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重重地划开了接听键:“喂。”语气是压抑过后的生硬,“苏婉啊,你还有什么事啊?警察叔叔放你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苏婉的嚎啕大哭,声音凄厉:“呜呜呜呜……李川泽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个傻子,你别讨厌我。”她哭得撕心裂肺,表白的话颠来倒去。
李川泽打电话习惯开免提,苏婉的哭号声响彻了整个小出租屋,也分毫不差地落入叶若柳的耳中。
叶若柳收拾药箱的手顿了顿,瞟了李川泽一眼心烦意乱,她不想让李川泽答应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可耻只默默的注视李川泽的脸。
李川泽凝眉,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他烦躁地用手指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又看了叶若柳一眼。
叶若柳与他对视,很快转过头去。
李川泽深吸口气,直接打断苏婉的话,声音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苏婉,你给我听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遍。我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做的这种事情,只会让我更不喜欢你。喜欢不是让你这么喜欢,你这不叫喜欢,是给人添堵,懂吗?
今天这事已经够糟的了,看在朋友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如果有下一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川泽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冰锥,扎在苏婉的心上。
苏婉哭得更大声了。李川泽嫌烦,根本没听苏婉下一句要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即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他仰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猛然舒了一口气:“服了,这叫什么事?”
他低语暗骂一声,声音充满无力感。
“阿柳,我是不是被人做局了?明天咱俩一起找个庙拜拜吧。”李川泽手背扶着额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可以。”叶若柳回道,她已经对李川泽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司空见惯。
估计明天一醒来,他就会被几个狐朋狗友叫出去打游戏,然后忘记这个约定。
不过她习惯答应,不然的话,李川泽又要叨叨个没完,跟个尖叫鸡一样。
叶若柳从自己的床上拿过来一个毯子,然后扔到李川泽的身上。
这就是他今天的被子。
叶若柳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想着李川泽和苏婉的对话,心中有几分窃喜,又有几分悲伤。
窃喜的是,李川泽并没有答应与苏婉处对象;悲伤的是,李川泽毫不留余地地把苏婉拒绝了。
如果有一天,她也像苏婉一样被李川泽残忍拒绝,该怎么办?
越想越难受,心里越堵得慌。她干脆烦躁地揉了两把脸,然后闭眼睡觉。
租的这个房子,纱窗的隔光性并不是很好。清晨五点多,天就已经亮了,叶若柳被光刺半睡半醒只能将被子蒙上头,继续接着睡。
还没睡一会儿,意识还在弥留之际,就听见自己的房门“砰砰砰”地响。
叶若柳被吵得睡不着,烦躁地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李川泽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没消肿的嘴角淤青,却兴致勃勃地让她看自己手机里的一个旅游景点——云溪寺。叶若柳凑近他,两人的距离只有五厘米,她甚至听见了李川泽的呼吸声。李川泽呼吸一滞,呆愣地看着叶若柳。叶若柳抬起手,一把重重按在李川泽的脸上嘴角处的淤青上。
“啊——”一声似鬼哭狼嚎的叫声,彻底将叶若柳从迷糊中醒过来。
她起身收拾了一下,便去洗漱。期间李川泽一直跟在她后面,不停问“为什么”。
这时候叶若柳就会看向他,趁他没反应过来,继续按压他的伤口。
等叶若柳洗漱完,换好衣服了,李川泽还歪站在洗漱室门口,哀怨地看着叶若柳。
“你打扰到我睡觉了。”叶若柳道。
“哦……”
李川泽撇撇嘴,揉了揉自己被按得有些发肿的嘴角伤口,“亏我昨天兴致冲冲连夜做好了攻略,还买好了票,一大早上就叫你起来跟我一起去,你竟然这么对我,哼!”
李川泽边说边抬眼去看叶若柳的反应,见叶若柳不为所动,之后又换了一副嘴脸:“我现在都快疼死了,你也不看看。”
他皱着脸,差点儿就要凑到叶若柳的脸上去了。
叶若柳抬眼一看,确实,刚才被她按的那处已经肿了。
叶若柳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打开药箱坐下,只指了指李川泽的沙发床。
李川泽立刻乖乖坐下,仰起头、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还藏着一丝小期待。
这次叶若柳没再拿酒精,而是换成了电敷仪,动作也比昨夜轻柔许多。微凉的触感传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叶若柳的指尖会无意擦过李川泽的皮肤。
李川泽的心跳不由得加快,耳尖不知何时已悄悄泛红。
他睁开眼睛,对上叶若柳极其认真的表情,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心动——这种感觉很难说清,就像浑身触电般,想把眼前人抱入怀中。
“好了,愣着干嘛?不是要去玩吗?”叶若柳这句话,才将李川泽的思绪拉了回来。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发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之后又爬了好长时间才抵达山门。秋高气爽,来爬山、进寺的人不少。
李川泽刚开始走的时候还挺趾高气扬,越走,抱怨声就越多。
叶若柳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这条山路蜿蜒曲折,台阶纵横交错,上面还略带着青苔,像是好久没人走过了。
这云溪寺很有名,它最著名的一点,就是“一万长街通天门”——要爬完一万级台阶才能抵达庙门,但一般的游客爬到一半之后便不再爬了,直接坐缆车上去。
偏偏这李川泽要挑战一下自己,不坐缆车,叶若柳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喽。
这云溪寺最奇特的地方就是通山时云雾缭绕,一缕轻烟自高空云端袅袅升起,然后环绕四周,就好像那庙宇处在云里,宛如天宫一般的感觉。正是因为如此,云溪寺的游客才众多,大家都想见一见那云雾缭绕如仙宫的寺庙到底长什么样子。
走的途中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让对方开口说坐缆车上去。可是两人都跟头倔熊似的,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前路遥遥无期、后路无处可退。
现在就算想坐缆车也晚了,叶若柳不管李川泽了,她是真的挺不住了。
缓缓坐到石阶上,李川泽见叶若柳坐下,自己瞬间也像腿没长骨头似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汗水浸湿了额头的碎发,腿肚子还在打颤。山间的风带着一丝凉意,稍微驱散了身上的燥热感。他俩都不说话,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右边是深不可见的密林,左边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一股怪异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密林深处传过来——不是风声,不是鸟叫,更像是人的声音。
叶若柳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过于疲累产生了耳鸣,甩了甩头,又拍了拍耳朵。李川泽却突然握住了她的小臂,他的手很热,烫到叶若柳的皮肤,让她一个激灵。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李川泽这话一出,叶若柳才警觉那不是幻觉。听到他这么说,她下意识坐直身体,两人的呼吸都放轻了些,开始侧耳凝神听。
“好像是在喊救命。”叶若柳说道,她的确听见了从密林深处传过来的呼救声。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叶若柳首先反应过来,直接拿起手机想报警,可是这里太偏远,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危急时刻,李川泽先沉不住气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往上爬。我们大约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再往上估计没多少路程了。”
“不行,太危险了,一起去。”李川泽的话让叶若柳心头一紧。让这家伙一个人去,怎么能行?叶若柳想都没想就反驳道。
叶若柳看着李川泽,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咬咬牙:“那行,跟紧我,情况不对咱俩就跑,往上跑。”
两人深吸一口气,循着那微弱的声音,一点点拨开低垂的树枝,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树木也越密集,那呼救声越来越近。两人终于听清了,那是小孩子的啜泣声,声音既虚弱又无力,还有石头砸东西的砰砰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终于,他们拨开一道稀疏的灌木层,看见前面的一小块空地上,一个身材臃肿、穿着邋里邋遢的人,衣服破了洞,正背对着他们将一个瘦小的孩子——不过十来岁——摁在地上。孩子满脸是血,拼命挣扎,男人反而高高举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就要朝男孩的头颅砸下去。
“住手!”李川泽喊了一声。