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问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梦醒之后，他们总会相遇的吧。
“Z582、583、584……”姜花回忆着安排表上今天发放安可片的蜂巢编号，快速穿梭在蜂巢区。
Z582号蜂巢入口。
“救……救命……”姜花虚弱地拍打着厚重金属门，声音带着颤抖。
监控探头转动半圈，随后金属门滑开一条缝，年轻警卫警惕地探出半个身子。
就在他弯腰查看的瞬间，姜花猛地扣住他的咽喉，迅速解下他腰侧佩枪，抵上他的太阳穴。
“别动。”她贴着警卫的耳廓低语，声音冷得像冰，“带我进去。”
她用警卫做人质，进入这座蜂巢。
蜂巢大厅前方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合金箱，装满安可片。居民很有秩序地在箱前排了几列长队。
他们看到姜花持枪挟持着警卫进来，吓得纷纷后退。
姜花从警卫脑后露出一双眼睛，命令道：“所有人，把安可片放回箱里。”
众人一时忘了反应，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再说一次，放回去，别逼我开枪。”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人们不情不愿地将药片放回合金箱。
姜花紧盯着每个人的动作，当最后一片安可片落回箱子，她迅速从腰间取下电磁爆弹。
“全部退后！”
蓝光闪过，合金箱在刺目的电光中扭曲变形，里面的药片瞬间碳化。大厅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583号蜂巢。”姜花挟持着脸色惨白的警卫退向出口，“带路。”
姜花用同样的方式销毁了583号蜂巢的安可片。
直到来到584号。
姜花挟持人质进入大厅，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卫早已严阵以待，步枪的红外瞄准点密密麻麻落在她身前的警卫身上。
“守门人403！”领头的警卫队长厉声喝道，“立刻放下武器！蜂巢监控系统已经识别出你的身份！”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是那个刽子手！”
“就是她在蜂巢当众杀人！”
“滚出去！疯子！杀人犯！”
谩骂声不绝于耳。
姜花心里百味杂陈。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没有人信任她，没有人支持她。
她要守护的人们不停地唾骂她，恨不得亲手撕碎她。
但哪又怎样？
她只做她觉得正确的事，哪怕这条路很难。
姜花拖着人质退到墙边，枪口纹丝不动：“把你们的药片放回箱里。”
“凭什么？”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这是我们最宝贵的药！”
“药片里有虫卵，一旦服用，你们都会变成虫子！”
“骗子！药里怎么可能会有虫卵！”
“前两天蜂巢里服用安可片的人，现在都还好好的，哪里会变成什么虫子？！”
“她是个疯子！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这两天服用安可片的蜂巢居民为什么没有变成虫子？
难道它们能控制异变的进度？
那它们到底在等什么？
一名警卫在人群遮挡下隐蔽地向她举起枪。
姜花敏锐地察觉了，她立刻扣动扳机，子弹射在他脚边的地板上，射.出一个弹洞。
她冷声道：“下次我不会打偏。”
人群惊恐地后退，开始将药片放回箱里。当最后一粒药落回，姜花取出电磁爆弹。
蓝光闪过，合金箱在电光中扭曲变形。人群发出绝望的哭喊。
“守门人403！上次杀死我们的人，现在又毁掉我们的药！”
“她一定被污染了！她是个伪人！”
姜花嘲讽地翘起嘴角，立刻挟持人质离开蜂巢，来到武装车旁打开车门后，将人质一脚踹向远处，跳上车内疾速驶离现场。
警车鸣着尖锐警笛在后面疯狂追逐。
姜花把油门踩到最大，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在岔路口突然急转驶入蜂巢的维修通道。
狭窄的通道让车型高大的警车不得不减速，但仍在紧追不舍。
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通道在此分岔。姜花猛踩油门，武装车以危险的角度漂移过弯，车身擦着护栏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追击的警车来不及反应，径直冲过了岔路口。
姜花关掉车灯，在七拐八拐的维修通道中穿行。
警笛声还在远处追击，她紧急刹车后跳下车，从腰间取出电磁暴弹，毫不犹豫地扔向武装车。
紧接着把抢来的枪也扔进车里。
刺目电光映亮了她的半边脸庞。
确认无法通过车辆和枪支追踪位置后，姜花将地面排水口的金属井盖快速拆开，头也不回地跳进排水管道里，只在原地留下一辆冒着青烟的武装车残骸。
污水漫过她的鞋身，在蜂巢错综复杂的排水系统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
人迹罕至的神庙旁，偏僻角落里的排水井盖开始松动，继而被用力往旁边一推，姜花虚弱地从排水道里爬出，浑身满是污垢，臭味冲天。
还没从失血过多中恢复过来，她的脸色本来是惨白的，现在也沾满污泥，看不出本来面貌。
毫无形象地瘫躺在地上，姜花微微喘着气，望着熟悉的蜂巢穹顶，朵朵白云漂浮在碧蓝天空上。
也不知道七号指挥官那边怎么样了，机械子宫里的虫潮清理干净了吗？
内忧外患的夹击下，基地还能平安吗？人类还能活下去吗？
姜花没力气去想了，极度的饥饿、虚弱和疲惫浸过全身，让她想就这样瘫软在地上，就这么歇上一会，就一小会儿。
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姜花陷入昏迷的沉睡。
……
一阵饥饿将姜花从沉睡中唤醒。
像有什么在她脸上细细擦拭着，带着温暖的水意，唤醒了她的一些知觉。
姜花睁开眼，目之所及是点点星光，从天窗里洒落，为静默的神像覆上一层圣洁光晕。
一只温暖手掌握着毛巾在她脸上细细擦拭，看她睁开了眼睛，轻声问候道：“晚上好，姜花。”
姜花？
姜花……
这是第二个这么称呼她的人了。
姜花扶着椅背撑起身体，才发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原本满是污垢的病号服被脱下，现在穿着老旧的橙黄色清洁工服，勉强算是干净。
她抬眸打量眼前的陌生人。
他也穿着同款的清洁工服，衣着老旧俗气，但遮掩不住他的颀长身形和出尘气质，浑身气度竟然俊美圣洁得不似凡人。
就像……
姜花望向面容斑驳模糊的神像，愣神了一瞬，继而暗笑自己真是晕了头了，什么都能联想在一起。
“你是谁？”姜花问道。
“不记得了吗？”温暖手掌抚上她的头顶，温柔摩挲，“我是钟秀啊。”
“我忘了，我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记忆。”
钟秀笑道：“记忆是不会丢失的，只是你还没想起来而已。”
“我也和你们一样，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吗？如果是的话，我们为什么而来？”
“他们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你……算是被我骗来的吧。”
姜花皱起眉心：“这么说是你害了我？你是我的仇人？！”
钟秀无奈地笑：“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姜花很想一拳砸在他脸上，但看在他刚帮她换了衣服，擦干净身体的份上，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
“下次未经我的允许，不要随便碰我。”
“好。”他点头应下。
姜花又问：“那你呢？你为何而来？”
钟秀没有回答，他抬头望向天窗洒落的点点星光。
“这颗星球叫做大陵五。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星宿学里，大陵五代表着……天子陵墓。”
“天子陵墓……”
姜花沉吟着这四个字，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所以，你是来盗墓的？”
钟秀轻笑出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还没有。”钟秀收回手，有些落寞地说，“我也还没想起来……很多很多记忆。”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她：“饿了吗？”
姜花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是保持一丝高冷，脸色漠然道：“有点。”
“这是上次答应留给你的。”钟秀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营养液，递给她，“甜的，喝吧。”
姜花迟疑地接过来，凝眸打量这包营养液，但看不出来什么。
“放心，没有毒，也没有虫卵。”
如果他要害她的话，那趁她昏迷时就可以动手，没必要等到现在。
姜花拆开营养液，倒进嘴里，人工合成的甜味在她嘴里化开，让她心底沉沉的苦涩中泛起一丝满足。
她吸干袋子里的每一滴汁。
“谢谢。”
钟秀从长椅下拿出一个黑色手提包：“这是你之前留下来的。”
姜花看着这个手提包，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包里有一些生活用品，一本咖啡色的本子，和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
她拿出这本咖啡色的本子，这个本子莫名地让她觉得熟悉又重要。
潜意识里的重视让姜花不太想在别人面前翻看这个本子，所以她没打开看，直接把它收进上衣内袋里。
她从包里掏出手枪，利落上膛，不禁感叹道：“这是一把好枪。能用最快的枪速杀死敌人。”
“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钟秀说。
“钟秀，”姜花摩挲着枪，“我们的一号指挥官牺牲了。他死前的遗志是让我守护基地的平安。
“我答应了。”
把枪退膛，收进上衣口袋后，姜花抬头望向他，淡淡说：“我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