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葵瑶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字。
BE了？
这就BE了？
但和之前BE的状态不一样，之前是直接结束游戏，而现在，游戏还在继续。
前方依稀能看见那个鹿人的身影，树叶被风拂过，荡起微微的摇晃。
但回过头，终葵瑶却看不清姬发的脸了。明明她才走了两三步，明明才隔了不到五米，她却看不清姬发的样子了。
“姬发？”终葵瑶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一个字都没有落入姬发的耳朵。
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在空中。
终葵瑶：？
姬发呢？
这就BE了？所以每次只能走一条线啊？
要走姜子牙的路线吗？
终葵瑶原地思考几分钟后，咬咬唇，果断退出了游戏。
才不是舍不得姬发呢，她只是想看看这个小子最后是怎么成为周武王的。
做人果然还是要从一而终啊。
再次进入，剧情依旧停留在选项的那一刻。
这一次，终葵瑶没有再犹豫，选择了离开。
“你说得对，我们多带些人再来看吧。”
听到她的话，姬发像是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好担心你会过去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要是过去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姬发委屈巴巴地拉住她的手，好一顿抱怨。
“你也太夸张了。”终葵瑶嘴上说着，手却没有收回来，任由他拉着。姬发像是抓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说也不松开。
又看了一眼鹿人消失的方向，终葵瑶被姬发扯着手，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
“瑶瑶，是阿爹没用，还要你照顾我。”壮汉终葵炎眼泪汪汪地看着忙前忙后的终葵瑶，嘴里不停地自责。
终葵瑶无语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无声叹气，“阿爹，你别哭了。本来就丑，现在看起来更丑了。”
抽抽搭搭的终葵炎一哽，终于闭上了嘴。
获得片刻宁静的终葵瑶甩干手上的布，搭在自己老爹的额头上，然后看向了窗外。
写给母亲的信已经有了回复，她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将于年后启程回家。
十天前终葵炎忽然发烧，很少生病的他一病起来倒是有点吓人，恢复了整整一周多才终于退烧，把终葵瑶可吓个半死。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再健壮的人也难逃生病的风险。
幸好她老爹扛过来了。
只不过因为终葵炎生病，他们这个月都没有去姬发那里。
虽然他有写信送过来，但满满当当的字让终葵瑶实在没耐心看下去。大致只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好像伯邑考前去朝歌了。
即使她的版本里伯邑考依旧不可攻略，这次进来游戏前，她还是有大概了解一下伯邑考的生平。所以知道伯邑考此次去朝歌，便再也没有回来。
想到这儿，终葵瑶有些担心。不知道当姬发知道这是他和哥哥最后一次见面的真相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会哭吗？
想起姬发那个红通通的眼睛，终葵瑶就有点烦躁。
但终葵炎这个身体……
终葵瑶扭头望去，她爹爹已经又昏睡过去了。看来要等他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日。
正惋惜着，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阿瑶！阿瑶！”
嗯？姬发？
终葵瑶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把扯开了屋门，不可思议地看着门口的人。
“嘿嘿，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所以来找你玩了！”门口的姬发笑得一脸灿烂，指了指终葵瑶身后问道：“我方便进去吗？”
“哦哦，可以。”终葵瑶慢了半拍，侧身让他进屋。他带来的侍从朝她点点头，手里不知捧了什么，也跟着姬发进去。
“阿瑶，这是我给终葵伯伯带的鹿茸，听说很适合生病的人吃。”见到终葵炎还在沉睡，姬发压低了声音，指了指侍从手里的包袱。
侍从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包袱递给终葵瑶。她还没接过来，就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你刚捕的？”她接过东西，朝着姬发挑挑眉。
姬发眨眼，头上的蓝色发绳随着他的动作落在肩上，混在乌黑的发丝里格外显眼。
“对啊，这个要新鲜的才好吧！”
终葵瑶看着他的发带，嘴里面一秃噜，就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黄色的适合你。”
阳光的，温暖的，亮眼的黄色，就像是姬发生来就拥有的颜色。
“嗯？什么？”姬发一时没跟上她的思路。但很快，他偏头看到了发带，“啊，你喜欢黄色啊，那我以后用黄色！”
和往常一样，他从来不问为什么。
“你自己没有喜欢的东西吗？老是听我的干嘛?”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叉着腰凶巴巴地开口，“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姬发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指了指屋子外面的人，“你说他们？”
“对啊。”终葵瑶盯着他，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
姬发挠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你家看起来也够住，就让我住几天吧。我太无聊了，都没人和我说话。平常还有哥哥陪我，但现在哥哥去接父亲了，只剩我一个人了。早知道我也和他一起去朝歌了，我还没去过朝歌呢……”
终葵瑶听得眼神发直，无奈地摇摇头。
每当姬发在感到窘迫或者紧张的时候，话就会异常得多。
虽然他平常话也很多就是了。
“知道了，那你就住在这里吧。”终葵瑶终于忍受不了耳边的噪音，出声打断了他。
“……阿瑶你也知道，我也不是非要住你家，如果你不方便那就算……嗯？你说什么？”姬发猛地闭上了嘴，眼睛圆溜溜的，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终葵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说，那你就住在这里吧。”
“不过要做家务！”看着他过于欣喜的面庞，终葵瑶飞速补充了一句，“别想偷懒！”
“好的好的，你放心吧！我干什么都可厉害了！”姬发一把搂住她，然后像个停不下来的兔子一样，不停地蹦蹦跳跳。
被这个身体接触爱好者天天抱来抱去，终葵瑶都已经习惯和人贴贴了。
“你快去铺床，你去准备晚上的餐食。”得到许可的姬发像一阵风，一会儿也闲不下来。
看着他忙忙碌碌指挥人的样子，终葵瑶好笑地摇摇头。
这人，刚刚不是说要自己干吗？怎么转头就去指挥别人了？
算了算了，他开心就好了。
......不，算不了一点！
“姬发，那个布不是擦桌子的！”终葵瑶冲过去对着姬发尖叫。
姬发弯腰躲过她跳起来想要打他的动作，然后笑嘻嘻道：“知道啦知道啦，阿瑶你别生气嘛。”
他嘴上说着知道了，但行动却丝毫没更改，依旧拿着手里的布在桌子上擦。
终葵瑶想阻止，却又抢不到姬发手里的布，只好作罢。见她不理他了，姬发似乎也觉得无趣，乖乖地将布洗干净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讨好地朝她笑。
终葵瑶本来也没生气，这会儿兴奋劲儿上来了，拉着他就往自家院子里跑。
她家院子很大，放置了一些终葵炎的工具和材料，后来因为终葵瑶爱射箭，女儿奴老父亲又给她做了个箭靶子。
“比一比？”终葵瑶拿起自己的弓箭，朝姬发扬了扬下巴。
自从看到视频里的那个人，终葵瑶没事就练练。最近的手感好得不得了，她急于和一个人比拼一下。
姬发看到她的动作，双眼亮了一下，满脸的兴致勃勃，“好啊！让你输得口服心服。”
面对他的挑衅，终葵瑶没有回嘴，只是沉稳地拉开了手中的弓箭。
“咻——！”
箭离开弦的一瞬间，终葵瑶便知道这次稳了。
果然，箭稳稳地插在了箭靶的正中央。她放下弓，朝姬发得意地挑挑眉，“如何？”
姬发的双眼被斗志点亮，“不愧是阿瑶，我也来试试！”
他从侍从那里拿过了自己常用的弓，熟练拉弦。
“啊，偏了一点！”看到箭的位置，姬发摇摇头，似乎有些懊恼。但下一秒，他却拔出终葵瑶的箭，满脸骄傲地看向她，“阿瑶你赢了！”
他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终葵瑶心里美滋滋的，嘴角怎么样都压不下去。最后她将弓往身上一背，仰天大笑，“那当然了！我可厉害着呢！”
笑完了，她才发现姬发早已不在原地了。
她跟过去好奇问道：“你看什么呢？”
姬发收回左右巡视的目光，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你这里都没有一棵好爬的树，我给你种一棵吧，等十年它就能长成大树了。”
“啊？”说实话，终葵摇很难理解他对树的情有独钟。但看着他渴望的眼神，终葵瑶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姬发的执行力非常惊人，第二天一早，终葵瑶就听见院子外面的动静了。
“这里，把树抬到这里。”
她打开窗户，看到晨光下的姬发正撸起袖子在栽树。
真意外，他竟然会亲自栽树。
早上并不刺眼的阳光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光，从远处看，他像是发着光。
“姬发，你种的什么树？”终葵瑶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看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姬发放下树跑过来。平常白净的脸蛋上沾满了泥土，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额头一直滑到下巴，再掉到衣领上，晕开了一团水渍。
啧，脏兮兮的，像滚了泥巴坑的小狗。终葵瑶没忍住，拿出了手帕。
“桂花树，”见她伸出手给自己擦汗，姬发把头往她手里拱了拱，“等到秋天开花很香的。”
“秋天能开花吗？”终葵瑶将他脸上的汗擦干净，好奇问道：“这树能活吗？”
姬发胡乱揉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将黏在脑门上的发丝搓起来，倒退着笑道：“可以的，等秋天阿瑶你就等着闻吧！”
直到第三天晚上，钟葵瑶的梦中依旧出现了这个场景。
少年身后是温暖的朝阳，他背对着金光朝自己笑，那双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