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杯牛奶

    其实在病假第二天,方棠已经大好,但秉承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优良传统,她依然坚持在宿舍躺够三天。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刚第二天她就躺得浑身酸疼、头脑发胀,她将问题归结于宿舍的床不如家里舒服。

    第三天晚上,在三位室友奔赴加训前线后,方棠换了宽松的休闲服,拿上猫粮,打算继续去小树林喂猫。

    昨天喂完猫后,鹿笑提醒她最好给猫粮换个容器,以免受潮,于是方棠特意绕到学校超市,买了一个密封盒。

    晚上超市人多,两个收银台前都排着长队。

    负责他们这一队的收银员像是新手,速度比隔壁慢了一大截,整个队伍以龟速以下的速度行进着,方棠拎着猫粮袋子,胳膊有点酸。

    一步一步往前挪,渐渐的,方棠前面只剩两个人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若怡,等我一下。”

    方棠尚未来得及回头,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购物筐便横在她身前,女孩不忘回头对她笑了笑,像是为自己插队造成的不便感到抱歉,但方棠从她眼里看不见一点愧疚。

    打扮时尚靓丽的短发女孩根本不在乎方棠心里的小九九,挽起身旁长发女孩的胳膊,窃窃私语起来。

    方棠并不是故意要听她们俩的悄悄话,但离得太近,女孩的声音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小,方棠只能被迫听了全程。

    “我感觉许言就是假正经,漂亮的他嫌不聪明,聪明的他又嫌不漂亮,眼光是高,但那是没有遇上我们若怡,我们若怡聪明又漂亮,这一次我偏不信邪。”

    许言?

    熟悉的名字打开了八卦匣子的密码、勾起了方棠的好奇,她眨了眨眼,crush的粉丝团体量比她想象的更大。

    天呐,她嗑到热乎的了!

    她飞快掀起眼皮看了前面两人一眼,正看见长发女孩轻搡了短发女孩一把。

    长发女孩嗔怒:“好啦,你说的我都脸红了,大家不过是同一个研究小组的同学,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嘴上客气,脸上含羞的红晕毫不掩饰透露出她的欣喜。

    短发女孩咯咯笑了两声:“别人说客套话就算了,你可是我们计算机的院花。不说别的,许言他们组什么时候有过女生,头一次破例,那可是为了你。”

    听薛敏敏这么说,连若怡反而笑不出来了,别人一知半解不清楚全貌,还能看在面子上能硬夸她,她还能自己骗自己吗?

    若不是求了叔叔,她的成绩哪里进得去许言他们小组?

    听完她们的话,方棠心里默默流泪,呜呜呜呜,什么粉丝团,人家是帅哥配美女、天赐的良缘。

    “好了。”长发女孩侧过身,让短发女孩去结账:“大家就是同学而已,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以后在实验室该怎么面对他了。”

    。

    爱喝榴莲牛奶:啊啊啊啊!!!

    提示音响起时,许言握住鼠标的手顿了一秒,而后认命似的退出文献页面。

    要是榴莲牛奶真被骗了,华清大百年来的良好声誉就完了。

    爱喝榴莲牛奶:为什么世界上不能只有我和crush两个人!!为什么!!

    难道这个杀猪盘还有别的目标对象?许言眉心收紧,打下一行字。

    小猫日记:为什么这么说呢?

    对面像是一直在等他回复,他发出后,榴莲牛奶马上接了一句。

    爱喝榴莲牛奶:他太优秀了,远远观望压力就好大啊!

    爱喝榴莲牛奶:但是他们how pay,微微浅嗑一点点吧。

    这什么东西?她难道想靠花钱包/养杀猪盘?

    许言头一次生出了自己跟榴莲牛奶有代沟的想法,大一新生,年纪再小不过比他小两三岁,他怎么一点也看不明白榴莲牛奶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呢?

    再者说了,榴莲牛奶觉得自己配不上杀猪盘按理来说是件好事,可以让榴莲牛奶知难而退、保全自身,但说不出所以然,许言眉宇间的凝重不减反增。

    华清大曾闹出过一件丑闻,即使被压下,在学生间仍流传甚广。

    彼时恰逢小猫日记筹备阶段,整个宿舍都在讨论此事,田子琛还特意找了本两性/关系心理学的书翻了好久。

    他那时候知道了一个名词——PUA。

    这群人惯用打压套路,通过反复贬低受害者的自尊心,给其营造一种“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喜欢你”的错觉,让受害者陷于迷失自我、否定自我的怪圈,以达到控制其人格的目的。

    许言暗道一声糟糕,杀猪盘比他想象的更专业。

    小猫日记:你也很优秀,不要听信别人贬低。

    小猫日记:每年数百万的高考生里,考上华清大的是凤毛麟角,你要相信自己的价值。

    小猫日记:有些人即使表面光鲜亮丽,漂亮、富有、聪明,都不能代表他们是善良的人。

    小猫日记:你是善良的人,你不比任何人差。

    小猫日记的回复停下后,这几句话方棠反复看了三遍,看到眼眶发酸、心口发胀,像蝴蝶要从茧里破蛹而出,浑身都是酥酥麻麻的。

    她从床上坐起身,将眼泪憋回去,唇边笑意更深。

    爱喝榴莲牛奶:你就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猫,呜呜呜呜。

    许言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杯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收到了榴莲牛奶的新消息。

    爱喝榴莲牛奶:真的没有打赏通道吗?

    爱喝榴莲牛奶:二维码?口令红包?对公转账?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转账呢,傻破天了。”许言扶额轻叹,嘴角却噙着笑,被实验进度拖累的心情也从多云转晴。

    点开手机,晚上七点连若怡发的十几条消息他还没点开。

    无非是三种:认错,说她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很用心了;保证,保证以后会更用心,绝不再犯;感谢,感谢他的细心教导。

    许言:不用。

    连若怡:嗯嗯,我会继续努力的!

    许言眼底闪过一丝轻嘲。

    起初他很奇怪,这位某院长的艺术生侄女那么多组不挑,偏偏选了他们组,不仅任务重、时间紧,再加上田子琛说他恶名在外,旁人听了都要退避三舍。

    教授同样在头一天问过连若怡这个问题,他恍惚记得连若怡说,她想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情。

    但她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普通人即使是一时兴起,也不会去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的。

    。

    三天病假转眼过。

    不怪鹿笑说她是欧皇,抽卡十连四张五星就罢了,在方棠准备回归军训队伍的第一天,华市下暴雨了。

    当天户外训练取消,改为在教室里进行知识讲座,看完两个小时视频后回到宿舍,方棠立即扑到床上。

    爱喝榴莲牛奶:你知道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女孩是谁吗?

    看见消息时,许言嘴角飞速掠过一抹无法捕捉的弧度,最幸运的女孩他不知道,最傻的女孩里榴莲牛奶一定榜上有名。

    小猫管家:是你。

    雨后的华市温度降下来一些,阳光也不如先前那么燥,万里晴空下,一颗颗小油菜长在操场上。

    恢复军训第二天,大病初愈的方棠几乎成了教官的“眼中钉”。

    无论她什么时候眼角余光扫到鲁奕,总能和一双写满担忧与惊恐的眸子对上,再加上那张深小麦色的脸,感激之余全是憋不住的笑。

    “方棠同学,你身体能扛得住吗?你嘴角抽了,是不是有点电解质紊乱?”

    “钱灿希同学,如果坚持不住就自行休息。”

    “各位同学,军训是为了培养大家顽强的意志,但这并不意味着虐/待你们的□□!”

    一上午过去,班上女生均安然无恙,鲁奕布满汗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宣布队伍解散的声音轻快而雀跃。

    人潮散去,鲁奕总是最后走的,钱灿希朝方棠眨了眨眼,方棠默默点头,随后钱灿希忽然蹲下身子,从羽毛球场旁边的矮冬青中摸出一早藏在里面的锦旗。

    两个女孩堵住鲁奕前进的道路,将锦旗握在手中。

    钱灿希激动得涨红了脸,有些语无伦次:“教官、学长,就是,就是为了谢谢你之前救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方棠猛猛点头,又塞过去一个信封:“这是我们写的感谢信,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不能不收下。”

    “对。”钱灿希附和:“不能不收,不收……我就跟你到宿舍去也要塞给你。”

    “你们俩,哎,这,啧。”鲁奕一连几个感叹,却整个人手足无措、原地打转,并没有伸手接过去的意思,弄的两个女生顿时紧张起来

    眼看钱灿希眼眶染上了水红,鲁奕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别哭啊,我是想说,要不你们后天再送?”

    “后天?”二人同时发问,送锦旗还要考虑什么天时地利人和?难道后天是他生日?

    两人的沉默同时传达出困惑,鲁奕抿抿嘴唇,抓耳挠腮:“就那什么,后天咱们所有班级都到大操场集合,到时候你们再送。”

    “懂了!”方棠举手:“保证完成任务。”

    钱灿希亦然。

    “不过你也没必要谢我。”

    鲁奕这句话是朝着方棠说的,原本打算去食堂的方棠被这句话绊住脚步。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自言自语:“不是我送你去校医院的,送你去的是许言,你知道吧?不过你们新生应该不知道。是个帅哥,比我都要帅那么一点!”

    “非要搞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嘿,又被他装到了!”

    。

    恍惚中,方棠以为自己漫步在查理的巧克力工厂。

    每一步都踩在棉花糖上,太阳是裹着锡箔纸的巧克力,教学楼窗户折射的阳光是糖果外面的七彩玻璃纸,午后的蝉鸣喧闹,是她心头奏响的一场交响音乐会。

    许言。

    许言送她去校医院。

    许言抱着她送去校医院。

    那么帅的许言亲手抱着她送去了校医院。

    脚步有些虚浮,呼吸开始急促,大脑即将停止转动,若是目光能凝成实质,那必定是金灿灿的蜂蜜。

    摄入过多甜蜜,她,血糖狂飙,要晕了!

    “方棠!”

    “什么,谁!”

    方棠猛地回神,看见一脸狐疑的钱灿希,心虚地掏了掏耳朵:“怎么了灿希,你这么大声叫我干什么……”

    钱灿希皱着眉,指了指方棠身前挡路的垃圾桶:“你要钻进去吗?”

    “呵呵,没注意。”方棠挥了挥手,从不甚好闻的垃圾桶气味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木质冷香。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让她无论在何种艰难环境之中,都能找到惊喜!

    钱灿希关切地追问,目光凝重:“你脸这么红,还走神,不会有点中暑吧,我中暑的时候就差不多。”

    她不是中暑,是中了名为许言的毒,而解药,就是他。

    啊,只有超土的土味情话能表达她的心情。

    一句不够,她要一百句!

    方棠干笑着转移话题,将冰凉的手背贴到脸上降温:“没,没,我精神好着呢!咱们去食堂吃什么呀?”

    “不知道啊。”钱灿希摊开手:“才几天啊,我就把食堂吃腻了,感觉食堂做的全都一个味儿。”

    二食堂就在前方,两人送鲁奕锦旗耽误了点时间,已经有人吃完饭往外走了。

    她们跟大部队的方向是反的,自拥挤的人流中穿行而过,两人被人群分开。方棠摘下遮挡视线的帽子,拿在手上扇风,发际线一圈细绒的胎发被汗水黏在额边。

    不远处,二食堂三个字在高楼上熠熠生辉。

    方棠脑海中忽然浮现三个字,连忙高声叫住钱灿希:“烤鸭饭,吃不吃烤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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