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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

    火车纷争使我一战成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为我空出一个车厢。我得到“疯子”的名号,以及一个潜在的敌人。

    敌人越多越气派。我满不在乎地想,这些东西就像是虱子,少的时候尚为此耿耿于怀,等到多了,就无所谓了。甚至于,我能得意洋洋地说出谁曾经是我的敌人,只是后来他们死了。

    我不需要忍耐,也不想从这些人身上获得什么。对于我而言,广阔天地大有所为,如果这里不再欢迎我,那我便去另一处。

    想到这里,有些饿了。我总是难以忍耐饥饿的,就背着手走出车厢觅食。等到我一出门,那些原本在外面逗留的人就像雾气一样散开了,令这里空荡荡得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跑到走廊尽头才找到小推车和售货员,买了充饥的食物后又晃悠悠地回去。这个过程大约三十分钟,中途没有任何人推开门。

    我又在贝拉的车厢口站了一会,直到里面传来一位女士压低声音的交谈后才离开。皮鞋啪嗒啪嗒地踩在地上,声音十分有趣。

    这种孤身一人的状态直到礼堂也不曾消失。我哼着牛仔们的调子,伸长脖子去看那个分派学院的魔法工具——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

    接着,帽子开始唱歌,那个声音像极了羊叫,但是并不让人讨厌。我很喜欢那个东西,想着如果能偷到手,卖出去的话能赚多少钱。

    只是帽子一碰到我,就大叫‘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念叨着自己老了,怎么一切又回到中世纪了。我就问它,我应该去哪里。

    它说,依照我的道德水平,去哪里都不太合适。

    ‘那么,您要送我去坐牢吗?’我可怜地说道,‘没有人教过我,怎么成我的错了。帽子先生或者女士,如果我软弱一点,现在你就只能见到一具小小骷髅在这里抹眼泪了。’

    帽子陷入沉思,过了好久,久到我开始研究皮鞋上有几条裂纹,厌烦了后盯着小莱斯特兰奇和布莱克们不怀好意地笑,它才开口:

    “拉文克劳”

    这声音沉痛惋惜至极,又对我说:‘你念书之后,做个好人吧。’

    ‘我努努力。’

    我做到那个什么“拉文克劳”的长桌上,吃过饭后又被领着爬上高高的塔楼,觉得胃里的食物都要被颠出来了。回到寝室时,那些被迫与我共处一室的孩子脸上满是惧怕,唯恐我突然跳起来咬她们几口。

    实际上,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我讨厌巫师,从火车上挥舞拳头的那一刻,我就恨透这帮人了。这种恨意来自恐惧,就像是活在父母阴影下的我看见戒尺那样。

    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恐惧,我必须把它们转化成愤怒、怨恨以及唾弃。就像是面对贝拉对我的敷衍那样,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对待我,但是我知道她脱离我的掌控,所以,我对她仅存的那一点好意也消失了。

    她敷衍我,我就把她当做小镇上我怨恨的平平无奇的一员;那个男孩拿东西砸我,他就是攻击我的一员。没有人能够毫无代价地伤害我,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坏且危险的。

    我是弱小的野兽、无助的野兽、胆怯的野兽,但我也可以的是凶狠的野兽、暴怒的野兽、残忍的野兽。我沉迷于争斗,热切地表现愤怒与憎恨,本质上是弱小与恐惧。

    想到这里,我久违地感到难过。一个人平躺在床上,瞪大眼睛聆听另外几个孩子逐渐变浅的呼吸。她们都睡着了,我却睡不着。我坐起来,狠狠盯着对面床铺,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打她们吗?骂她们吗?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吗?

    不,她们不需要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她们也不爱我,我们之间没有情感关系。我恨陌生人,却不会对陌生人做些什么,她们也只是陌生人。

    我跑下床,抱住老羊,就像在山洞的每一个日夜一样去拥抱它,抚摸它柔软的耳朵,把脸埋进它的脖颈。略扎的毛发令我的心绪逐渐被抚平,进入陌生环境后的不安消退了些。我们看见星星——羊和我,和世界上数十亿人都能看见的星星。

    “你害怕吗?”我小声问它。却也不必等到它的答复,因为提问的对象并不是它,而是我自己。我在向我心中那只惶恐的野兽提问。

    *我害怕*

    我听见它说。

    那就继续生气,继续怨恨,让怒火烧起来,不计后果地烧起来。我想:反正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出生在这个世界上非我本愿,这个世界就是地狱,我在受苦,无数人也在受苦,我非唯一苦者,而是千万苦者之一。至于另一世界,是否也是同样痛苦呢?这大概就是人的“原罪”了,因为罪所以才在这里受苦,但是原罪又如何洗去呢?生活在这个痛苦的世界的我们每天又在创造罪孽,只能等待一场大审判或者洪水。

    所以,我的生活又变成一个迫不得已的作恶的过程,只是做小恶与做大恶的区别。所有人都经历这个过程。恨意在这种情况下就来得轻而易举,甚至格外合理。

    在进行一番自我说服之后,我心安理得地回到床上,睡得十分好。没有做梦。

    第二天醒来,我的鞋子消失了,有点糟糕。虽然它旧了、破了,但是,因为是我唯一的鞋子,我还是爱它的。

    唉,光脚出门吧。

    我套上袜子,摇摇摆摆地走出寝室进行今天早晨的捕食行为。巫师袍子很长,大家也看不到我究竟穿没穿鞋。就像小时候我还有家庭时那种状态般,只要没被发现,那么那些*不得体*都是可以容忍的。

    大约我也可以成为一位“糊弄学大师”?

    我早上吃得很多很多,直到胃里塞不下一点才停止。离开礼堂的时候,麦格教授叫住我,她问我鞋子去哪里了。

    她是怎么发现的!

    我瞪大双眼,肌肉绷紧,如果她想要罚我,我就立刻逃走。

    “我的鞋子不见了!”我尖声说,“我在哪里都找不到!它是自己不见的!”

    麦格教授愣了一下,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垂下来,那双盛满诧异的眼神透过镜片,默默从我脚面上移开。我注意到,她尽量将视线放在我身上,却又不在我的脸上,她回避我的脸,我的眼神、我身上一切裸露皮肤的地方,最后,她凝视我的校徽。

    “跟我来吧,加尔小姐。”她说。

    “你不能罚我,这不是我造成的。”我继续反抗。

    “加尔小姐,”她抬高语气,“我带你换一双鞋子。”

    我的声音陡然消失,她在怜悯我,还是想和我做一个交易?她的鞋有多贵?

    “我没有多少钱,我的钱全在那个虐待我的老虔婆手上。”我说,“我好小的时候,她对我不好,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农活,所以我逃走了。我现在身上每一分钱都要省着花。”

    “我很穷。”我诚恳地告诉她,如果她要卖给我鞋子,那我宁可光着脚。

    “不用你花钱。”麦格教授叹气。

    “那你要什么?”我问她。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我需要你保管好这双新鞋子,然后好好去上课。”这位女士带我去她的办公室,变出一双鞋子给我换上。我一直揪着自己的袍子,感觉到皮都在被剥下来,心里堵得慌。

    “好吧好吧。”我干巴巴地说,“女士,感谢您,上帝会保佑您。”

    “你应该称呼我为‘教授’。”她说。

    “好吧,上帝会保佑您,教授。”

    我又重复一遍,这一次顺畅多了。

    新鞋子很漂亮,我坐在办公室里不想离开,晃了晃脚,“教授,我喜欢这个蝴蝶结。”

    她点点头。

    “教授,你有小孩吗?”

    “没有,加尔小姐。”

    “教授,这是你小时候的鞋子吗?”

    “不是,加尔小姐。”

    “教授,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姐’?”我朝她笑,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您可以叫我‘魔术师’。”

    见她不回答,我接着说:“我真的做过魔术师哦,只不过后来马戏团被烧了。啊,对了,你知道吗,那会团长爱上了驯兽师,但是驯兽师不是团长的妻子。他们经常在兽笼里——”

    “我不想知道马戏团的故事,加尔小姐,你应该去上课了。”她急忙打断我,我跺了跺脚,只能说:“好吧,再见,教授。”

    我跑出去,前往教室,朝我的几个室友露出新鞋子,得意地笑了笑。

    晚上,我要把她们的鞋子全部丢进黑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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