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的喧嚣还没完全褪尽，权志龙靠在化妆间的镜子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新存的号码备注是“Nora”，两个字母在暗夜里发着冷光，像他此刻卡在喉咙里的话。

    北京最后一场演唱会的余温还贴在皮肤上，舞台上的嘶吼、台下的荧光海，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这个号码，清晰得扎眼。

    对着这个备注，权志龙第一次觉得无措。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情场浪子，几句话就能让对方红了脸，转身就能把承诺忘在脑后。可对着“Nora”这两个字，他脑子里转了无数个理由：“谢你三年前帮忙”太刻意，“出来吃个饭”太随意，甚至想过编个“感谢你们来演唱会”的烂借口，又觉得幼稚得可笑。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停顿了足足半分钟。最后像是被什么推着，他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女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因为显示的是外国号码，所以用的是英文，她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还有明显的困惑，“请问是……？”

    权志龙清了清嗓子，把舞台上的气场全收了起来，声音放得很轻：“是我，权志龙。三年前……森林里，你还记得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一声轻“哦”，困惑没消，反而更重了些：“记得。怎么了？”

    “想请你吃个饭，”他说得飞快，像怕被打断，“就当……谢你当年帮忙。”

    又是一阵沉默。权志龙甚至能想象出她皱着眉的样子，大概在琢磨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他正准备说“不方便也没关系”，就听见那边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

    挂了电话，权志龙才发现手心沁出了薄汗。

    见面的地方是家藏在胡同深处的私房菜，门脸小得几乎看不见，要不是提前预约，根本找不到，是贴心的女孩考虑到她的身份特地预定的。权志龙到的时候，女孩已经坐在包厢里靠窗户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短裙，头发松松地挽着，优越的五官在灯光下美的油画一般，而且看着一副香香软软的样子。

    他推门进去时，她抬头看过来，眼神里的惊讶藏不住——大概是没想到舞台上那个张扬到刺眼的人，卸了妆会是这副样子：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没了眼线的眼睛显得干净，连带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请坐。”Nora先开了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权志龙坐下，手在膝盖上蹭了蹭，想找些话题，却发现卡壳了。服务员倒茶时，他差点碰倒杯子，手忙脚乱地扶住，自己先笑了，笑得有点腼腆。

    Nora看着他这副样子，倒先放松下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讷，权志龙xi…..是这么喊没错吧？”

    听到不是很熟练的韩语从女孩嘴里说出来，“Nora，你怎么会说韩语？没关系的，英文我也可以。”权志龙好奇地看着她。

    “我大学有个舍友是韩国人呢，所以我也学会了一些，但说的不是很好。”仍旧是韩语回答，似乎慢慢找到感觉，除了速度有点慢，发音都对了。

    “你的眼睛，我是说，瞳孔的颜色，很特别，像宝石一样。你怎么会在北京的？当初怎么又会在伦敦呢？”慢慢放松下来的权志龙终于找回了平时聊天的感觉，韩语发音还带着点可爱的奶音。

    “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中意混血，中文名字叫孙恩夏，英文名字是Nora，之前在伦敦留学，现在毕业就回来北京了。之前遇见你们的森林是一个叔叔家里的，我在那里度假呢。”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孩突然看着他勾起了一抹笑。

    “当年在森林里看见你们，我第一反应是怎么有这么笨的不良少年，竟然迷失在森林里。”

    权志龙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不良少年？”

    Nora也笑，“你头发白得跟漂了好几遍似的，还画着眼线，站在树底下，很像从哪个漫画里跑出来的反派。”

    他笑得更厉害，肩膀都在抖，连眼角都笑出了点水光：“那你不害怕吗？还敢带我们一起走？”

    “因为你后面发抖的同伴啊，”Nora指的是他同队那个眼睛小小的看着有点憨厚的大声，“他看着就像个好人。我想，坏人堆里混着个这么乖的，大概也坏不到哪儿去。”

    权志龙彻底绷不住了，在他看来唯美的不行的初遇，原来在Nora的视角这么奇异，他趴在桌子上笑了半天，直到Nora递过纸巾，他才抬起头，脸颊有点红，眼里还闪着笑意：“我真的长了张坏人脸？”

    “也不是，”Nora看着他，眼神很认真，“就是……看着挺凶的。”但说话竟然出乎意料的有礼貌。

    权志龙看着Nora说话时微微扬起的嘴角，突然觉得，比起舞台上那些刻意的欢呼，此刻的安静和笑声，好像更让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