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起床,钟清舒取了鸡蛋,今天早上不吃稀饭了,蒸两碗鸡蛋羹换个口味补一补。
小家伙乖乖坐在板凳上拿着小勺子吃鸡蛋羹,眼睛亮亮的看着嫂嫂的眼里全是崇拜。
“好好吃。”
钟清舒微微扬了扬眉,吃完自己的那份,给小团子换上新买的衣服,自己也换上了,带上帽子领着小家伙上隔壁。
这一开门李翠枝差点儿没认出来,反应过来以后连忙招呼她们进门,看着坐在对面的一大一小,实在忍不住瞧了又瞧,昨天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
今天瞧着换上新衣服,这才惊觉,钟丫头来了十来天,望望瞧着竟是胖乎了些,也白净了些,瞧着精神得很,实在是被养得好了。
连这丫头自个儿瞧着气色也好了不少,干干净净的才看出原本精致的五官。
李婶心里感叹,面上倒是笑着没表现出来。
钟清舒笑着说明来意,
“婶儿,这附近哪儿有翻新旧被子的,您知道嘛?”
听她说要翻新被子,李婶想了想道,
“翻新棉花的话,城里倒是有弹花铺子,平日里也有弹棉花的来村里,不过都是做新的,机器都在铺子里,得自个儿带着旧棉被去。”
“钟丫头这是想给家里的旧被子翻新了?”
钟清舒眉眼温和点头承认,
“嗯,这几日卖的小东西赚了点钱,买新的怕是不够,约莫能翻新的话,想给家里的被子翻新了。”
这日子一日一日过来,李翠枝瞧着她们一点一点把日子过得像个样子,只觉得欣慰。
“城里集市上面的一条道上,在中间位置,有一家弹花铺子。”
知道城里有就成,钟清舒笑着起身,跟李婶道谢。
“婶儿,我一会儿得背上旧被子去城里翻新,就不多坐了。”
李婶和蔼的摇摇头,笑着送她们出门,心里越发觉得越铮得了这门亲事,实在值当,这媳妇太会当家。
回到家,钟清舒把自己屋里跟大佬屋里的旧被子分别叠好,又找来麻绳努力绑好,有些费力的绑上背篓,勉强弯腰努力背起来,沉甸甸的肩头快垮下来只能咬牙挺着,一只手勉强牵着秦望的小手,关上门去村口坐车,车上三三俩俩的人瞧见秦越铮家的新媳妇背着被子坐上车,眼里不免有些好奇,更有好事的忍不住问。
“钟丫头,这是上哪儿去呢?”
那眼神还往坐在她身边的秦望瞧了一眼,思忖着这是要跑了还带着个拖油瓶做什么?
钟清舒只扯了扯唇,语气淡淡,
“上城里有些事儿。”
见她不想说,几个人暗自对视一眼,眼神乱窜着都有自己的猜测,无非觉得这也是个过不了日子的,这家里没个老人帮衬,秦小子又是个冷心冷清的,哪里会好过。
钟清舒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带着秦望到了之后,牵着人往李婶儿说的地儿过去,到了地方费力仰头,果然看到一家弹花铺子,她背着背后沉甸甸不稳的背篓,走了进去。
老板见一个小丫头背着旧被子进来,瘦弱的身体都快被压垮了,走过去边帮她把背篓放下来,边询问道,
“来翻新被子的?”
钟清舒放下背篓起身,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缓声应了。
“嗯。”
“老板,翻新一床被子多少钱?做新被子的话要多少?”
“看你这被子多重,六斤重四块,八斤五块,十斤六块,新棉花弹被子,十斤重的六十块。”
老板跟钟清舒介绍价格,帮她把两床被子称了称,
“六斤重跟八斤重,九块钱。”
钟清舒思索片刻,抬眼跟老板商量,
“能麻烦翻新成一床六斤的跟四床两斤的嘛?”
她这么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麻烦老板了。
老板倒是笑着点点头,
“成,价格不变,不过可能得等一会儿,两个小时左右。”
钟清舒点点头,等两个小时,正好她带着秦望去买点儿东西。
“再添一床六斤的新棉被,我们一会儿过来取。”
老板倒是没想到,还算一个大单了,这丫头这幅瘦弱的模样,实在是意外,他笑着道,
“算在一块儿45块,棉布被套一床八块,要配套吗,四件套15块。”
钟清舒默默算了算口袋里没剩多少的钱,精打细算道,
“就要一个四件套,总共60块,我现在给您。”
她从兜里把剩余的钱拿出来,数了六十块给老板,仅剩的十三块三毛钱,好好收着。
老板笑着接过,
“成,六斤的被子有新的带着被套,帮你翻新旧被子,两个小时过来取。”
钟清舒点头跟老板道谢,背上背篓牵着乖乖的秦望离开,转脸去了集市布匹批发铺子,捏着手里所剩无几的钱,询问价格。
“老板,这纯棉布多少钱一尺?”
“纯棉的5毛钱一尺,别看价格贵了点儿,不比供销社跟国营商场差,不用布票就这个价格,你摸摸手感,透气舒适。”
钟清舒抬手认真摸了摸,触感算得上柔软,用来做睡衣算是合适,老板说的也是实话,不用布票是比要布票的贵些,随即点了点头道,
“麻烦帮我裁二十尺。”
老板不多不少剪了二十尺打包递给她,钟清舒买完料子,身上仅仅剩下三块多钱,轻轻叹了口气钱不经花,想着家里的墙,憋着劲儿又去了废品站花五毛钱买了一沓旧报纸,再不敢领着秦望瞎逛,往回赶去弹花铺子等着老板。
……
临近中午,老板翻新完所有被子,又拿了一床六斤重的新被子在她面前称好重,帮她捆绑打包。
东西占地方还多,自己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把东西都带回家,钟清舒只能花五毛钱租了三轮车,让老板帮忙弄上车,一路赶到城外,又上了回村里的拖拉机。
不搭理周围探究刺眼的目光,她多给了司机两毛钱,托他一会儿在家门口停一停。
一路坐着车停到了家门口,钟清舒下车,来回几趟把翻新回来的被子都搬进屋里,认真的跟师傅道谢以后,送师傅离开,这才回了屋里。
到家也没耽误,撸起袖子忙忙碌碌的生火,洗手以后淘了米煮上,剩下的淘米水端着进了自己屋里,费力把床搬开一些,又把买回来的报纸拿进屋,刷着淘米水一点一点仔细将靠床位置的墙面贴上报纸,就这么认认真真把两间屋子贴上报纸,等一会儿晾干之后,再将干净的床单铺上,换上今天翻新的被子就成,晚上起码能睡一个安稳舒适的觉。
秦望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着嫂嫂,看着嫂嫂忙,自己巴巴的贴着,翘着嘴望着自己的小手,想长高高以后帮嫂嫂干活。
钟清舒忙得脚不沾地,贴完报纸擦了擦汗,又进了伙房,随意炒上两个菜,喊了小团子吃饭。
“嫂嫂,望望没用。”
捧着小碗的小家伙看着她忙活,却因为年纪小帮不上忙,小脸皱皱巴巴的好难过,钟清舒愣了愣,身上还有些酸疼,却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等望望以后长得高高的,就能帮忙了。”
她夹了菜放进小崽子碗里,温声道,
“所以我们望望要多多吃饭。”
小家伙闷着劲儿小脑袋埋进碗里刨着饭乖乖点头。
吃完饭钟清舒来不及收拾碗筷,回了屋里,贴上的报纸已经干了,她把刚才翻新的两斤棉被抱进屋里,垫在有些扎人跟粗糙的棕榈床垫上面,铺上格纹床单。
格纹被套装上翻新的两斤被子,勉强当成夏凉被,好好的叠在床上,又费力的把床推回原来的位置,比起之前时不时掉墙泥的时候,干净整洁多了。
她的房间铺好之后,去了大佬跟望望的房间,同样铺上棉被,仔细铺好床单,新买的四件套只有一套,只能用之前的被套床单,认认真真的铺贴好,才算完成。
做好一切,钟清舒拿了扫帚把屋里打扫干净,才抱了两床六斤的被子进了房间,放进旧箱子里,等下雨天或是天气寒冷的时候,拿出来铺上盖,现在正热的时候,盖上两斤的棉被已经足够了。
一切都收拾妥当,钟清舒把买回来的布料拿出来,随后抬手让小崽子过来。
小家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钟清舒用卷尺认认真真的量着小崽子的尺寸。
“嫂嫂,怎么了?”
钟清舒低声回他,
“我给望望做一套小睡衣,我们晚上洗干净睡觉的时候穿。”
小家伙有些懵懵的“哦”了一声,不知道睡衣是什么,但是知道嫂嫂是要给他做新衣服了,脸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小手揪着自己的衣服,埋着脑袋晃着小身子。
钟清舒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拿着剪刀开始裁剪尺寸。
剪好尺寸以后,把布料放在桌面上,对折再对折,先用剪刀将领口剪出来,又把袖口的弧度剪出来,下摆同样弧形裁剪,基础款式剪成,把布料掀开,把前领口再往下裁剪一部分。
秦望托着小下巴满眼星星的看着嫂嫂给他做新衣服。
款式成型,包边包条认真比对尺寸,剪出包边的布料,对折着开始包边缝制,取了相同颜色的线,穿针引线,垂着眸子,认认真真的缝制。
小背心款式的睡衣成型,连体中间缝制暗扣,一小套连体短裤就算完成了,钟清舒转手在小崽子身上比划之后,宽松有余,轻轻扬了扬眉,颇有成就感。
起身随手将衣服洗干净,晾晒好,现在的天气,估摸着今天晚上就能穿上。
她自己的,只能等明天再做了,大人的尺寸跟小孩儿不一样,做法上也要复杂许多,今天肯定来不及做。
缓着歇了一会儿,才将昨日买回来的骨棒拿出来,清洗干净开始熬汤。
……
忙忙碌碌一日,傍晚,锅里熬制好的奶白色骨汤香味浓郁,钟清舒煎了两个鸡蛋,简单煮上两碗面条,浇上骨汤,添些青菜,就是最简单的面条也吃得极香,连同汤底都一块儿吃得干干净净。
收拾好碗筷,给小家伙洗完澡,换上已经干了的连体睡衣,小崽子穿着自己的凉鞋乖乖去睡觉了。
她自己洗漱完,认认真真检查屋里,里里外外都锁上门抵上木棍,这才打着呵欠回了屋里,劳累了一日,躺回软乎不少的床上,整个人瘫软着失去浑身的力气,脑子混沌已经没办法思考,脑袋放空着没一会儿熟睡过去。
这夜熟睡之后,后背不再会被刺人的棕榈垫子挠痛挠痒,无意识间也不会伸手碰上墙上的泥灰,沉静的脸上满是酣睡平和。
……
夜色如墨,渗透寂静无声的安里村,远处的山影只余模糊的轮廓,村中近处的树,随着风声叶片沙沙作响。
黑夜中,土路上急促的脚步声突地打乱了深夜的寂静,小道上碎石摩擦出“嚓嚓”的响声,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的脚步声疾步而过,冲着钟清舒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