通,今晚还要去?”

    “要去的,过段时间酒吧升级改造,先把能挣的挣了。”

    冯薇薇托着腮:“我能去玩吗?等你下班,跟你一起回来。”

    “没什么好玩的,还特别吵,你不要去。”

    “单词背得我脑壳疼,就想放松放松。”

    “找你男朋友,陪你去码头逛逛,或者看个日出。”

    “他回家了,开学才回来。”冯薇薇越说越好奇,“而且你不是在嘛,能有什么事。”

    林茯脸色黯了下:“我也没什么用。”

    舍友很失落,开始不说话。

    林茯犹豫了会:“就这一次,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接陌生人递过来的饮料,不可以喝酒,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冯薇薇眼睛一亮:“好!”

    今晚人不算多,音乐都有点空。

    杨姐说再不升级改造,整点新花样,这里都留不住人。

    冯薇薇坐在吧台,林茯跑的最多的地方,闲下来,俩人还聊上几句。

    旁边坐了个大叔,打着电话,敲着桌子,不经意露出腕表,张口就是项目几百万,带着夹生的英语,其实在伦敦有场艳遇,可惜没把握住chance。

    冯薇薇发现了,这是个吹牛逼不打草稿的地方,彼此聊着天,互相看对眼,酒杯就碰到一起。有时候也不吹牛逼,吐诉各自伤心事,出了门,对面宾馆开间房,开启新故事。

    “你天天听这些,会不会烦?”

    噪音太多,其实听不清楚,也不记得。

    林茯擦拭玻璃杯:“还好吧,有时候也挺大开眼界的。”

    有人戴鸭舌帽进来,很想低调,林茯一看,韩肃。

    有段时间没看到他,脸上不知道被谁揍的,还带着伤。

    林茯自然地拦到他面前:“喝点啥?”

    韩肃压了压帽檐:“别问我,持哥没跟我一起来。”

    “我没问他啊。”

    韩肃去了里面的包厢,没过一会,出来,往吧台一坐,瞥了眼旁边的冯薇薇,碎花裙,视线落在她胸口,又收回来,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冯薇薇没理他。

    “我想起来了,你们学校计算机陆栩是你男朋友吧,我认识他。”

    “哦。”

    韩肃恶劣一笑:“他也就那样,要不你跟我吧。”

    冯薇薇没忍住:“神经病。”

    看起来神智不清一样。

    韩肃突然站起来,要拿她手里的果汁,没拿到,林茯插到两人中间,察觉到他今晚戾气很甚:“韩肃,放尊重点。”

    “林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提要求?做个服务员清洁工,不会以为持哥把你当朋友了吧,他们也就施舍你,父母都没有的野种……”

    啪!

    林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声音很响,冯薇薇吓呆了,旁边不少视线看过来。

    “操!”韩肃表情狰狞,一把抓住她手:“你他妈敢打我!信不信我玩死你!”

    手腕被捏得咔咔作响,林茯忍着痛,挑衅道:“就这点力气?不会怕我明天去馆里跟邵以持告状吧,你是他好兄弟,我什么都不是,你怕什么?”

    韩肃猛地一用力,差点把女孩手腕折断。

    冯薇薇拿出手机:“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她报警没事,但他才被他老子揍了好几顿放出来。韩肃气得直咬牙,松了手,出去前还发泄地砸了个酒杯。

    杨姐跑过来,关心道:“你怎么跟他吵起来了?”

    “他耍流氓。”

    “手没事吧?”

    林茯看了眼红肿的手腕:“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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