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淮没出声。
楼婉轻轻叹气,开始自言自语:“今天有个女人过来找我,威胁我跟你爸离婚……我跟你爸说了,然后我们两个吵了一架……”
“你爸今天叫你过来,本来是打算谈财产分割的,结果那个女人不愿意,好像又和你爸说了点什么,你爸就走了……”
“小淮,你说妈要离婚吗?”
楼婉说着,突然抓住齐砚淮的胳膊,眼中有泪光闪烁。
齐砚淮蹲下,拍了拍楼婉的手,轻声开口:“妈,你跟他都这样了,那就离吧。”
“可是小淮,我怕我跟他一离,别人会低看你。而且你爸的公司这两年越做越大,我也担心我们两个离婚之后他把钱全给那个女人……就算打官司也要打好久,到时候又闹得人尽皆知。”
楼婉擦了擦泪,忍不住叹气。
“也怪我,娘家背景不够好,还非要嫁给你爸。”
齐砚淮深吸一口气,想出声安慰楼婉,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是劝她想开一点吗,还是说他其实没那么在乎别人的眼光。不过不管他怎么说,事已成定局,好像都无济于事,再多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开始他还能劝两句,觉得吵架而已,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不是什么大事。后来他也疲于应付二人之间的争纷,甚至为了避免回家去网吧通宵。再后来事态愈演愈烈,两人分居,很少再见面,不过在外人面前却还是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齐砚淮身边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他见过不少离婚家庭,总会忍不住拿自己去和他们作比较,觉得自己的父母毕竟还没有正式离婚,他好像还要幸福一点点。后来自欺欺人久了,他也时常安慰自己,起码他还有花不完的钱。
但人总是贪心的,不光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也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妈,没关系,你还有我。”
齐砚淮眼皮一垂,上前把楼婉抱在怀里。
“小淮。”楼婉再度哽咽,“妈没什么本事,妈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别怪我,妈也是为了你好……”
“嗯。”齐砚淮轻轻点头,“我不怪你,妈。”
屋里静悄悄的,母子二人的思绪都越飞越远,最后都停在了结满哀愁的枝头。
今晚,注定又是齐砚淮的失眠夜。
-
江大每学期开学都会举办各种校园比赛,比如校园歌手大赛、啦啦操大赛还有各种球类比赛。其中热度比较高的当属校园歌手大赛和篮球比赛,几乎次次座无虚席,表现亮眼的甚至一下就能成为学校里的知名人物,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认出来的那种。
与之相比,其他比赛的热度当然就低了些,不过今年和以往有些不同,今年网球比赛的热度出奇的高,原因竟然是学校公众号里的一篇推文。
推文的内容没什么新奇之处,重点在于其中一张参赛选手的照片——画面中,一个女生握着网球拍,站在深蓝色的网球场上。白色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额头,只露出秀气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下巴。粉色的polo衫和同色运动短裙搭配,衬得女生的身形越发匀称合宜,活像一枝亭亭而立的粉荷。
这只是全身照,推文里还有特写照、半身照,同一个人足足放了三四张。
而照片上的主人公,赫然是江大美术学院大一新生温知仪。
当时温知仪在家躺着的时候看到了这篇推文,美滋滋转发到了家族群里,除了温景臣嫌她腿短之外,得到了一众长辈的夸赞。
彼时温知仪只把这件事当个小插曲划过,谁知就在第二天晚上,周旎突然对她“轰炸”几张手机截图,温知仪随手点开一看——
江大学生论坛中间,出现了几张她的照片。
“捞一下公众号里的这个女生,好漂亮,想认识一下。”
“谁认识公众号上的这个女生,打网球的,求联系方式。”
再往下看,还真有人回复:
一楼:兄弟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去看看网球比赛就知道了。
二楼:同蹲。
三楼:美术学院大一温知仪,不用谢。
温知仪立刻就从床上坐直了。
四楼:还有没有美女学妹的比赛了,我去凑个热闹。
回复四楼:有的有的!这周三下午四点,欢迎欢迎!
温知仪再定睛一看,回复四楼那个人的,不是周旎么!
温知仪暗叫不好,深吸一口气,开始劈里啪啦地敲字。
温知仪:【谁让你回复的!周旎!】
温知仪:【把人都叫过来干嘛。】
温知仪:【(大哭)】
周旎:【(亲亲)我这不是帮你多宣传一下么,你看网球比赛的观众每次就那么几个人,多冷清。】
温知仪:【可是人多我会很紧张的(哭)】
周旎:【放轻松,你的实力我还不知道吗。我们知仪八岁学网球,十年资历,拿冠军绰绰有余的好吧!】
温知仪:【我的技术其实也就一般般……】
周旎:【一般也能把他们比下去,不管了,决赛见,到时候我当你的提包送水小助理。】
温知仪:【(哭)】
-
能看见校园论坛的又何止周旎和温知仪,同一时间的酒吧包厢内,司巡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不经意间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
“诶,美术学院的温知仪,你们谁认识。”司巡冷不丁来了句。
“不认识。”
“没听说过。”
“不认识,怎么了司巡。”
“没怎么,一个美女,就问问。”司巡接着看手机。
“哎呦,司巡,江大还有你没谈过的美女,开玩笑呢!”贺绍钦腆着个脸凑了过来。
“谁跟你开玩笑,人大一的,刚入学。”
“说的好像跟你没谈过大一的一样。”贺绍钦摇了摇头,揶揄道。
“哎哟,你还教训上我了。”
司巡对着贺绍钦就是一拳。
“我认识。”
一片打闹声中,齐砚淮撩起眼皮,淡淡出声。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怎么认识的,老实交代。”
司巡松开贺绍钦,跑去质问齐砚淮。
齐砚淮悠悠抿了口酒,“我爸妈去拜访过她爸妈,我也去了,然后就认识了。”
“你爸妈拜访她爸妈?她家是干嘛的?”
“搞投资的。”
“搞投资?说来听听。”
齐砚淮灌了口酒,看向司巡,“你知道盛元吧,她家的。”
“卧槽?!盛元大小姐在江大念书,这么低调?”
“我还有她联系方式呢,你要么。”
齐砚淮挑了挑眉,淡笑着看司巡。
“推我。”司巡没脸没皮地凑上去。
“脸挺大,要也不给。”齐砚淮没好气道。
“齐砚淮!”司巡哀嚎,“你怎么那么不仗义呢……哦,我知道了,你看上人家了是吧。我跟你说,以我多年的经验,像她这种女生,看男人的眼光肯定高,你得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向我取取经,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指教你一下。毕竟哥在追女生这方面可是说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自称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
司巡拍着胸脯,一脸信誓旦旦地跟齐砚淮保证,结果齐砚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当没听见。
“你俩聊什么呢,什么联系方式,什么追女生。”
贺绍钦把脸凑到齐砚淮和司巡中间,一脸不解。
“来来来,我跟你说,齐砚淮这货……”
司巡把贺绍钦揪到一边,两人看着齐砚淮耳语,并时不时露出“惊讶”和“疑惑”的表情。
半晌聊完,贺绍钦一脸若有所思地走到齐砚淮身边,勾住他的肩,说道:“这周四下午没课,咱几个去看打网球吧。”
齐砚淮却摇了摇头,“这周四我要去我爸公司,没空。”
“你看你……”贺绍钦“啧”一声,“那公司迟早都是你的,又跑不了。当务之急是要把人小姑娘牢牢抓在手里,晚了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懂么!”
齐砚淮眉一皱,“谁跟你说我对她有意思的,司巡又跟你瞎扯什么了。”
“啊?没有吗?”
“我只是说我们两个认识,只是认识,不熟,而且没说过几次话,懂么?”
贺绍钦沉默了一阵。
“司巡那玩意儿又骗我……我就说,你要是主动一把,那真是堪比司巡从良。你说你俩也真是,匀一匀多好。”
贺绍钦嬉皮笑脸地拍了拍齐砚淮,接着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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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来到周四下午,比赛内容是女子网球单打半决赛。以往空旷的场馆罕见的坐了不少人,甚至在推文那件事闹大之后,温知仪班的班长还组织了全班同学过来给温知仪加油打气,甚至带了横幅和印着她大名的灯牌。
本来温知仪觉得拿不拿奖的都无所谓,当个小练习就过了,结果事情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参加奥运会呢。
“自带啦啦队啊,小温。”
江大网球比赛的技术指导是温知仪以前的教练,看着观众席不少人欢欣鼓舞地喊她的名字,没忍住和她开起了玩笑。
“教练,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一般,人一多,压力就大,万一半决赛叫人刷下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温知仪在场边,一边做准备活动,一边回应教练的话。
“那有什么,正好锻炼一下,反正也是校内比赛,放平心态,教练看好你。”
“那真是谢了,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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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刚到,温知仪和她的对手林晓瑜就站在了比赛场上。
裁判吹哨,比赛正式开始。
林晓瑜挥拍,第一记发球带着风声袭来。温知仪脚步没停,反手把球挡回中场。林晓瑜往前跨了两步,正手接球,绿色的网球擦网而过。温知仪往前一扑够到球,又立即把球打向了林晓瑜的反手位——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鞋底在滚烫的网球场磨出细碎的声响。
很快第一局结束,温知仪获胜,她和林晓瑜来到休息区喝水和擦汗,学校派出的摄影师瞅准时机上前,对着两人拍照。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温知仪和林晓瑜的啦啦队也开始摇旗呐喊,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为本就沸腾的比赛气氛添了几分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