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年拾安将毛巾搁在旁边，轻碰了碰温觅受伤的耳朵：“耳朵还疼吗？”
被他碰到的瞬间，她的耳朵顿时应激般抖动一下。
在这团小白球即将炸毛之时，年拾安赶紧补了一句：“对不起，没忍住。”
“我……一个朋友，她的耳朵也受伤了。”
温觅微怔，仰起脑袋看他。
“她的性格跟你的很像，”年拾安托着下巴，眉眼温和，“眼睛也很像。”
温觅盯着他，咽了咽口水：【这是……猜到什么了吗？】
“很可爱。”
猫猫歪头.jpg
【他是在夸我吗？人形态还是猫形态可爱？】
温觅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故作高冷“哼”了一声。
房间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
年拾安神情变得紧绷，抱温觅到浴室，将她的洗手台上便迅速回到书桌前。
门也被他出去的时候顺手掩上了，温觅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浴室外面的情况。
刘莜竹：“小安，怎么还没开始学习？你是不是又在偷偷画画？”
“……”
“再说一遍，考试不考的东西你都不要碰，什么动漫板绘，我再看到你用iPad画画你就不要再使用任何电子产品了。”
“……”
“这个先放你房间，我找了人，明天过来装上。”
“……”
刘莜竹后面又训了年拾安几句，让他抓紧时间学习便离开房间了。
温觅听到脚步声远离直至消失后，自己从浴室走了出来，跳上书桌。
年拾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的靠近，他眼眸微动，回过神来。
“咪咪。”他语气极轻，带着点闷。
“喵？（干嘛？）”
“对不起，我可能……养不了你。”
年拾安的左手搭在一个盒子上，指尖因用力捏盒沿而泛白。
盒子没有盖子，温觅瞅见里面装着的东西，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摄像头？】
跟学校那种一模一样，看外型有点旧，应该用了好几年。
刚才桌子上还没有这个东西，结合刚才听到的那句“这个先放你房间，我找了人，明天过来装上”，是刘莜竹拿进来的，要装在年拾安房间。
温觅瞪大猫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天呐太夸张了吧，年拾安就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吗？？】
感觉世界观在被狠狠冲刷。第一次深刻领会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句话。
年拾安估计是习惯了，原本的神色麻木，却因为她的愤怒感到意外。
他指着盒子里的东西，语气犹疑：“你认识这个？”
“喵！（废话！）”温觅气愤地用爪子重重拍了一下装着摄像头的盒子，发出一声闷响。对刘莜竹更没有好感了。
年拾安闭了闭眼，脊背微弓，声音低哑到极点：“你也觉得，这种东西很恶心，对么？”
“……”
离开之前，温觅回头用脸蹭了蹭年拾安那只被她挠伤的手臂，以示歉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很愧疚。
他已经够可怜了，她还欺负他。
年拾安明白了她的意思，像哄小孩子般歪头莞尔：“没关系的。”
“可以抱一下吗？”他伸出手，目光里含着期待。
“喵……（那、那就一下下嗷……）”她别扭地伸出爪子。
下一秒便被好闻的薄荷味包裹全身。
“如果我能变成一只猫，跟你走就好了。”
“唔呜……（太近了……）”
温觅好似对他的气味上了瘾，骨头控制不住发软。
她垂在他胸前的爪子勾住他的衣襟，有点不想放开了。
一个出于愧疚心理的抱抱。
年拾安不知道温觅的真实身份，抱的那叫一个心安理得，后者就不一样了。
她猫脸盘子都快冒气了。
逃回房间，温觅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
虽然知道年拾安抱她只是因为她当时是猫形态，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但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太奇怪了。】
刚才的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完辣好像有捏捏害羞……】
她回想了一下刚才被年拾安抱的感觉，只一秒便又往脸上泼了两把冷水。
她长这么大，就没对谁害羞过。
【难怪这人平时跟个木头一样，原来有点撩人技巧全使猫猫身上了……】
那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温觅都有点躲年拾安的意味，每次见到他神色时不太自然，打个招呼便找借口落荒而逃。
—
原本以为跟年拾安都当邻居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应该会比之前多一些的，实际上一周见面的次数仍少得可怜。
年拾安周末要去画室和补习机构，周一到周四晚上要上晚自习，晚上十点多才回家。
比初中的时候更忙。
一中离石花大道这边的居民楼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
这片地方灯火通明，很多商铺店，还有一些商贩躲着城管在学校旁边摆摊。
晚上十点之前，一些中老年人会在附近散步，晚自习后也有很多学生一起走。
温觅问过年拾安，得知之前找他麻烦的那几个人没再找过他，高中也没有跟他在一个学校。她才放心他一个人回来。
她自从决定好好学习之后就减少了跟喵小弟们出去玩的时间，以前几乎每晚都偷溜出门，现在只有每周五到周日会出去，其余时间老实待家里写作业。
这样一来，处理猫猫之间的事情的时间大大缩小。她不在的时候都是狸花猫帮忙处理，只有哪只猫猫生病了才会跑到她房间阳台找她求助。
她这个喵老大更多时候像个挂名。
几年过去，当初的喵小弟们都有了后代，很多也变成老猫了。只有温觅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外型长大了些，也一直是“孤家寡人”。
有猫猫问过她“老人家”，以后结婚生娃是跟猫还是跟人，她回答说这个得等遇到了喜欢的才知道。
猫猫界传它们的老大可能是猫猫的神仙，上面派来管理它们的，人类与猫猫的沟通者。
传闻传到温觅这里，听的她一愣一愣的，哭笑不得。
她就是比别人多了这个机缘而已，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孩。
如果上天给她这个能力是要担什么重要责任，她也不知道一只除了卖萌啥也不会的猫能做什么。
【emm萌死反派吗？】
猫猫思考.GIF
每周六晚上，温觅估摸着时间跟喵小弟们道别后，回家之前在楼下的石阶上假寐。
通过脚步声和薄荷味道，她就知道年拾安下课回来了。
年拾安也记得猫形态的她，会停下来跟她说话，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猫条喂她。
她凑近他的手，还嗅到了他手上残留的碳灰味道。
怪好闻的。
“咪咪饿了吧？”
晚饭期间干了一碗米饭和数不清夹了多少筷子的四菜一汤的温觅：“……”
喂完她后，年拾安揉揉她的脑袋，便道别上楼了。
她也顺着管道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间洗完澡，温觅习惯性走到阳台门口，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倚在栏杆旁，抱着iPad画画的少年。
房间里的摄像头拍不到阳台全部，所以这个角落是他在家唯一能够喘息的地方。
年拾安听见脚步声，往她的方向抬起眼帘，朝她笑了一下。
阳台风大，温觅抱紧自己的陪睡大鹅玩偶，趿拉着拖鞋走过去，手肘撑在栏杆上。
她瞥了眼他单薄的睡衣，鼻子轻皱：“年拾安，你冷不冷？”
年拾安摇头。
“画的什么？我也要看。”温觅说着，将半个身子往前探了探。
“小心。”年拾安怕她再往前凑，便将iPad往她的方向递，放在两个房间的阳台栏杆中间。
温觅如愿看到了画面，是一个少女，整体蓝色风格，像个梦幻灵动的精灵。
“好看，年拾安你好厉害呀。”温觅歪着脑袋欣赏屏幕上的画，眼睛亮亮的。
年拾安不禁夸，低头揉了揉微红的耳根。
“年拾安，其实我板绘也很好看哦。”温觅拖着腮帮子看他。
“嗯，我知道。”
“我以后想做插画师，你呢？”
“漫画家。”
“我觉得你肯定行。”
“你也是。”
“……”
两个少年在寂静无人的夜里，隔着栏杆，凑在一起分享自己纯粹简单的梦想。
温觅夜视极好，她觉得，她会永远记得年拾安谈起自己梦想时，那双泛着星光的眼睛。
彼时的少年不再沉默。
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
转眼便冬至，乔松清照例包了很多饺子，和温觅一起给楼里的各家租客送去。
她们每人负责三层。温觅负责的三层恰好包括了自己家那层。
因为是房子是一梯两户，所以五楼这层她只需要给年拾安家里送。
送到这层时，她回家偷偷往盘子里多放了几个才给502送去。
可惜开门的不是年拾安，是刘莜竹。
刘莜竹在外人前的形象很好，连乔松清都很喜欢很怜悯这个离婚独自带孩子的女人。
她见到温觅也是一副亲切随和的样子，要不是亲眼见过她怎么对待年拾安的，温觅搞不好也跟那些人的想法一样了。
【果然，人都是会伪装的，要面子不要里子。】
【早知道跟阿婆换一层送了。】
温觅送完饺子回家，回到房间，无意识走到阳台。
刚才她装作不经意问了一句年拾安，刘莜竹说他现在不在家，去上补习班了。
余光瞅见乔松清早上帮她挂起来晒太阳的小猫玩偶，她带了些情绪取下来，扔到隔壁阳台。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温觅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我有猫饼？】
好在丢到的地方不在年拾安房间里的那个监控范围。
她翻到隔壁捡倒是没问题，只是有风险，万一刘悠竹突然进来，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思索片刻，她决定等年拾安回来再说。
外面太冷了，她在阳台站了一小会儿，脸颊便被冷风吹得通红。
只好回到屋里，趴在书桌上叹气。
她将脸闷在臂弯里捂了几分钟，才觉得暖和了些。缓缓挪了半张脸出来透气，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怜小哥哥。
【年拾安……】
【如果可以把我的能力给他就好了。】
【好想带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