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主任插嘴道:“那个,我一直有一个疑惑,监控里面显示,漫怡、张瑜、李依你们三个跟着晴天进了厕所,但是你们是空手进去的,按理学校的公共厕所是不配备任何盆和桶,你们三个到底是用了什么作案手法,怎么朝人泼水的?”
田漫怡不肯说话,薛主任只好点名回答了,“李依,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依拿出手机,翻了翻购买记录,对薛主任说:“这种可折叠水盆就像塑料袋一样便携,而且承重力很强,只要把它们夹在腰带上,就看不出什么痕迹。”
薛主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监控显示你们两手空空地进厕所,原来你们是利用这个盛水泼人的。”
李依:“薛主任,我已经坦白了,是不是可以从宽发落?”
薛主任对女孩子还是很宽容的,“这样,你向晴天同学道个歉吧,她要是肯原谅你,就不记过处分了,还有张瑜同学,你也向晴天同学道个歉吧。”
李依和张瑜都选择道歉了事,林晴天还算大度,没有再和她们计较。
众人把目光投向田漫怡,作为整件事的策划者和领导者,田漫怡如果不道歉的话,似乎说不过去。
偏偏田漫怡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她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又没有做错,我为什么要道歉?即使我朝泼你水,又打了你,那又怎么样,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欠收拾、欠揍啊。”
林晴天被激怒了,她想扑过去和田漫怡开干,一旁的何逸希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何逸希:“晴天,你冷静点,这里是办公室,不是打架的好地方。”
林晴天:“你放开我,你看她嚣张那样,我咽不下这口气。”
田漫怡挑衅道:“你打啊,当着薛主任的面打我啊。”
说完田漫怡扬起右手来,准备朝林晴天脸上呼去。
何逸希抓住了田漫怡准备行凶的右手。
林晴天趁机扇了田漫怡一耳光。
田漫怡右手被抓着,但是左手还行动自如,她用左手回扇了林晴天一耳光。
她还准备踹林晴天一脚,还好何逸希拉着林晴天闪躲退开了。
何逸希的身子撞到薛主任锁在的办公桌。
薛主任拍桌怒斥道:“够了!你们都给我消停一点!漫怡!即使你是校长的外甥女,但你也不能在办公室这样无法无天!”
田漫怡目中无人惯了,此时就连薛主任她也不放在眼里,她傲慢地拿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走。
走之前,她对林晴天说:“道歉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想要获得我的道歉,最起码你得有让我看得起的东西。虽然你摘了眼镜、又接了长发,看上去确实变漂亮了不少,但是在我看来,你依旧什么也不是。这样吧,如果你这次的月考成绩可以排在我前面,我就下跪向你道歉,怎么样?不过这对于你这个笨蛋学渣来说,应该难于登天吧!丑小鸭就是丑小鸭,即使侥幸变成了天鹅,也依旧是个没脑子蠢天鹅。”
薛主任叫住了即将离开办公室的田漫怡,他说:“漫怡!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不向林晴天道歉的话,我就记你的大过!”
田漫怡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那就记过好了,不管是记大过还是留校观察,甚至是回家反省一周,我统统都不怕。想要我跟林晴天道歉?她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受不受得起!”
说完,田漫怡大步向前地离开了办公室,王贺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办公室。
何逸希看着田漫怡离去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常听歌词里说“爱能至死不渝”,但是按照田漫怡和林晴天现在的关系,恐怕她对她的恨意会至死不渝。阴阳八卦讲究?对立与统一? ,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反,有爱就有恨,有莫名其妙的喜欢,就有平白无故的讨厌,即使是同一个参考对象,有人看了会产生生理性喜欢,而有些人看了只会觉得生理性厌恶。
他猜想,田漫怡对林晴天应该就是这般生理性厌恶吧。
好兄弟、好姐妹反目成仇、相爱相杀的戏码,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死对头相恨相杀,因恨生爱的戏码,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感兴趣?
反正何逸希挺感兴趣的,他想看看林晴天和田漫怡这对天生的宿敌,日后到底能不能化恨为爱,成为携手并进的好朋友呢?
思索间,林晴天挣脱他的束缚,她愤怒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如果打人只是记大过的话,那我宁可被记大过,也要打田漫怡一顿,出出这口恶气。”
何逸希留意到薛主任已经黑脸了,他认为在严管纪律的薛主任面前,放话说“不计代价也要打架出气”,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他对林晴天说:“我们先回去吧,回去我再跟你说。”
他认得林晴天的书包,他把她的书包拿在手里,然后对薛主任说:“薛主任,我们先走了,今天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晴天是我的朋友,我回去之后会给她做好思想工作,让她安分上学,为接下来的月考做好准备的。”
薛主任认为何逸希是个完全不用操心的孩子,听他这一席话,他倒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薛主任大手一挥,说:“回去吧,你们这些走读生回家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到家,知道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知道了,薛主任,再见,薛主任”。
天空下起不大不小的雨,田漫怡丢下书包,站在雨里,任由雨水冲刷她心里的难过。
幼儿园时,虞文怡对她说:“姐姐,你手上的冰淇淋看起来很好吃耶,我可以吃一口你的冰淇淋吗?”
小学时,虞文怡对她说:“漫怡,刚才还好有你在,谢谢你帮我赶跑了那只可怕的流浪狗。”
初中时,虞文怡对她说:“漫怡,我们今天穿的裙子一模一样耶,情侣装,不对,应该是姐妹装!我叫文怡,你叫漫怡,我们的名字也很像两姐妹,就连挑衣服的眼光都那么一致,没准我们上辈子真的是姐妹哦!”
初中毕业时,虞文怡对她说:“漫怡,你真好,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高一上学期入学第一天,虞文怡对她说:“嘿嘿,漫怡,我们又同班啦,你甩不掉我了,我要一辈子跟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做你最好的朋友。”
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怎么就突然变得针锋相对、两败俱伤了呢?
不久前在厕所里,她和林晴天打得激烈,虞文怡拖着她往后退,她气得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她指着虞文怡的鼻子骂道:“你为什么要拉开我,为什么不帮我一起打她!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虞文怡当时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表情十分受伤。
刚才在办公室,虞文怡很认真地对她说:“漫怡,你跟我说过,如果我想做个好人,就应该做个彻彻底底的好人,而不是站在坏人堆里,做那个良心未泯的坏人。现在,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想做个好人,我不会帮你欺负晴天的,我会把我看到的、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想到这,田漫怡闭上了眼睛,她把泪水关在眼睛里,让雨水代替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如果她是魔鬼的话,那虞文怡就是住在魔鬼心里的天使,
天使拿起匕首,击碎了魔鬼的心脏。
在天使破体出逃的那一刻,那只自以为无坚不摧的魔鬼心里变得空洞洞的,她血肉模糊的身躯轰然倒地,然后碎裂成一块又一块面目全非的尸块。
“漫怡……”王贺站在她面前,陪她一起淋雨。
田漫怡睁开双眼,带着隐忍的哭腔,对王贺说:“同情的话或者安慰的话,我统统不需要。”
王贺闻言,只好把嘴巴闭上。
他比她高大许多,他把她拥在怀里,仿佛这样就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王贺:“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是好是坏,我都爱你。如果你是坏人,我就陪你一起变成坏人,如果你想做个善良的人,我就和你一起做个好人。即使你让我变成魔鬼,那也没关系,我愿意做你身边的魔鬼,陪你一起游戏人间。”
田漫怡听完,再度闭上了眼睛,可这一次,她的眼泪却关不住了,滚烫的泪水混合冰凉的雨水从她脸上滑落,一直蔓延到她心脏的位置,仿佛要把她空洞洞的心重新修补、填满、直到长出新的血肉来。
魔鬼的尸块被另一只即将化魔的人类捡了起来,他用浓烈的爱意抢救她、拯救她,即使自己会因此堕入地狱,他也在所不惜。
何逸希单手插兜,手持雨伞,和林晴天一起俯视楼下淋雨的田漫怡和王贺。
两个爱淋雨的少年少女,站在雨里相拥拯救,而一向不喜淋雨的少男少女手持雨伞,高高在上地看着楼下那对略显狼狈的淋雨人。
虞文怡和张瑜、李依一起站在何逸希和林晴天身后,大概是虞文怡动漫看多了吧,她忽然发现何逸希和林晴天的背影很像一对天使。
清心寡欲、不喜战争的天使为了保护爱人,终于拿起了杀戮的屠刀。
此时他手中的雨伞就像一把沾了血的长刃。
天使居高临下地俯视战败的魔鬼。
何逸希接过林晴天递来的纸巾,擦拭鞋面上的污渍,那动作轻松得就像天使在击杀魔鬼之后,轻轻擦拭魔鬼那一不小心溅到他脚上的血迹。
等田漫怡和王贺离开学校之后,虞文怡和李依才敢下楼回家。
张瑜左等右等,熬走了虞文怡和李依,却始终熬不走林晴天。
何逸希问她:“张瑜,你怎么还不走?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张瑜点点头,她尴尬地看了一眼林晴天,似乎欲言又止。
何逸希:“有什么话是她不能听的吗?”
张瑜:“逸希学长,我想问,林晴天是你女朋友吗?”
林晴天比何逸希还着急,她抢答道:“当然不是啦!”
何逸希也笑笑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张瑜:“那就好!逸希学长,我们的约会就定在月考成绩出来的那个周末吧!我会认真备战这次月考的,要是考出了好成绩,还能跟你在游乐园约会,那简直是双喜临门!”
尴尬的表情从张瑜脸上,转移到了何逸希脸上,他看了一眼林晴天,不知怎么地,他觉得张瑜的发言实在不兴当着林晴天的面说。
林晴天听完张瑜的话,表情冷冷地祝贺道:“恭喜你啊,何逸希,月考结束你就可以和美女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