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蕊倚在门边，一脸诧异地看着门口提着行李，像小狗一样的王凯莉，失笑。
看起来还怪可怜呢。
“我们莉莉这是怎么了？”
王凯莉飞快地眨眼，掩盖掉眼眶里的水汽，看着夏蕊蕊的眼神带着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后面的半句她说得很小声，“明明我也没敲门啊。”
夏蕊蕊闻言笑得更加肆意了。
“大姐，你不知道现在的可视门铃都进化了吗？门外有人停留五分钟以后，都是会自动抓拍警报的。”
“……”王凯莉哑言。
别墅里有客人来访都是佣人去开门，她还真不知道现在的门铃这么智能化。
夏蕊蕊看穿她的窘迫，侧着身子让她进来。
王凯莉无言地提着行李箱走进来，换上了夏蕊蕊递给她的拖鞋。
“这是已经做回自己了？”夏蕊蕊道。
虽然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王凯莉闻言点点头，有些不太好意思。
夏蕊蕊递给她一杯温水：“吃饭了吗？”
“还没。”王凯莉下意识摇头。
夏蕊蕊了然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王凯莉也跟着她来到了厨房，她扫了眼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厨房，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夏蕊蕊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没想到是自己小看了她。
这个观点在看到夏蕊蕊因为害怕被油溅到，而瞬移三米远时，彻底被打破。
她一脸黑线地看着手脚并用的夏蕊蕊，深呼吸一口气，没忍住上前把她挤开，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
夏蕊蕊也没有客套，顺从地把锅铲递给了她。
王凯莉单手提锅，上来就是一个丝滑的颠勺。
后来，她在夏蕊蕊一声声的夸赞声中逐渐迷失，有意无意地开始秀起了她的厨艺。
在王凯莉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她就得做好一家人的饭菜。
这些家常菜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但因为夏蕊蕊崇拜的眼神，她隐隐地觉得有些骄傲。
王凯莉看夏蕊蕊家的冰箱里什么菜都有，一不留神就做了六个菜。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夏蕊蕊提起筷子迫不及待尝了一下王凯莉做的那个茄盒。
只一口，她便赞不绝口。
“王凯莉，你做的比沈禹卿还好吃，都能去当大厨了。”
听到沈禹卿的名字，王凯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禹卿读书的时候就高冷，毕业了又去当了主播，她看过他的直播，反正不能算多热情。
就他那个清高的德行，还能放下身段给人做饭？
不过如果对方是夏蕊蕊……
这样想着，王凯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蕊蕊，看着某个吃货心无旁骛的侧颜，她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可能的。
毕竟，沈禹卿更喜欢夏蕊蕊，这一点高三（18）班人尽皆知。
这边的夏蕊蕊正吃着糖醋鱼，突然想起了王凯莉读书的时候暗恋沈禹卿的事，手里的筷子一顿，担心自己会不会无意中戳了她的心窝。
王凯莉看穿了她的心思，心头有些暖意。
“拜托，夏蕊蕊，这都过了多少年啊，我怎么可能还喜欢沈禹卿。”
“……也对。”
吃饭的时候，夏蕊蕊看出好友的心情不好，一直在夸奖她做饭好吃。
“王大厨，你真的，你做饭真的有点东西。”
王凯莉听到这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却暗自得意，原先因为离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吃完饭，两个人并排躺在夏蕊蕊的床上，开始讨论起了毕业后的时光。
因为担心提到好友的伤心事，夏蕊蕊故意没有问她离婚的事情。
谁知道王凯莉却主动提起了。
“夏蕊蕊，你怎么不问我和老李是怎么认识的？”
夏蕊蕊本以为王凯莉会讨厌李总这个前夫，但是听她的语气，却似乎隐隐带着些怀念。
她也开始有些好奇，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当时我高考考得不是很好，没有考上大学。”说这话的时候，王凯莉看起来很平和，“后来我上了职校，但是我没有放弃自己，而是认真读书。”
“等到职校毕业了，我到了一所酒店上班，我一个马桶一个马桶的擦，终于干到了领班。”
“那个时候我们酒店改革，开始有了VIP房间，也有些小有名气的老板出差会住我们酒店。”
“因为踏实肯干，我被安排到了vip当领班，当时……”王凯莉停顿了一下，又很快就接上。
“当时老李住进了我们酒店，领导跟我说他很有钱，不能出差错。”
“因为担心被扣钱，我一点错也不敢犯，有一天，我以为老李外出便去打扫他的房间，却撞见了老李在哭。”
“他正蹲在地板上哭，哭的伤心极了，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看到他哭，我都蒙了，他看着我也蒙了，我不住地道歉，心里却在担心会不会被他穿小鞋。”
“没想到他却没有跟经理投诉我。”说着王凯莉轻笑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因为我撞见他哭就恼羞成怒，然后投诉我的。”
“为了表达感谢，我给他在第二天早上煎了一个鸡蛋。”
“谁知道他吃完鸡蛋竟然哭的更厉害了。他说鸡蛋的味道跟他老婆做的好像，他老婆也喜欢在煎鸡蛋的时候放酱油。”
“后来我知道了他一年前丧妻的事情，我们加了联系方式，之后的每天我们都在聊天。”
“后来他跟我提了结婚，其实我也不是只是对他有好感，或者说……我对他的钱也有好感。”
“我真的太想要稳定的生活了。”
“刚毕业那会儿，我交不起房租，每天都省吃俭用吃一块钱的馒头和榨菜。”
“我都要吃吐了。”说到这，王凯莉看了一眼夏蕊蕊：“夏蕊蕊，你敢信吗，竟然有地方连馒头都卖一块钱，一块钱啊，我当时都觉得好奢侈。”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带着些自嘲的，但当看到泪流满面的夏蕊蕊，王凯莉愣了一下：“你哭什么？”
“你好惨。”
“……”王凯莉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她，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结婚了，结婚后我才发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做一个后妈比我想象中难的多。”
“李祥接受不了他爸爸再婚，就一直跟我唱反调，每次我们吵架，老李都会沉默，可能是想补偿我，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买一个奢侈品包包。”
“你不知道，我带着那些本不该拥有的奢侈品，有多重。”
夏蕊蕊没有说话，搂住她的肩膀，有些哽咽：“别说了，都过去了。”
王凯莉感受着肩膀上的一抹凉意，也有些鼻酸。
本来是没觉得有什么的，但夏蕊蕊一心疼她，她就也开始有些矫情了。
她搂着好朋友的肩膀，闻着她香香的头发，突然就觉得像是触摸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读书时梳着齐刘海灰头土脸的王凯莉。
两个人都是素颜，王凯莉看着夏蕊蕊的素颜，有些酸。
“你这个女人怎么不化妆长得也这么好看。”
“没办法，姐天生丽质啊。”
“……”
后来，夏蕊蕊也开始讲她大学时的事，讲到心酸的地方，两个人还会一起抱头痛哭。
两个人讲到凌晨，还开了几瓶酒。
一瓶红酒下肚，王凯莉也有些醉了，开始翻弄起夏蕊蕊高中时期的黑历史。
“夏蕊蕊，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动不动就喜欢问沈禹卿借修正带。”
王凯莉靠在懒人沙发上，转头看向装睡的夏蕊蕊：“明明你也有，我都看到你桌里好几个了。”
“……”夏蕊蕊见装睡糊弄不过去，也睁开了眼睛。
见王凯莉‘严刑逼供’的模样，她也没好气道：“你这个白眼狼，你忘记你高二问沈禹卿题目，沈禹卿对你爱搭不理，还是我替你解围的事情了？”
“呜呜呜，我想起来了，沈禹卿活该被你甩。”
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想到离婚的事情难过，王凯莉竟然哭了。
夏蕊蕊也有些醉意，舌头都大了，爬到王凯莉旁边，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哭，姐罩着你，姐……爹……姐替你出气。”
王凯莉迷迷糊糊，听到夏蕊蕊说要给自己出气，也拉住夏蕊蕊的手不放。
“好姐姐，你替我出气。”
夏蕊蕊一听王凯莉这么说，酒后的侠胆之心爆棚，当即就爬到床上找手机。
她把手机凑到跟前，双眼因为太过用力变成了斗鸡眼。
找到沈禹卿三个字，她想也没想就拨了过去。
王凯莉见状也从懒人沙发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过来，趴在夏蕊蕊的肩膀上看她如何给自己出气。
电话没有响很久，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
沈禹卿的声音有些沙哑，能听得出来是睡觉的时候被吵醒的。
他还没说什么，夏蕊蕊就大着舌头打断了他。
“沈禹卿！ 王凯莉高二的时候问你题目，你凭什么爱搭不理的……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说的磕磕绊绊，见对面没有声音，又饶有气势地加了一句：“我跟你讲，她是姐罩着的。”
沈禹卿：“……”
王凯莉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听出夏蕊蕊是在给自己出气，便也附和道：“就是。”
沈禹卿左手扶额，听出来夏蕊蕊应该是醉了。
虽然不知道她发的是什么酒疯，但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耐着性子问道：“夏蕊蕊，你现在在哪？”
“在家。”夏蕊蕊不假思索回答道。
似乎是觉得自己失了气势，她愤然道：“沈禹卿，你快给王凯莉道歉……呕…呕……”
她又重复了一遍：“……呕…快道歉。”
沈禹卿无奈：“……是我的错，夏蕊蕊，你先醒醒酒。”
对面的夏蕊蕊听到他道歉，满意地笑了，朝着王凯莉说道：“看吧，我就说沈禹卿还是很可爱的……”
“他还是会认错的……呕…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蕊蕊，你不要吐到我身上了。”
“你不要！！过来！啊！！！！！！！！！”
“我就吐你身上……叫你欺负沈禹卿……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沈禹卿嗤笑，沉默着听着，直到电话被那头的夏蕊蕊挂断，他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夜已深，他却没了睡意，突然就想起了高二那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