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温栖的神情丝毫不在意。
魏青宣单手撑在她头顶的柜面。
“一个称呼而已?”
“嗯,”温栖点头,“你想听吗?”
温栖迎上前,顿时距离被拉得能看清魏青宣眼里倒映的自己。
薄荷海盐的气息淡淡地萦绕在温栖的周围,在喉间酿出微醺的错觉。
魏青宣的衣服永远一丝不苟、板板正正,此刻却被她刚才的挣扎扯歪了些许,台球厅昏暗的光泛过他薄红的耳尖,竟然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旖旎。
她盯着他的脸,望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以及微抿的薄唇。
清冷淡漠的面容溢出锋利的情绪,总会勾着她不自觉地探寻下去。
她想,魏青宣的脸,才是真的会骗人。
猛然意识到距离太近了,魏青宣忙不迭后退。
看着他这惊动的模样,温栖眼里浮现出笑意,问:“不想听?”
魏青宣深呼吸:“温栖。”
说话间,他的视线紧盯温栖的唇,微微泛红,小巧精致,带着自然的肉感,仿佛轻轻一碰就能陷进去。
半晌过后,他终于舍得抬眼睫:“你别玩我。”
他很认真地说,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
“谁玩你了。”
她就是觉得魏青宣清冷孤高的脸上浮现决堤的情绪,格外吸引人。
温栖咳了声,“我就随口一说。”
意识到魏青宣这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温栖难得不敢去看魏青宣的眼睛,转过身往里走。
从小就这样,温栖对他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好像笃定他不会乱想,所以各种打趣的话可以直白地脱口而出。
又或者是在时刻警告他不可以喜欢上她,才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他是否松动。
魏青宣敛眸沉思,默默跟在后面。
还好他藏得很好。
走了几步后,出现分岔路口,温栖不认识路,只得停下回头看他。
“你带路。”
两人朝右拐,大约走了十几米,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起轻微的风响。
温栖立在门口,目光顺着延展的蓝色地胶望去。台球厅远比想象中开阔,白炽灯错落垂坠,二十余张墨绿色的球桌整齐排列着。
不远处站着一排年轻人,粗略扫过有十几人,男女皆有,形象靓丽且都是时髦的打扮,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最前方带鸭舌帽的男人握着球杆轻点地面,帽檐下的侧脸被阴影笼罩,此刻正背对着温栖和魏青宣在和那堆人说话。
“我告诉你们,我离开的这几个月,你们都得注意……”
“林叔。”身边的魏青宣突然开口喊道。
最前方的男人闻声转身,看清是魏青宣之后踏步而来。
瞧见他身边的温栖,林森诧异一瞬,也没多问,只拍着他的肩膀。
“青宣,高考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冲击状元啊,如果我能赶回来的话,说不定能喝上你的状元酒。”
魏青宣没具体说,只笑:“林叔,真有那天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对了,你外婆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这最近走不开,明天又要飞去国外,怕是没办法去看望一下她了。”林森语气带着遗憾。
他和魏青宣家的长辈关系不错,基本上每年都会互相走动,但今年他离婚,女儿跟着老婆去了国外,昨天又打电话来说他女儿生病了要做手术。
他只能抛下这边的事情先去看望女儿。
本来这台球厅就是魏青宣妈妈留给他的资产之一,林森之前代为管理,这遇上事情,又恰逢魏青宣已经高考结束成年了,林森正好把这台球厅交给他,自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看女儿。
他带着魏青宣和温栖往里走:“看,林叔这几年可还是小有成就。”
魏青宣感激一笑:“林叔辛苦了。”
瞧着和几年前相比,更加沉默无言的魏青宣,林森短暂陷入回忆又及时抽离,只是叹息:“不辛苦。”
“青宣,你先从台球厅上手,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不少,可你才毕业,虽然我带着你历练过一段时间,但你千万不能心急。先把台球厅管理好了,等积累了经验,再去接手其他的。”
话音一顿,林森看向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的温栖。许是感受到视线,温栖也抬头对他笑,想着魏青宣刚才的称呼,跟着喊了一声:“林叔好。”
是个很大方的女生,林森笑着点头:“你好。”
温栖、魏青宣和林森一起走到那几人面前。
林森适时开口:“青宣之前来过这里好多次了,你们也认识,我就长话短说,因为家里的原因,我要先离开枳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台球厅就由青宣来管理,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
他相信魏青宣可以处理得好,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心思沉稳,脑子又灵活,不过他也就离开两个月,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思及此,他也算安心一些。
“林叔,那这个女生是……”队伍里一个带着银色耳钉的男生率先问道,“新来的?”
刚刚温栖在门口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肩颈线条流畅,粉色的紧身短T露出一截纤细的腰线,盈盈一握。
水洗牛仔长裤侧边缀着银色链条,随着她一步一动,扎起的高马尾又露出她的几缕粉色挑染,垂下的发丝轻悠悠地晃荡在细腻的脸颊旁。
刚才他就听见身边的韩子嘀咕了一句:“这也太靓了。”
林森看向温栖,笑问:“你是和青宣一起来玩的吗,那我给你们开个台。”
温栖摇头:“我是来找工作的,想问问你们这里还缺人吗?”
魏青宣侧过头,她是来找工作的?
那刚才在蓝彦那,她要问的就是这个?
如果不答应,她是不是又要去蓝彦那里问?
很快,魏青宣利落回答:“缺。”
把一切人员都安排好才安心离开的林森一顿,不过也顺着魏青宣的话说:“我们招人的,只是看看你想去什么岗位,你球打得怎么样?”
温栖抿唇,在城东的时候她倒是经常和向卫时那帮人去几次台球厅,只是不知道林森的标准是什么。
“我打得一般。”她回答。
林森有些为难,这样的话他得好好思考一番。
毕竟是魏青宣带着来的人,而且他刚才都开口应下了,林森就算现创都要给她创出一个岗位来。
“那就……”
“那就收银好了,”魏青宣对林森说,“原本的人不用动,把温栖排进去就好。”
温栖一听就知道自己工作的事情有着落了,果然还是得跟着魏青宣出来。她转向大家,爽朗打着招呼:“你们好,我叫温栖,以后就多多关照了。”
因为找到了工作,温栖的一大心事也算解开了,回去的路上都在哼着歌,不过歌声完全被机车的喧鸣声掩盖。
今天台球厅关门早,大家和林森出去吃了顿饭,算是饯行,除了林森以外都是年轻人,大家都玩起来也不分什么远近亲疏。
温栖跟着喝了几杯酒就已经打入了他们内部。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温栖单脚蹦到门口等魏青宣开门。
“脚怎么了?”
“刚才跳舞的时候,不知道谁踩了我一脚。”踩得还挺重,她现在整个脚背都隐隐作痛。
一整个晚上,温栖像只繁忙的花蝴蝶,走到哪儿都招人待见,原本去的时候她是坐在魏青宣旁边的,结果除了刚开始那一会儿,以及结束的时候,魏青宣就没得到她多余的眼神。
温栖和那些人玩得很开心,他敛着气,掩住一闪而过的醋意。
“喂,你怎么都不问我一下,问我有没有事啊?”温栖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性子,要是以后能追到女朋友,那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彗星要撞地球了。”
魏青宣依旧不说话,快速打开门,径直朝某个房间走去,脚步很快甚至带着小跑。
那速度深怕和她多待一秒似的。温栖又没忍住吐槽一句,还好自己的房间离大门不远。
她缓慢地朝房间移动,只是没走几步,整个人突然被横抱起来。
她心重重沉了下,发现钻入鼻尖的是熟悉的味道,温栖松口气仰头,是魏青宣流畅的下颌线,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若隐若现。
有点性感。
原本要骂人的话在这“美景”下被她很没骨气地咽了回去,心里暗忖自己的颜狗行为。
没忍住又看了眼,温栖吞了下唾沫,移开视线。
“你怎么又回来了?刚才不是很着急远离我吗?”
“拿药。”
魏青宣把温栖放到沙发上,转过身去开灯。
甚至温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魏青宣就一点没有犹豫地把温栖的鞋脱了。
她的脚背泛起红晕,隐隐可见浮肿,魏青宣狠狠蹙眉。
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她的脚踝,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脚背。
热气顺着裸露的皮肤往上攀岩,温栖动了动腿:“喂,你还要看多久?”
入迷一时,魏青宣恍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匆忙间拿的药不对。
“药拿错了,我重新去拿。”
房间里很安静,温栖来了困意,却还撑着不睡。从兜里摸出手机,她打开了软件,翻出女神的配音新作慢慢听着。
女CV“彰也”以细腻的表演和丰富的情感表现力出名,简直是温栖最好的学习对象,是以彰也每次的剧她都会订阅。
今天刚好新出了一集,男CV的声音和彰也很搭,两人的声音一出现,温栖神清气爽。
魏青宣回到房间的时候,空调发出细微嗡鸣,温栖半阖着眼睫躺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绒面,手机就搁在抱枕上。
他蹲下身子,重新捞起温栖的脚,取适量的药膏轻轻涂在她的脚背上,缓慢地揉着。
视线往下,她脚趾的指甲油是他上次带来的那瓶,只是依然涂得很不自然,甚至不少都涂出去了,她也没管。温栖爱美,可向来对这些没耐心,更没办法去美甲店待上几个小时。
但她的脚很美,圆润饱满,肌肤细腻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在薄皮下蜿蜒,吞咽声在寂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他不禁把手抬高了一些。
“你的心跳乱了。”
听见这句话,魏青宣的心跟着狠狠一跳,几乎快要冲跃而出。
而后才发觉是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广播剧里的男声低沉的轻笑在静谧的客厅里荡开涟漪。
他抬眸去瞧温栖。
温栖恰巧睁眼,正对上魏青宣骤然发烫的目光,他原本专注揉脚的动作停了下来。
霎时,魏青宣没藏好那点小心思。对视间的暗流比一切挑.逗来得直白,他的唇抿直,眼神放空,只是握着温栖脚的手不断收紧。
有点想吻上去。
“好了,”温栖试图抽回脚,“今天谢谢你。”
第一下没抽动,温栖拧眉,声音沉了下来喊他:“我说,谢谢你。”
手心突然落空,魏青宣又看向摆在一旁的指甲油,再次提醒:“我可以帮你涂……”
“帮什么?”
两声音一前一后响起,与此同时,广播剧的声音突兀地穿进来。
“唔……”
广播剧里突然爆发出绵长的亲吻声,随后是金属的撞击混着剧里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在寂静的空间炸开。
视线落在温栖的侧脸上,魏青宣的呼吸跟着乱了几分。
温栖却眼神一亮,是吻戏。
她的注意力全在彰也的声音上,听着她的每一句对白,情感的带入,几乎全身心地投入分析。
原来齿尖轻咬,还可以处理得这样有魅力!
原来气声还可以这么代入!
温栖没想到今晚有吻戏,对她来说算是意外之喜,也就没注意到一旁的魏青宣。
他的手旁边就是温栖的脚。
只要再一动,就能轻松握住,甚至稍微一用力,就能把温栖扯入他的怀里。
他这样想着想着……
突然温栖听到激动的地方,一把扯过身边的抱枕侧过身,惊呼还没有发出口,脚就已经稳稳落入魏青宣的手里。
她这才发觉魏青宣还没有走。
不过人家才刚帮她擦药,她也不好开口赶人,只委婉问道:“你还不困吗?”
“不困。”魏青宣咬牙说道。
隐秘紧绷,他现在不太方便起身。
“哦!”温栖不再关注他,继续分析着彰也对这一段的处理,两人在吵架,彰也的情绪几乎到了顶峰爆发,温栖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
魏青宣随手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披肩盖在身上。
“别躲……”
缱绻湿润的亲吻音后面荡出令人耳热的回响。
温栖逐渐意识到,今晚好像不止有吻戏。
她下意识地去看魏青宣。
却发现他面色稍微带红,估计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些。
听两声就这样了?至于吗?
温栖刚泛起的涟漪又压下,好心安慰他:“这种都正常,剧而已,正常的。”
魏青宣不着痕迹地往下掠过一眼,如果温栖知道了,绝对说不出正常的这三个字。
两人僵坐着,温栖都不知道是该让魏青宣出去,还是继续安慰他,毕竟他的呼吸都在逐渐粗重。
而在温栖的注视下,魏青宣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走出去。
温栖探身想去拿抱枕上的手机将剧关掉,可这个抱枕离魏青宣很近,她凑近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馨香席卷魏青宣,他几乎呼吸停滞。
于是温栖的动作渐渐慢下,忽然发现他耳后的青筋正随着广播剧里逐渐加快的呼吸节奏,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她没忍住碰了一下魏青宣的耳后。
一瞬间红晕攀岩到耳尖。
温栖被烫得指尖发抖。
“魏青宣,你身上很烫,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这个……”
她话还没说话,魏青宣倏然起身,一句话不说地快速离开,留下的只有匆匆背影。
见此,魏青宣不对劲儿的痕迹终于暴露,温栖眼睫微眯。
浴室内,温栖的披肩落到了魏青宣的手里。
他摩挲着真丝披肩,指尖顺着褶皱游走的痕迹,无意识地画下那赤足的曲线。
如此反复,蝉鸣不止,温度渐渐重叠滚烫。
浴室水汽沾足全身,披肩才终于被放下,似被狂风肆虐过,精致不在,被揉成一团躺在洗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